第22章 第22章
虞鸢带着海棠出宫后,马车便直接驶向了郊外的一处水榭。今日下过雨,天空雾蒙蒙的,空气中水汽弥漫,再配合着郊外的花草,一呼一吸间都格外清新。宋知宴正在水榭中等待着她,见马车驶来,立刻走上前迎接,并在她走出来时递上自己的手。她微怔了瞬,旋即笑着伸出了柔荑。
二人走进水榭后,海棠便关上了大门把守在外。宋知宴准备了一桌午膳,与她相对而坐,临水共用。
虞鸢大概扫了一眼,不自觉扬起笑容。
这一桌全都是她爱吃的。
“都十五年了,没想到你竟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她迫不及待尝了一口酸甜京都骨,抬眸笑道:“好吃。”
宋知宴望向她的眼底尽是温柔,“我一直都记得。我还记得,你前些日子戴的那朵山茶花,是我送你的,我还以为你扔了。”
“我原是想扔了的。”她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声气,“可你就送了我这一样东西,我我舍不得扔。”
他怔了下,心底顿时化成了一滩水。
他没想到她会留着那支簪子,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里一直都有他。
沉默片刻,宋知宴倏忽笑道:“阿鸢这是在怪我太小气,送你的礼物太少了?”
虞鸢蓦地笑了出来,顺着他的话头嗔了他一眼,“对啊,就是在怪你太小气,当年你好歹也是世子,怎么就只送我一只簪子?至少得十只吧。”
“阿鸢想要,多少只我都给。”
丝丝情意在二人的视线中纠缠蔓延,仿佛中间那十五年从未存在过,他们还是如少时那般干净纯粹,天真赤诚。
用过午膳后,二人便在水榭所坐落的园子里漫步。
宋知宴似是买通了园子的老板,今日除了他们竟无一人在此,往日怎么着也得有一些人来踏青的。
虞鸢转头看向他,直接问道:“你给了老板多少钱?”
他一愣,微微扬起唇,“不多,三百两。”
“三百两还不多?都够普通人家用好几年的了。”她瞪了他一眼,“那都是你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挣来的钱,以后别这样了,我可以戴帏帽的。”
宋知宴笑意更甚,缓缓牵起她的手,柔声道:“见你的机会少,戴了帏帽会更少,阿鸢,我已经十五年不曾见你,今后见面,我想无时无刻看着你。”
话落,虞鸢怔了瞬,随即也扬起盈盈笑意,“好,只不过我老了,没以前好看。”
“阿鸢还是同以前一样,老的是我,常年在沙场上风吹雨打,能让人看起来老十岁。”说着,他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眼尾,“你看,我如今笑起来都有褶子了。”
虞鸢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眼尾。
他的皮肤有些粗糙,肤色也变成了小麦色,眉骨上还有一道小小的疤痕,连眼底也不再似年少时意气风发。
十五年,好像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如若不是他们分开,他现在一定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说不定还和以前一样,总是神采奕奕,眼里有光。
思及此,一股酸涩瞬间涌上鼻头,她顿时红了眼眶,晶莹的泪水在里面泛着光亮。
宋知宴一愣,连忙将她拥进怀里,温声安慰道:“都怪我,好好的跟你提这些做什么。阿鸢别哭,我在南境一切都挺好的,打仗也特别厉害,那些倭寇看见宋家军的旌旗就跑,我都没有机会受伤。”
“胡说,哪有打仗不会受伤的?”
“嗯受了一点点,也不多,比起父亲来很少了。”
他松开她,弯着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小时候就是个爱哭鬼,怎么都三十岁了,还是个爱哭鬼?”
话音刚落,胸口便遭她锤了一拳,不痛不痒。
“好啦,阿鸢再哭,眼睛就肿了,小心回去让人瞧见。”说完,他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脸颊,“笑一个。”
虞鸢忽然恍了下神。
小时候每次她哭,宋知宴便想尽法子来哄她,而每次哄完,他便是像方才那样,轻轻戳她酒窝的位置,让她笑一个。
虽然她并没有酒窝。
殊不知,宋知宴看着此刻的虞鸢,也恍了神。
岁月好像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除了不见年少时的婴儿肥,其他与以前并无区别,反倒更添一份女人独有的成熟知性。
而成熟之下,虞鸢却又用一双微微泛红的眸子看着他,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宋知宴看着,喉结不禁滚动一番,低声道:“阿鸢,我我想吻你。”
过于直白的话让她蓦地一愣,一双白嫩的耳朵肉眼可见地迅速染上薄红。
她别过脸,“这这种事情不是用来的问的,你让我怎么回答嘛。”
“可是,我不想太唐突,总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他有些懵,不太明白为何这种事情不好回答。
虞鸢自然也不好意思同他解释,越不好解释,心里便越发恼他,于是干脆说道:“那我现在回答你,不可以!”
“为阿鸢?”他正想问为何,却见她抬脚就走,连忙跟了上去。
“阿鸢,你在生气吗?”
“没有。”
“那你为何走得这样快?”
虞鸢倏地转过身,抿着唇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叹了声气道:“我看你阿,只长了年纪。”说罢,主动上前一步圈住了他的腰。
她听着宋知宴胸腔里传来的有力心跳,弯唇笑了笑,“也罢,你一直都是如此。”
宋知宴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仍是回抱住了她,将那具柔软娇小的身体,紧紧拥进自己的怀里。
虞鸢与他一起用过晚膳后才回宫,赶在宫门关闭的最后一刻。
天色已暗,点点繁星闪耀在夜空中,她带着满脸笑意与海棠一起走进景仁宫。
许是今日太过开心,她并未注意到前院的宫人们神情紧张,表情严肃,直到推门而入后,宫灯亮起的那一瞬,她的笑容顿时僵了脸上。
前方坐在主位上的,是江临。
他朝自己看过来,一双冷眸里蓄满了寒风冽意,而后幽幽问道:“母后去了何处,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虞鸢意识到不对劲,眼神示意海棠退了出去,随后扬起一抹微笑,“出宫逛了一圈园子罢了,皇帝为何这么晚来景仁宫呢?”
“睡不着,想来找母后解解闷,却不知母后竟跑别处解闷去了,怎么也不带上我?”他同样勾唇笑着,眸底却看不见一丁点笑意。
她抬脚径直往内室走去,“皇帝日理万机,我哪敢打扰。”
江临徐徐起身,也跟了上去,“是人就得休息,我也一样。母后来叫我,还是叫得动的。”
前面的身影忽然顿住了脚步,虞鸢转过身,勉强维持着笑容道:“我要去洗漱了,时辰不早,皇帝也该回明恩殿歇息了。”
“可是”他抬起双手,抱臂倚着门沿,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我的闷还没解呢。”
话音刚落,虞鸢顿时蹙起了眉。
她不知他今日怎么了,似乎压抑了一股极大的怒意在心底,连他唇边的笑容都显得有些怪异。
虞鸢又一向吃软不吃硬,他越是这般阴阳怪气,她就越是态度冷淡。
“皇帝要解闷,这宫里有一大堆的女子等着当你的知心人,不必特意来找我,我也没什么能力替你解闷,还请你出去,深更半夜进景仁宫,你不怕闲言碎语我怕。”
江临忽地嗤笑了声,“原来母后怕闲言碎语啊。”
他缓步走近,用一种近乎嘲讽的眼神俯视着她,沉声道:“那母后,又为何要私会镇南侯呢?”
虞鸢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