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害怕的东西
之前的志愿者说过,到了晚上,这个镇子上的人就会变回真面目。
虽然不知道这个真面目是怎么个真面目法,但既然那让志愿者想要举报,又因为被发现而遭受杀身之祸。
慕笙很难不去想象,他这么一个白天遇到的那些平凡的小镇居民亲切的外表下,会有怎么样的残暴心思。
而小镇居民中包括了此时在他身边的依玖。
他暂时还无法分辨他的立场。
如果依玖也是那些黑心镇民中的一份子,那他向他打听情报无疑是在打草惊蛇。
幸好之前让他处理伤口去了,应该没有听到志愿者的话。
总之现在还是先假装不知道,暗地里调查这个事情吧。
据依玖所说,那个志愿者也是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都没有出事。
只是后来因为碰巧撞见了镇民的真面目才引来杀身之祸。
于是,慕笙变化了他的问句。
“依玖,你们晚上会玩些什么吗?还是直接睡觉?”
“晚上阿姨们会来这里跳舞。”
依玖不知道身边大人心中的有多少个心眼子,只是乖乖地回答他。
“跳舞?广场舞吗?”
“嗯,因为她们说,镇子里只有我们这里有多余的空地。”
慕笙回想,之前去诊所的路上,确实没有看到什么公园之类的休闲场所。
“她们来这里跳广场舞,不会影响到你们休息吗?”
“阿姨九点就会走了,然后我们去睡觉。”
“这样啊。”
说了那么多,慕笙也大概对这个小镇还有福利院有了了解。
“哥哥第一天刚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他和善地笑笑,拍了拍身旁的白毛小豆丁的肩膀。
“没关系,院长奶奶说过,我们要助人为乐。以后慕哥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白毛小豆丁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嗯嗯,好孩子,快去休息吧。耽误你那么久午休时间,哥哥也过意不去。”
依玖跳下座椅,刚想离开,又蹦蹦跳跳地回来,“我忘记拿餐盘了,吃完饭要自己去把碗洗干净放回去。”
“我来帮你洗吧,你先去休息。”慕笙说道。
“不行,院长奶奶说过,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依玖不依不饶地把手伸向餐盘,慕笙赶紧阻止,“哎呀,你的手受伤了,就别碰水了,你今天帮了哥哥那么多,就让哥哥报答一下帮你洗个碗吧。”
闻言,依玖也不再纠缠,“那慕哥哥要把碗洗得干干净净的哦!”然后又蹦蹦跳跳地转身离开了食堂。
呼,终于走了。
由于他们来食堂来得晚,负责打饭还有收拾食堂的人都已经走了,此时支开依玖,更方便慕笙一人单独调查。
他推测依玖是第一天在这个食堂看到前志愿者的灵魂,不然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也不会特意透过窗户张望,这说明今天是志愿者牌肉丸子在食堂推出的第一天。
看这丸子的大小,还有福利院上下大人与儿童的数量,应该吃不完一个成年男性。
慕笙洗了碗,观察四下无人,打算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那可怜的前辈剩下的身体。
而且夏季炎热,这里的人应该也不会闲得要把食材冻上几天才吃,所以前辈被杀可能是昨天的事,早不过前天。
同时他也奇怪,上任志愿者在院里待了一段时间,那么他是第一晚就发现了这个镇子不对劲只是没有立刻举报,还是在被杀前发现的?
如果是后者,说明这个小镇的真面目,也许并不能够被轻而易举地发现。
总之无论如何,先在这里看看。
慕笙把洗好的餐盘放回餐柜,然后狗狗祟祟地摸向了后厨。
后厨很干净,洗好的厨具锃光瓦亮的,案板上还躺着几颗焉了吧唧的大白菜。
他直奔主题,找到冰柜,透过透明的玻璃一看,却是让他倍感意外。
本来以为此行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结果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具苍白的人类尸体!
尸体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腰部以下的肢体已经化作了今日食堂的午餐,他的脸和之前看到的那个肉丸子上面长出来的脸一模一样,颈部是发黑的深深的伤口,大概是致命伤。
这黑心福利院真是藏都不藏,竟然就这么明晃晃地把尸体冻在这里慕笙对他们的大胆作为感到咂舌。
不过这也说明了这个小镇正是有问题,而且他们自信这里都是他们自己人,就算有外人发现不对劲,也是寡不敌众。
慕笙隔着冰柜观察了好一会尸体,可惜他不能像依玖那样能够让残肢活过来说话,再怎么把尸体盯穿好像也没有什么发现。
碍于再待久了有被发现的风险,他便再次狗狗祟祟地离开了食堂。
下午,孩子们在一楼活动室齐聚一堂,等到他来,都挤过来想要他评价自己画的大作。
“看我画了僵尸!”
“贞子!”
“我这个才稀奇,是木乃伊!”
他们的作画工具只有白纸和铅笔,但即使是那样,每个人都尽力地画出了成型的可怕形象。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慕笙目光扫过一幅幅送过来在眼前晃动的黑灰色的杂乱线条,根据他们兴致勃勃的描述,勉强地把那些并不诡异只是单纯的粗劣的形状与那些出名的鬼怪联系在一起。
“有的是姨姨,有的是晚上来的阿姨”孩子们七嘴八舌解释的是护工还有晚上来跳广场舞的阿姨。
“她们说如果我们不听话就会被它们抓走!”
“哦?那真可怕。”
问题来了,慕笙无法分辨这是这个小镇的真实情况,还是只是大人们为了哄孩子听话而编织的诡计。
“不过你们有谁见过它们吗?如果害怕没有见过的东西也只是胆小鬼哦。”
于是他决定再次使出激将法。
“我们在电视上见过!”
“阿姨也说她见过!”
然而这次激将法的结果并没有上次那样开幕雷击。
问不出具体有什么真事,慕笙又翻起别的画作。
这时他看到围成一团的他们之外,一个白毛小豆丁孤零零站在外面。
显然那是上午并不在活动室的依玖,他没有画,所以此时也和大家格格不入,只能在人群外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见此,慕笙当即翻出纸笔,“来,依玖,你也来画!”
具有特殊能力的依玖,他害怕什么的情报不能错过!
得到了他给的画具,依玖心满意足地低头动笔。
慕笙继续翻看孩子们的画作,其中有一幅画引起了他的注意。
画中用简陋的线条大概画出了一张床,一个小人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眼睛。
这样的场景,或许主题是什么床下有人或是鬼压床之类的,但画作中除了躺在床上的小人并没有其它东西。
“这是谁画的呀?”
他拿起那幅画问道。
“是是我我我我画、画的!”一个小孩举起手,他说话有些结巴,画中小人简略的外貌特征还挺像他。
“这是什么意思?你做噩梦了吗?”
“他是尿床了,羞羞!”
“羞羞!”
旁边的小孩马上笑嘻嘻地抢答。
“我、我没有!”那举手的孩子红了脸,引得周围一片哄笑。
“停停,”慕笙赶紧制止住大家的笑声,“就算是尿床,只要洗干净床单就没事了,这不是什么值得被嘲笑的事情。”他义正言辞地严肃继续说道。
“我真真的没、没有”那孩子憋得都要哭了,结巴越发严重,“我也不、不怕尿床,我、我不、我不是那、那个意思!”
慕笙只当他嘴硬,顾及小孩子面子,正打算安慰两句就赶紧过去换个话题,旁边的孩子却抢着问他,“那你画这个是害怕什么啊?”
“我我这这这是怕”那孩子开始手舞足蹈地对着画比划,先是指了躺在床上的他,然后沾了铅的手指在白纸上一顿比划。
“在、在睡觉觉的的时候,白天”
合着原来是害怕起床。
慕笙笑笑,摸了摸结巴孩子的头,“没关系,大家都会这样,等长大了就好了。”
长大了会知道害怕也没用。
小插曲结束,正想继续分析孩子们的画作,门外出现了护工阿姨,向他招了招手。
他过去问什么事,护工伸手指了指活动室里的一角,说有资助人要见他。
慕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正是那静静认真画着画的依玖。
“是要把他领养走吗?”依玖这孩子,除了有似乎诡异了点的特殊能力,小小年纪就可见日后美貌的漂亮脸蛋和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残疾,他之前还奇怪这样的小孩为什么没有人领养。
“吧。”
那护工把回答在舌头底下含含糊糊地滚了一圈,慕笙没听清,她就已经把依玖也唤了过去。
“我不想去。”
依玖却没有即将被领养的欣喜,而是低头说着,声音怯弱地。
护工蹲下身跟他说了些什么,慕笙只能隐约听出什么“院里情况不好”的话,只见依玖不情不愿地跟着护工走了。
走之前还回头看了慕笙一眼,清澈的大眼睛里眸光闪烁,像是想说什么,但没有说。
慕笙看着那两人的样子感觉不太对劲,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回头,活动室里的孩子们也没有好奇不合群的同伴是去了那里,一个孩子举着自己的画跑过来。
“慕老师,我们可以把画贴在墙上吗?”
贴这种画?有点邪典吧?慕笙看了看活动室的展示墙,发现上面有一些福利院的合照。
其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张感谢福利院资助人的合照,里面有一个中年男人身形瘦削,但高度在一排人中鹤立鸡群。
慕笙脑子里突然闪过之前去接依玖的时候,依玖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他一个箭步冲向活动室角落,捡起之前依玖画到一半的画。
上面画着的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