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咱们家你说的算
纯钧的话音刚落,沈灵犀明显看见,谢妈妈脸上的神色一松。
沈灵犀心中更生出几丝疑窦。
这事情不对,很不对。
谢妈妈刚提到二奶奶那个在银号管账的表哥,“表哥”就死了。
就像是安排好的。
也太巧合了些。
沈灵犀看向楚琰,“咱们去瞧瞧那账房的尸身吧。”
楚琰见她神色凝重的模样,猜出这其中定有猫腻,颔首应了下来。
这一厢,曾夫人带着众人,从绣衣使的院子里退出来,便命人抬了顶软轿来,让次子苏成明,亲自将谢婉燕送回惜月阁里,还嘱咐人去请大夫,替谢婉燕诊治。
苏成明二十出头,长相俊秀白皙,个子很高,身形颀长,眉宇间一股英气,瞧着很是意气风发。
他将谢婉燕抱进上房,轻柔放在床上,摒退跟在后头的仆婢。
“你当真瞧清楚,是九叔从背后把祖母推下假山的?”
苏成明给谢婉燕倒了杯水,亲手递到她唇边。
谢婉燕红着眼瞳,小口慢饮,眼泪像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往下落,嗓音娇柔沙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一个弱女子,怎敢说谎,你我夫妇一体,连你也不信我吗?”
苏成明见她又哭起来,忙从旁边拧了帕子。
“为夫这不是担心你嘛,怎会不相信你。”
他温柔拭去谢婉燕眼角的泪,迟疑地道:“只是,九叔虽然生性浪荡,却自幼与皇上十分亲厚。你如今站出来指证他,此事若当真是他干的,便也就罢了。倘若绣衣使那边查出的证据,不足以服众,怕是……”
谢婉燕拧眉,“府上的账册皆是他本人签字画押,万聚楼虎皮钱上的账目,也清清楚楚是他的名字。”
“就算绣衣使查到银号去,支取银两也是他苏显的印信,再加上我这个目击证人,人证、物证俱全,若还不能服众,便是绣衣使有意偏袒,难不成还要说我诬告他吗?”
谢婉燕说到最后,难掩激动,娇俏的面容微微泛红,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苏成明,带着几分委屈。
“我就是这么一问,瞧把你急的。”
苏成明讪讪笑笑,柔声轻哄,“你是谢家人,与皇太孙殿下是表亲,不管怎样,他都不会为难你的。”
谢婉燕坐起身,伸手拉着夫君的手,泪汪汪地道:“反正,二郎你只需记住,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等此案了结,姑奶奶出殡下葬,你就带我去潼武关。我不想再呆在京城了,一刻都不想呆,我只想与你守在一起……”
“我是去守关,又不是去游玩,岂能带家眷……”苏成明面露难色,眼见她又要哭,赶忙转了语气,“就算我想带你去,父亲和母亲那里……”
“这你无须担心,我自有法子让他们二老同意。”
谢婉燕拭去眼泪,笃定地道。
苏成明眸光闪烁,“好好好,都听你的。咱们家你说的算。”
听他这么说,谢婉燕这才破涕为笑,小鸟依人般,窝在了他怀里。
与此同时,曾夫人那边也带着大儿子苏成业和大儿媳郑玉容,回到灵堂,跪在灵前,替老祖宗守灵。
苏成业二十六岁,常年领兵操练,皮肤晒得黝黑,五官肖其父,浓眉大眼。身量与苏显差不多高,做事一板一眼,倒与苏显有几分相像。
趁着四下无人,苏成业低声询问,“母亲,二弟媳当真看见凶手了吗?九叔向来视钱财为身外之物,怎会因为这种事,害死祖母……儿子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曾夫人眼帘低垂,身形笔直跪在席上,闻言,眼珠都不曾动一下,“老二媳妇出身名门,最懂规矩,若非亲眼所见,岂会在人前乱说。”
她轻叹一声,温言嘱咐,“此事,与咱们大房无关,不管你叔父是真冤枉,还是假冤枉,自有绣衣使查证,咱们不便置喙,专心办好你祖母的丧事便是。”
苏成业浓眉深蹙,满脸不认同。
“父亲与九叔父是一母同胞,咱们又不曾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能轻易置身事外。”
大奶奶郑玉容伸出手,轻扯他的衣袖,出言提醒,“夫君常年驻守潼武关,鲜少回府,府中之事所知甚少。此事,终归是老祖宗与九叔父之间的恩怨,二弟媳已经搅合进去了,若咱们再多管闲事,恐会弄巧成拙,还会引火烧身……”
“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岂能用‘弄巧成拙’,‘引火烧身’这等言辞来评判。”
苏成业越想越不对,站起身,扯回自己的衣袖,便往灵堂外走,“我去找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九叔平白遭受冤屈。”
“夫君……夫君……”郑氏脸上难掩焦急之色。
曾夫人抬眼看着儿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叹息摇头,复又垂下眼帘,“罢了,他本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性子,不听劝的,随他去吧。”
郑氏神色复杂地看着婆母,终是不敢多言,低声应了下来。
沈灵犀给了苏显一张人皮面具,让他扮作绣衣使,同她和楚琰一道,离开了武安伯府。
随他们一道离开的,还有老祖宗和谢妈妈的亡魂。
在他们离开后,绣衣使找来仵作验过尸,才将谢妈妈暴毙身亡的消息,放了出去。
与此同时,还好心帮哭得直不起腰的莲俏,将谢妈妈的尸身,送回位于武安伯府西侧,伯府下人们聚居的西华胡同。
谢妈妈的家,就在胡同最里面那间宅子里。
谢妈妈夫家姓程,男人死的早,唯一的儿子程实,随武安伯常年呆在边关,打点边关将军府里的琐事。
莲俏的亲娘,生下莲俏时,难产死了。
家中只有祖孙两个相依为命。
谢妈妈是老祖宗身边服侍的老人,在府里劳苦功高,极得脸面。
绣衣使将她尸身送回家,伯府各房得了消息,纷纷打发人,来程家帮衬谢妈妈的后事。
莲俏哭得撕心裂肺,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生哭晕过去,被人抬进了里间。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梳得光溜溜,鬓边簪着一朵素白绒花的妇人,带着个中年大夫,从外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