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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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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敬宇背着包和行李箱一路打听着走到村口,终于看到陈双昨晚说的有电话的小卖部。  小卖部是两间打通的平房连起来的门面,大的一间卖烟酒糖茶这类日常用品,小的一间放着一个麻将桌。  冬日的农村里,田里没活,娱乐活动又极少,村里的麻将室就是无处消耗精力的村民们最爱去的地方。  此时四个男的在打,其余的男女或坐或站的在旁边磕着瓜子,边看边大声说八卦。  王桂花满脑袋短毛波浪卷,倚在打麻将的丈夫身边,把瓜子皮吐的到处都是,唾沫星子飞出来:“哎,你说那飞哥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家里有个病爹加个瞎娘,还摊上这么个老赖哥,谁家能娶她?”

    桌上一个男人打出个二筒,哼道:“人飞哥心气多高啊,人家能看上村里的男人?她可是要嫁城里有钱人的。”

    王桂花往地上啐了一口:“切,你看她瘦得屁股都没了,保准生不出儿子,哪个城里人能瞧上她。”

    “我今天听我男人说,飞哥领回一个城里的倒插门呢。村里不少人在余家都看到了。”

    旁边一女人说。  “村里的都不愿接这种无底洞,城里人能来这给余家做倒插门?怕不是个有病的就是个瘫子吧?”

    王桂花哼笑。  有人插了一句:“桂花姐,你弟王明小时候不是跟飞哥还定过娃娃亲的吗?”

    “放屁,没有的事。”

    王桂花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我弟可是在城里大公司上班的,前途好着呢,能娶她一个回家种棉花的人?”

    有人就看不得她嘚瑟:“飞哥之前在城里上班的时候,你弟还没找着工作呢。”

    几个人笑起来,村里人谁不知道王明喜欢飞哥,之前飞哥在海城工作那会,王婶天天上门催着要结亲,余建国都以女儿刚工作太忙,没时间考虑结婚的事为由给推掉了。  这三番五次的拒绝,明眼人都知道是飞哥看不上王明,王家人能不知道?  王家人压根不知道余飞的重点大学和王明的二流大学之间有多大差别,在他们眼里,同样是大学生吗,余家凭什么这么拒绝他们?他们家王明差哪了?  王婶和王桂花心里早就有了疙瘩。现在看飞哥倒霉,王桂花自然是要多踩几脚。  看周围有人人帮着飞哥说话,桂花急了:“不是我弟找不着工作,是一般的工作我弟没瞧上,我弟学历在那摆着,当然要找一份工资高又合意的工作。”

    有人抬杠:“你弟学历没人飞哥高吧。”

    王明的学历只是本科,余飞是研究生,王明当然也是想考研的,但考了两年,余飞都毕业了他也没考上,索性也就不考了。  学历比不过,但王桂花嘴上却不想认输,她不顾自家弟弟的叮嘱,把王明让她别说的事抖了出来:“学历高又怎么样,还不是让人给开了,现在全海城的公司都不用她,她只能滚回老家了。”

    “飞哥被人开了?”

    好事者都竖起耳朵听八卦。  王桂花故意神神秘秘的不说话。  那群人也知道她在故意卖关子,所以就有人开口激她:“不可能,飞哥可是我们村学历最高的,我听说她在海城可是在最好的办公大楼里上班的,那都是厉害人待的地方,怎么可能找不到下家?”

    王桂花“切”了一声,果然开口继续说:“不懂了吧?她在公司里贪污,昧了黑心钱,所以才让公司给开了。人家公司可不是吃素的,直接把她像通缉罪犯一样公布出来,海城那些公司全都看到了,谁还敢要她?你看她到现在还蹲在家里,跟外面人说得好听,说要留在家里照顾父母,实际上是外面没人要她了,她除了家里蹲,哪都去不了。”

    这八卦信息量太大,打麻将的差点都忘了摸牌。  “原来是这么回事,往年过完初七她就走了,现在还赖在家里,装得跟真的似的。”

    王桂花满意的看着大伙的反应,“好心提醒”道:“你们听了可别到处瞎传,到时候被飞哥打上门我可管不了。”

    这句话就跟废话一样,王桂花比谁都清楚,只要在小卖部说出来的事,不消半小时,全村老少都一清二楚了。  这个劲爆消息让小卖部里瞬间就热闹了。  余飞长得漂亮,学习又好,毕业还进了好单位,西贝村不少闲人羡慕嫉妒恨,但又挑不出一丁点事来编排她,如今有了这件事,大家可算是有了光明正大骂余飞的理由,即便这事跟他们屁关系没有,但丝毫不妨碍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骂得唾沫横飞。  看店的刘大柱听不下去了,插了一嘴:“飞哥能干贪污这事?她之前给村里的合作社和海城好几家厂子穿针引线,合作社给她好几千感谢费她都没要。”

    刘大柱是这届村主任刘老柱的儿子,村里的一些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这话王桂花就不爱听了,提高音量:“她怎么就不会干了?合作社的感谢费才几个钱,她不要就是嫌钱少呗。她在外面贪得肯定不是一星半点,不然能所有的公司都不用她?”

    “说得跟真的一样,你是真看到她贪污还是怎么地?”

    刘大柱也提高了音量。  “爱信不信,我要是说一句假话”  有人插话道:“你要是说一句假话,你家老头今年都赢不了牌。”

    大家哄笑,王桂花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不敢说话了。  起哄声更大了:“怎么不敢说了?敢情你之前都是瞎说的?”

    王桂花急了:“我瞎说一句天打雷劈。”

    “这话不靠谱,你跟我们说这消息谁跟你说的,你说出来我们就信你。”

    王桂花受不得激,直接就爆了出来:“我弟说的。我弟在海城最出名的无人机公司上班,飞哥被开除这事,他们公司就没人不知道。”

    刘大柱冷哼:“你弟怎么会知道飞哥公司的事?吹呢?”

    “我弟的公司叫云上科技,在海城就没人不知道这公司,飞哥那公司是去给我弟公司做服务的,他能不知道吗?切,跟你们说了也白搭,一群土老帽。”

    王桂花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这群人说话极其大声,白敬宇还没走进小卖部,就在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  在听到“云上科技”几个字时,白敬宇愣了几秒。他没想到在这个偏远的小村子里,还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同时他也心下疑惑,那个叫余飞的之前在海城到底是干什么的,她被辞职,为什么云上科技的人全都知道?  白敬宇刚走进小卖部,好几个己婚妇女的眼睛都滴溜溜在他身上打转,拔都拔不下来。  头发油腻,左眼有些斜的刘大柱上下打量着白敬宇这一身行头,粗声粗气问:“买什么?”

    “我不买东西,我打电话。”

    白敬宇带着海城口音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旁边麻将桌的所有人。  麻将桌边有女人窃窃私语:“走亲戚的?哪家的?”

    有人笑道:“他就是飞哥带回家的倒插门。”

    “真的假的?”

    “今天二叔带人去余家,我家男人都看到了。”

    这些话让刘大柱有些不爽,不耐烦的指着玻璃柜台上一部老旧的红色电话跟白敬宇说:“一分钟五块。”

    “这么贵?”

    白敬宇的第一反应就是现在的手机套餐在一定的通话时间内都不收费了,这里打个固话竟然这么贵。  “就这个价,嫌贵就别打。”

    刘大柱瞪了他一眼,狠狠的扔了颗花生米进嘴里。  村里人来打是一块钱一分钟,像他这种外地人嘛,宰一个算一个。  白敬宇知道这个价格不合理,但整个村就这么一台电话,对方就算要一分钟五十块,此时的他也得打。  拨通电话,那头的严志高听到白敬宇的声音,声音都高了几度:“你跑哪去了?打你手机也打不通,我都差点要报警了,你现在在哪呢?”

    “我这边昨天出了点小状况,现在在西贝村村口。”

    “西贝村?你怎么到那去了?出什么事了?”

    “掉河里了。”

    “啊?”

    那头的严志高吓了一跳:“人没事吧?”

    “没事。”

    “好,你等着,我马上去西贝村接你。”

    “你直接去三叉桥那边,带点打捞工具过来,我手机和装机子的箱子还在河里。”

    “啊?机器在河里?那过两天的推广会怎么办?”

    严志高没想到白敬宇能出这样的事,心说这老同学的这次重新创业,还真是出师不利啊。这玩意儿泡一晚上,捞上来估计也废了。白敬宇山长水远的从海城过来参加推广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箱子和机子都有防水,先找回来,看情况再说。”

    白敬宇心里当然也是担心的,但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找到东西。  “行,我马上过去。”

    挂了严志高的电话,白敬宇又给老蒋打过去,告诉他机子掉进河里,有可能因为进水导致无法使用,让他准备好另一台和一些维修工具,提前邮寄过来。  两个电话一共五分零三秒,刘大柱对着白敬宇伸出三根指头,左眼不受控制斜向一边:“四舍五入六分钟,三十块。”

    “四舍五入是这样算的?”

    白敬宇看着对方的眼,忽然想到一个词:“偏见”。  “在西贝村,就这么算。”

    男人提高音量,一副“我就是宰你外地人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旁边几个小跟班晃着膀子也围了过来。  白敬宇不是喜欢给人起外号的人,但此时他看着这个“偏见”,觉得不这么叫他,都浪费了他的“天赋”。  刘大柱伸出手,露出“不给钱你今天走不了”的凶狠表情。  白敬宇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蛋,但更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现在他的机器还下落不明,他不想为这么几块钱跟这些人起冲突浪费时间,索性拿出钱包付了钱。  刘大柱瞧着他那个一看就不便宜的皮质钱包,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白敬宇给了钱,刚要拖着行李离开,就听“偏见”开口说:“那三叉河的水可有七八米深,你一个不熟悉河道的外地人去捞箱子就是找死。这样,我们帮你捞,一千块,三条支流,一条也就三百多,便宜你了。”

    白敬宇看他一眼:“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刘大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了一下,眼睁睁看着白敬宇拖着行李箱走了。  没捞到更多的钱,刘大柱狠狠丢了粒花生米进嘴里,边嚼边用白敬宇能听到的声音说:“怪不得说城里人都是傻子呢,傻子才不喜欢占便宜。”

    白敬宇越发觉得“偏见”这词用在这斜眼男人身上简直太恰当了。  他不想跟“偏见”去做无谓的争辩,他昨晚跟陈双打听好了,从村口往西走八里地,再转南走三里地就能看到那座桥了。  王桂花瞄着男人的背影,一脸猥琐的跟大家眨眨眼:“这男的昨天被飞哥带回家睡了一晚,今天一早就走了,这是连倒插门都嫌弃她啊。”

    刘大柱把吃进嘴里的一颗烂花生吐了出来:“放屁,飞哥昨晚送她爸去医院了,那男的自己在她家睡的。”

    “哎呦,你这么帮飞哥,她又听不到,装好人也没用啊。”

    王桂花哼笑一声:“她是半夜才走的,在那之前,谁知道两人在屋里干什么了。”

    王桂花边说边嗑着瓜子,嘴巴上下翻飞,吐出一口瓜子皮,好几颗皮粘在自家男人的麻将牌上。  她身边的男人忽然一脚踹在她凳子上,她没坐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屋里一阵哄笑。  “杀千刀的,你踢我干什么?”

    王桂花短暂的发蒙之后回过神来,气得指着自己男人骂。  男人指着输了的牌,一脚踢在老婆的腰上:“你个败家娘们儿,生不出儿子也就算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完就满嘴喷粪,把老子的好运都败完了,滚回家去,不然老子打死你。”

    王桂花捂着腰,不敢再还嘴,恨恨跑出小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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