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九儿被顾家教养的很好

    顾祈洲听得一愣，试着看了看四周，倏地瞪圆了眼睛。而此时他甚至听见门外传来顾厌珩小时候那种奶声奶气肉麻兮兮，叫人听了头皮直发麻的声音：“真的是妹妹？”

    “娘真的给我们生了个妹妹？”

    “哇！不是弟弟，真好！”

    顾祈洲：“……”事已至此如果他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他未免也太蠢了吧。想起之前战霄说的那些话，让他们亲身经历，亲身体验，难道就是指这个？在光阴的回溯中，将他们的神识放在九儿的身体里？不对！顾祈洲突然察觉两腿之间的问题，试探着摸了摸，接着又皱皱眉，这身体……貌似是他自己的身体？并不是九儿的？九儿是个小妹妹，九儿可没有小牛子。“呵，傻掰！”

    此时战霄神识传音：“就你们，也配使用九儿的身体？长得不咋地，像得倒挺美。”

    “走了走了，本尊还得去一趟万峡谷，没空搭理你们，你们……就慢慢“享受”吧，呵呵。”

    丢下这话，战霄直接离开了焚天炼狱。而此刻光阴长河的回溯中，时间与外界并不成正比。好比外界只过了片刻时间，可这份回溯之中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顾祈洲：“……”身体明明还是他自己的身体，只不过变成小时候的模样，并且所有人的认知都出现了问题，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九儿，这些平静的岁月中，有些是他所熟悉的，也有一些是他所不知道的。当以九儿的身份见到小时候的自己时，那种感觉很稀奇。“你走。”

    “别跟着我！”

    看见少年时期的自己一脸冷漠，僵硬，明明想碰碰眼前这个小团子，却还在努力忍住，自以为所有人都没发现，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从前……原来是那么别扭的人吗？顾祈洲无法控制他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控制他所讲出来的话，所有事情围绕着他来发生。比如印象中那个早在多年前就已变得不苟言笑、一身戾气，公平地憎恨着所有人，厌恶着所有人，冷漠残忍进骨子里的父亲顾震寒，此刻却龙行虎步，刚从外面回来，一双大手就立即穿过他腋下，口中喊着小九儿，像个溺爱女儿的傻父亲，把他扛在了脖子上，带着他一脚踩下，那高壮的身躯立即腾飞而起，直冲天际。顾祈洲听见自己口中发出银铃般娇憨的笑声。与其说他变成了顾卿九，不如说他正依附在这具身体里，见九儿当年所见，听九儿当年所听，感受着九儿曾经历过的一切。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所有反应，所有感触，全部都是九儿当年曾亲身体会过的。他们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顾祈洲几乎快要忘记那人到底长什么模样，自从当年顾云婳来到顾家后，没过多久顾母就出事了，成了一个活死人，又或者该说……其实已经死了。尸身栩栩如生，被封存在一具冰棺之中，然而神识消散，魂飞魄散。也是那件事之后，九儿的风评直转而下，从前的顾家嫡女，掌上明珠，竟然成了个弑母之人。但对于那件事顾祈洲知晓的并不是很多，事发时他人在外面，并不知那事详情，也是从那之后，他们那个父亲顾震寒才像变了一个人一般，九儿在顾家的处境也因此才变得越发艰难。“好了，快别闹了，当心吓着九儿。”

    眼前出现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长发高挽，一袭白衣，却好似有着一种仙神之气，分明该是明媚大气的长相，该是艳冠群芳，但不知为何那脸上总是有着挥之不去的病容，看起来似乎身患隐疾，久病缠身。顾震寒扛着九儿飞天遁地，忽高忽低，一身强横的修为在此刻沦为哄女儿开心的小把戏，闻言爽快地一笑：“这才哪到哪，九儿随你，天生的胆子大，一点都没怕，不信你看？正笑得开心呢。”

    小团子一张小脸儿软乎乎的，脸兜也肉嘟嘟，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似一对儿晶莹剔透的黑葡萄，咯咯咯地不断笑，直把她自己晓得脸颊红扑扑。女人也不禁笑了，那神色很是温柔，但紧接着又突然沙哑地闷咳一声，而后拿一张香帕压住了唇角。顾震寒脸色丕变，蹭地一步闪电般掠至女人的面前，“怎么了？可是又难受了？”

    他放下九儿，连忙把女人拦腰抱起，急匆匆地将女人送进房间，同时从一枚华贵的储物戒中取出了用来温养神魂的疗伤丹药。九儿迈开了小短腿儿，又探头一看，一对儿大眼睛忽闪忽闪，接着就见那古香古色的寝房之中，女人笑着斜卧在长榻上，双手勾住了顾震寒的脖子，二人头抵着头，温柔缱绻，彼此都在笑，眼神里皆是对彼此生死相许的深厚情意。时间在缓慢中流逝，顾祈洲在这场回溯中经历了一年又一年。转眼九儿稍微长大了一些，依然天真烂漫，总是奶声奶气地喊哥哥，也正好是那一年南火国各地灾难频发，洪灾水患络绎不绝，一些仙门出手救世，如墟神宗，如寒剑宗，各大宗门有人在使用修为催收粮食，也有人在忙于赈灾，更有人一次又一次前往那些受难的地区，救那些凡人百姓于水火。一时间南火各地建起一座又一座的仙人庙，对于那些犹如蜉蝣一般朝生夕死的凡人来讲，那些身具修为的宗门子弟便等同神仙。九儿开始跟着顾家一起赈灾，那一年皇城外来了许多流离失所的灾民，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其中有个小姑娘一脸瑟缩，胆子不大，小脸儿灰扑扑的。九儿施粥时那人饿得昏倒在粥棚外，那人是茯苓。后来跟在九儿身边的婢女，是九儿救下了她。顾祈洲目睹了这一切，一时间双目泛红。“一饭之恩，不过是一碗米粥，可茯苓却跟了九儿那么久……”顾祈洲却想起了自己，九儿给他的，何止是一饭之恩。九儿给了他太多太多，可他给九儿的呢？以前曾以为他曾给予了很多，曾因九儿不愿兄弟阋墙，想要兄妹之间的和睦，他让自己学着和顾厌珩那些人相处，因为九儿说他穿白衣好看，从前的许多年他整日一身如雪的白，直至后来瞧见九儿因自己浑身是血的模样而脸色苍白，而心生惊恐，他那些骨子里的恶劣全部蹿了出来，他爱上那触目惊心的红。爱看她心有余悸的脸。爱看她的恐惧，伤心，失望，难过，爱看她在惧怕中瑟瑟发抖。他都知道，他都明白，他都懂，他却还是故意那么做。他回报给九儿的，甚至比不上茯苓为九儿做的千万分之一，至少茯苓那丫头始终立场坚定，自从跟在九儿身边后，就一直在维护九儿，哪怕众叛亲离，哪怕所有人都厌了九儿，可茯苓却依然守着她，无论威逼利诱都从未动容。也是在九儿施粥时，顾祈洲在那人山人海中惊鸿一瞥，突然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某一处。“顾……云婳？”

    那些灾民之中有一个和茯苓一样，同样饿得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头发干枯，双目凹陷，畏畏缩缩瞧着很好欺负。她看着跟九儿差不多大，从另一个粥棚里领了一碗粥，却没等喝到嘴里就被人抢走。“还给我！那是我的！”

    蓬头垢面的顾云婳一身脏臭，那破烂的衣裳，顶出两跟脚趾的烂鞋子，简直就像是一个小乞丐一样，甚至身上还沾着许多浑浊黑黄的秽物。“哪来的死丫头，什么是你的？不要脸的赔钱货，还不如趁早饿死，剩下一点粮食让咱们大伙儿多活几天！”

    顾云婳挨了一脚，断了根肋骨，嘴里头直往外流血。九儿探头看见了那一幕，脆生生地喊了句：“住手！”

    小团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威风八面地走来：“谁准你这么欺负人？我顾家在此施粥，是行善举，是为了能让更多人可以活下来，生而为人本无贵贱之分，你一把年纪怎能如此欺辱一个小孩子？”

    “来人，把那碗粥抢回来，把他撵走！”

    九儿被顾家教的很好，哪怕身份尊贵却也从未仗势欺人。对比一身狼藉脏污恶臭，脑袋上爬满了虱子叽子，恶心的让人甚至想吐的顾云婳，九儿哪怕刻意穿了一身并不华贵的衣裳，可富养出来的一身气质，却宛若人间骄阳，宛若九天明月，把顾云婳衬得那样的不堪。“你还好吗？”

    九儿亲自弯下腰，不嫌脏、不嫌臭，把顾云婳扶了起来，还拿她自己的小手帕帮顾云婳擦了擦沾在嘴边的血迹。而顾祈洲目睹了这一幕，倏地啼笑皆非。原来早在那么久以前，早在顾云婳尚未回顾家认亲时，她就已经见过九儿，她就已经和九儿产生过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