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晚唐乱象
“嘶——”
“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
短短十四个字，却仿佛携带着无尽的血腥，被cue的世族公卿，尤其是晚唐时期的世家贵族，只觉得头皮发麻，明明刀斧尚未临身，却已经有阵阵幻痛从骨髓中传出。
他们恐惧又忌惮地看向悬浮的水镜，咬牙切齿念着那个名字：&34;黄巢……&34;
就在这时————
呜……
一声长鸣，陶埙奏响，仿佛秋风掠过原野，万物兼瑟，百花凋零，人间肃杀。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苍凉的音乐中，一道豪气冲天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那道熟悉的女声。
【这是当年黄巢奔赴长安赶考，却屡试不第，激愤之下，直抒胸臆所作的诗。】
【多年后，他实现了当初发下的宏愿。】
随着水墨形成的诗句浮现，古老的长安城门缓缓洞开，只见黑压压的队伍徐行入城，步卒皆着锦衣，束红巾，骑兵衣甲执刃，源源不断如流水，而被拱卫在中间的是一架华丽的肩舆，其上以黄金饰之。
黄巢就坐在肩舆上，环顾着落入他手的长安城，仿佛他已成为这万里江山的主人。
【公元880年，黄巢大军攻破长安。】
【自从唐玄宗开了头，大唐皇帝都自发掌握了跑路这项传统艺能。打仗不行，逃跑贼六。一听说乱军攻来，唐僖宗便带着福、穆、泽、寿四王以及数名嫔妃，在宦官田令孜率领的五百神策军护送下逃出了长安。他跑得太快，以至于百官都不曾发现，反应过来后跟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逐渐意识到自己大概就是唐玄宗的李隆基：&34;……&34;
他的脸色迅速涨红。
“仙人何必如此刻薄，玄宗皇帝想必也是为奸臣蒙蔽……”
在群臣异样的眼神中，李隆基还企图为自己辩解，声音却是越来越没有底气。
同时，一股无名之火蹭蹭上蹿。
不能对仙人发火，就只能对其他人了。
——我刀呢？我刀呢？
————等他知道安史之乱是哪个叛贼
干的好事，必要诛其九族！将其千刀万剐！
唐太宗李世民又想到了那句“天子九迁”，不禁冷笑一声，原来还是这唐玄宗起的头呵！折腾出那么大的乱子，却只会跑吗？就连自己收拾烂摊子的勇气都没有？
不孝子孙的所作所为简直越看越来气！
【不久后，黄巢便在长安登基称帝，立国号为齐，又施惠于穷苦百姓，杀尽大唐宗室，抢掠公卿贵族，大肆残杀官吏。】
【而这时的唐僖宗又在何处？这位传奇马拉松选手先是跑到凤翔，凤翔节度使郑请他留下，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笑话，这里离叛军那么近，一点都不安全。回顾唐玄宗等先辈的逃跑路线，就能通过他们丰富的经验发现，还是逃入蜀中最安全啊！】
【因此，唐僖宗头也不回继续跑，走之前他还不忘给郑政灌了一大碗鸡汤。】
只见画面中的唐僖宗言辞恳切，信誓旦旦：&34;……朕先到兴元去征调各路兵马收复长安，爱卿且留在这里，东可抵抗贼寇兵锋，西可安抚诸多蕃邦小族，还可以和邻近的藩镇联合，努力杀贼建功立业！”
水镜之前，平行时空众人已经无语。
……你这不是都很明白的样子吗？
心直口快的霍去病脱口而出：&34;既然凤翔地理如此紧要，这唐皇何不留下来？&34;
劝别人时头头是道，结果自己跑得飞快？
汉武帝刘彻发出一声嘲笑：“千好万好，奈何还有一桩不好，离长安太近啊。”
至于日常被cue的唐玄宗李隆基：别念了，别念了，仙人别再念了。朕一定改！
……现在群臣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然后，这位天子才到兴元就以兴元物资不丰为借口，马不停蹄地奔向成都。】
水镜中，一条弯弯曲曲的虚线从长安一路延伸向蜀中成都，顶着“唐僖宗”三个字的火柴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两条腿都跑出了残影，这才来到成都所在，随后他一把摊在地上一动不动，头顶则冒出气泡。
“呜呼呜呼，终于安全了！”
【尽管唐僖宗或许只是随便找了个人顶锅，并没指望关郭耿真能做出什么大事，然而，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郑他还真就站了出来！
】
【──他先是收拢散落关中的数万禁军，分其财货，与之盟誓，共同匡扶王室；紧接着，他便在凤翔大败黄巢麾下大将尚让的数万兵马，于龙尾坡斩敌两万有余，又发布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檄文，号召天下藩镇率兵前来勤王！】
【原本皇帝一直缩在蜀中不出，诏令都不能通传四方，天下人都以为大唐皇室这回是要完了。然郑政檄文一出，诸藩震动！很快，勤王之师便自四面八方而来！】
【其洁大之势，连长安城中的黄巢都受到影响，心生惧意，准备放弃长安逃跑。】
水镜之中烟尘滚滚，一杆杆旗帜飘扬。扛着旗帜的火柴小人从不同的方向赶到，头顶还标着一连串姓名：唐弘夫、王重荣、王处存、拓拔思恭、朱玫、王铎……
在这群火柴人的虎视眈眈中，被围在中间的火柴人&34;黄巢&34;额头上逐渐冒出冷汗，然后开始悄咪咪后退，跑出了“长安城”。
【黄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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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才离开，程宗楚、唐弘夫、王处存三人后脚便进了长安城。不过，为了功劳不被分走，他们并未通知其他人。】
【长安百姓本以为官军来了，不用再担惊受怕，谁知这却是新一轮苦难的开始。】
【先是这群官军在城中大肆抢掠金钱、财帛、与妓妾；紧接着，退出长安的黄巢那边得知进入长安的只有这三支部队，且军纪败坏不堪一击，便转身夺回了长安。由于记恨长安百姓在官军入城后相迎，愤怒的黄巢举起了屠刀，下令“洗城”。一时，”丈夫丁壮，杀戮殆尽，流血成渠”！】
“生民多艰！百姓何辜！”
看到这里，无数平行时空的人齐齐叹息。更有悲天悯人者落下泪来，再也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怒吼：&34;这黄巢，与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官军有什么区别！&34;
唐太宗李世民更是难以接受。
“……这还是大唐的官军吗？”
他们大唐的军队，理应征战四方蛮夷，守卫大唐百姓，如何竟沦落成残民之贼？
魏征更是气得直发抖：&34;昏君！奸逆！仁义充塞，其与蛮夷何异！&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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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这个窝囊的天子与此事无关……吧？
【长安城的得而复失令郑政头痛不已，本以为找了一群帮手，结果全是猪队友！】
【这群所谓的勤王之师，不是被叛军打得连连败退，就是坐观成败按兵不动。打顺风仗时，他们冲得比准都快，抢起战利品比谁都积极。轮到要打硬仗时，他们不是左躲右闪后退，便是被轻而易举击败。为了朝廷拼死拼活损失惨重是不可能的！】
【而黄巢被围长安，亦不好受。政令推行不出同、华二州，百姓又因战乱纷纷躲入深山，田地荒芜无人打理，大军粮食日益耗尽，坐吃山空。最后他们居然向附近的官军买粮食—————官军则将深山中的百姓抓出来，以肥瘦论价，卖给叛军做口粮。】
【官匪形同一家，百姓却沦为砧板上的鱼肉。而将他们论斤论两切割贩卖的，甚至不是未开化的异族蛮夷，而是本该庇护百姓的朝廷军队！世事之荒诞离奇令人瞠目！后世都说封建社会“吃·人”，这晚唐乱世，可不就是真真切切“吃·人”的世道？】
看到这里，还在强行安慰其他人往好处想的房玄龄彻彻底底愣住了。这位自诩有涵养的丞相颤抖着伸出手指，骂出了脏话。
——吃；人的世道！仙人所言再妥贴不过！哪怕五胡十六国之时，东晋朝廷再如何不堪，都不至于以百姓之肉为买卖吧？？？
“大唐…”
唐太宗李世民眼前已经湿润了。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他心中的大唐吗？
在百姓沦为食粮之时，大唐天子却还在蜀中享受百姓供养，他配吗？他不配！
李世民简直恨不得穿越过去咔了唐僖宗！
无数平行时空，都在咬牙切齿念着出现在水镜中这些人的名字————从皇帝到地方藩镇到义军首领，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他们都是吞噬百姓血肉的“食·人·魔”。
然而，更刺激的场面还在后面。仙人似乎下定决心要好好治一治大家的低血压——
【在饥饿的威胁之下，黄巢军中部将纷纷动摇，朱温转而投唐，被赐名为朱全忠。朝廷与黄巢之间久久相持的局面似乎迎来了转机。而就在这时，神队友登场了。】
【沙陀人李克用率代北之师神兵天降
！】
【他统合河中、易定、忠武三路兵马，连战连捷，大破黄巢，一举收复京师！】
【面对李克用的穷追猛打，黄巢兵败如山倒，不得不逃离长安，回转中原。】
【他派部将孟楷为前锋，先克蔡州，再攻陈州，谁知战事不利，孟楷亦兵败身死。黄巢一怒之下，尽起大军，兵围陈州！】
【至此，晚唐最黑暗的一幕降临了————】
【《旧唐书》有言：“围陈郡百日，关东仍岁无耕稼，人饿倚墙壁间，贼俘人而食，日杀数千。贼有春磨砦，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臼碎之，合骨而食，其流毒若是。”】
【——最原始、最野蛮、最残忍的故事，诞生在华夏历史上文明最璀璨的时代。生民沦为猪狗，人性与良知添作柴薪！】
【倘若说其他王朝末世，还有英雄悲歌，那晚唐之时就只有小人和魔鬼的狂欢。诸夏之人残食同胞的惨剧，最终居然要靠一个沙陀人来终止——李克用终于到了！】
【这一回，黄巢所部彻底被击溃。在逃亡的路上，他的外甥斩下了他的头颅。】
【至此，黄巢掀起的叛乱彻底被平定。唐僖宗又大摇大摆重新回到了长安城。】
【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黄巢的家眷，甚至亲自审问后者的妻妾——毫无疑问，这都是黄巢占据长安后掳掠而来。】
水镜之中，现出一副对比强烈的画面。
一身冠冕的天子高高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在下面跪成一排的女子：&34;诸位都是功勋之后，世受国恩，为何从贼？&34;
为首的女子傲然昂首，蔑视君王。
屠刀落下，鲜血淌出。她的声音却响彻在天地之间，响彻在每一个平行时空——
“狂贼凶逆，国家以百万之众，失守宗祧，播迁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相于何地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这一更。越看越觉得晚蒂和五代十国比南北朝五胡十六国时期更黑暗，《旧唐书》上一堆吃人的记载，所谓蛮夷都北诸夏之人更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