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看什么,你要加入吗
清心楼中,虽临近傍晚,朝议也早已结束,但厅中仍坐着数十名朝臣,人手端着一杯茶,不时用余光互相观察揣摩,但一时之间并无人发声。
“今日把众位爱卿叫到此处,是因有大事急需相商。”
神帝措了措辞,这个事有点难以启齿,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该说的还是得说。
“南荒水患严重,先下要重建南荒,也需大批人力物力,但现在国库空虚,并不充盈。”
元清端茶的手一顿,听见“物力”,“国库”,“空虚”这几个词,下意识就想拔腿跑路。
这不就是来要钱的吗!!
老头子每回都这样,逮着羊就往死里薅,前两次也是,薅的元清差点连裤衩都卖了用来抵债。
他就说呢,这从前都是给喝白水,今天破天荒地给上了雨前龙井,敢情就这一口茶值万金啊??
神帝话没说完,座上的诸位朝臣都脸色一变,面面相觑,齐刷刷抓着椅子朝后拉,这杯茶顿时比烙铁还烫手,丢都来不及。
老头子装聋作哑很有一套,对大家堂而皇之的抗议充耳不闻,笑眯眯的,接着道:
“不知各位爱卿可否愿意慷慨解囊啊,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功德,寡人保证,这所得之功德绝对全数奉于众卿家坛上!”
“这……”
虽说要破财,但功德来之不易,如若是捐钱能得这笔功德,也不算亏本买卖。
老头子见气氛动摇,忙趁热打铁,看向澜聿,殷勤道:“澜聿仙君不必说,最是心怀慈悲,爱卿此次……”
“不捐。”
澜聿拂了拂盏盖,波澜不惊但又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老头子不怀好意的捧杀。
老头子愣住,澜聿理了理衣袖,抬眼回看他,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好吧,他不捐好像也情有可原。
前几次老头子来打劫,澜聿都是二话不说就掏钱,其数额之大远超他人。
这羊毛薅多了,养养也是应该的。
老头子噎住,肩膀一垮,丧眉耷眼地收回了他即将喷薄而发的慷慨吹捧之词。
“为毛澜聿可以不捐???”
元清崩溃了,不是他咄咄逼人,是澜聿如果不捐的话那这笔钱就得公摊到他们头上,元清又不知道得多卖多少条裤衩才能抵上这个大窟窿!!
澜聿啜了口茶,不紧不慢道:
“我没钱。”
众人:“??????”
澜聿说什么???
他说他没钱??????
他没钱????
据不完全统计,澜聿名下一共八条街,其中包括十八家酒楼二十个当铺和不计其数的其他商铺。
在天京,你但凡出门逛街,随便上哪条街,十有八九踩的都是他澜聿的土地。
这还只是在天京的。
他西呈两座盐矿,东陲一座煤矿,各大码头的大型航船行货,丝绸布匹,放田收租,各路山庄,买卖生意数不胜数。
他爹是富不知道几代,世代积累的家财传到澜聿这儿,也担得起富可敌国四个字儿了。
元清被澜聿那句突如其来的我没钱震惊到无以复加,霎时揭竿而起,怒道:
“你没钱??你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的??你没钱难道我有钱?!!”
澜聿嫌恶道:“你有没有钱关我什么事?反正我没钱。”
“我要攒聘礼。”
“什么??”
这句话就不止出自元清一人之口了,殿内众人都被这句攒聘礼给惊得够呛。
他这是要娶谁才得要这么丰厚的聘礼啊???
老头子身手敏捷,从主位上一翻而下,撑着澜聿的椅背,面露狂喜:“你要成亲了??!!和谁啊?新娘子是哪家的女儿?多大了?哪里人啊?”
澜聿满脸防备,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皱着眉思考片时,以上老头子这些问题都不太好回答啊,难道要实话实说吗?
说他和褚亦棠好上了?
元清被一拥而上的人群给挤到旁边,又不甘示弱地挤回来,挣扎道:
“你攒那么多聘礼干什么你,那要按你这么攒你干脆把我们也算在里面把全天京都拿去送给你媳妇儿得了!!”
“就你?你也配进我媳妇儿的聘礼单子?你回家拿面镜子照照你自己行不行?”
“元清你别插嘴!孩子你说,你说说是谁家姑娘,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见见啊?”
老头子脸都要笑烂了,背后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澜聿决定还是不口出狂言了,转而谨慎道:“那我找个时间,带你去见他?”
“哈??”
老头子将信将疑指了指自己,疑问道:“我,去见她??”
澜聿啧了声:“你就说见不见就得了。”
“见见见!当然要见,那你别忘了啊。”
“成,等我消息吧。”
澜聿功成身退,拍拍衣摆,起座潇洒离去。
众人吃到大瓜,个个都是好奇又讶异,尤其是被蒙在鼓里的元清。
他疑惑,澜聿前段时间不还说什么等他成功了认他当儿子吗,怎么转头又要娶别人了?
神帝可懒得管那些虚的,澜聿成亲在即,他一桩心事可算落地了,以后有媳妇儿管着他,就用不着他再操心了。
褚亦棠今日从衙门出来的早,就在清心楼门口等着澜聿谈完事。
他在殿门的祥兽石雕旁找了条隐秘小路倚着,掂着手钏,百无聊赖地等人。
澜聿跨出殿门时他就第一时间瞧着了,褚亦棠手肘支着墙,从善如流地冲纯情贵公子吹了个十足响亮的流氓哨。
贵公子应声侧首,眼神亮晶晶,跑下台阶去牵褚亦棠的手,笑容纯情无害:“阿棠是来接我的嘛?”
“不是啊,”褚亦棠否认,手钏穿回腕子上,就着澜聿牵住他的那只手把人反压在墙上,搔搔澜聿的下颌,缓声道:“我是来非礼你的。”
澜聿脸一红,也不反抗,很顺从地把另只手也举到头顶,作束手就擒状,虚心求教:“那阿棠想怎么非礼我?”
这句话问住他了,褚亦棠很苦恼,苦思冥想后决定,先从嘴巴开始非礼。
殿内的议事没多久也结束了,横竖就是捐钱的事,也没什么好商量的,盖章画押就成了。
众臣稀稀拉拉从楼中而出,人声近在咫尺,澜聿屏息,附在褚亦棠鬓边小声道:“会被发现吗?”
“当然不会,我踩过点了。”
褚亦棠踩点的本事堪称一流,他说不会就不会。
这条小道确实很暗很隐蔽,也很狭窄,褚亦棠在他唇瓣上惩戒般地咬了一口,威胁道:“专心点,被非礼还有空东张西望?”
澜聿赶紧顺着他的毛摸,哄道:“好好我不动了,阿棠可以开始了。”
开始这个词用在这不是很合时宜,但褚亦棠不纠结字眼,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该怎么调戏面前娇俏可人的小娘子。
小巷幽静,交颈缠绵,喘息未定,澜聿胸口起伏有些剧烈,闭眼时恍惚觉出巷尾漏进的光暗了些,他稍睁开眼,褚亦棠正好与他唇间微微分离,目光不善地直看向澜聿背后。
不走寻常路的元清正位于小路尽头,呆若木鸡地观赏的这堪称历史纪念性的一幕。
他从头到脚都僵住了,这种感觉就像同时被一百道雷劈中,劈的连唧唧都灰飞烟灭了一样。
澜聿扭身,撞见元清,眉尾一挑,拉了拉褚亦棠的手,轻声问道:“不是说没有人会来吗?”
“我说的是正常人。”
“哦哦,那倒也是。”
凭空被人打断,这事任谁遇上心情都不会好,褚亦棠更不例外,他臭着脸,凶神恶煞:
“看什么,你要加入吗?”
元清彻底丧失了语言功能,下巴到现在都没合上,他是有爱走小路的习惯,上学时走小路逃课才不会被抓住,导致这个习惯一直维持至今。
还得要感谢这个坚持至今的毛病,让他认清了原来早在数月之前他就已经成为了澜聿儿子的这个事实。
谢天谢地,喜大普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