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是我最讨厌的人
演武场喊声震天,澜聿立于城墙阴影下,身姿修长笔挺,片刻后旋身而望,握着褚亦棠的手半点未松。
澜聿面色冷凝,唇瓣启合,语调无波无澜,不掺半点感情:
“不知表兄来此,有失远迎。”
尚尧的手防备地压上刀柄,褚亦棠随之侧首,去看澜聿的这位表兄。
沈以萧持着一柄竹扇,高挑瘦削,湖蓝色的云锦长袍衬得他风度翩翩,俊秀儒雅,眼角有一颗小痣,并不显眼,薄唇勾着,又平添一丝风流韵味。
竹扇在手间掂了一掂,他踏前一步,笑着时愈发亲切。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表弟怎的也不来封信,也好让表哥知晓你的近况啊。”
城墙上漏下的阳光不足以笼住澜聿,面上光影半明半暗,澜聿敛着情绪,回道:
“我与表兄还用得着书信吗?想必近日,多得是人抢着向表兄报我的境况,表兄该应接不暇才是。”
沈以萧笑着,却又作出副遗憾伤心的外表来,口吻惋惜。
“表弟话说得生分,旁人说的我哪信得过啊,昨日匆忙,还没来得及问候呢,不知表弟伤可好全了?”
“你!”
此言一出,尚尧按捺不住,佩刀已出鞘半刃,被寒隐铿然一声按回剑鞘。
寒隐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尚尧虽不服,也还是没再有冲动之举。
沈以萧见此情形,一展扇,啧了声。
“看来表弟还是不太会管教下人,养条狗在身边,对着谁都敢呲牙,可别哪天拴不好,咬着自家主子了。”
“这水妖凶猛,表弟可要好好调理,免得余毒未清,日后发作,定是生不如死啊。”
澜聿漫不经心抬起眼,扫了眼面前人,眼底厌恶显而易见。
“论驯狗,比起舅舅,我自然是甘拜下风的,他养出的狗,比人还有人样,咬人都知道轻重的。”
“现如今,什么人都配到我澜聿跟前来说话了,一个被流放在外的左副都御史,表兄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日头高挂,已是到了正午时分,澜聿不想因着他耽误褚亦棠用饭。
他牵着褚亦棠的手,自沈以萧身侧穿行而过,嗓音凉薄。
“我当表兄有几分斤两,原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罢了。”
“舅舅一番心血,到你这,算是付诸东流了。”
沈以萧攥着竹扇的手指紧了紧,待到澜聿走远,随侍的近卫上到近前来,言语愤恨:
“大人,您就由着他这样嚣张?待到开春,陛下下旨,这都察院从此就是他一手遮天了,如何还能有您的容身之地啊?!”
“旨不是还没下吗,急什么。”
沈以萧平复心绪,又眯着眼去看澜聿身旁的那个白色身影,笑意耐人寻味。
他方才亲眼所见,才明白沈钺口中的绝非凡品是何含义。
沈以萧在此刻无比唾弃自己以往玩的都是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这样的,在床上才够有味道。
沈钺说的不错,果真是天上地下都难寻。
澜聿的这位枕边人,怕是万年都再难有人能出其右。
沈以萧收了扇子,怀着别样心思,往与澜聿相反的方向去了。
澜聿没有言明,可褚亦棠能瞧出他心情很差,一顿饭下来吃得少之又少。
下午澜聿还是让尚尧陪着褚亦棠在看台上看投壶,自己则去神帝帐中议事。
褚亦棠状似无意地问边上的元清:“你知道,澜聿有个表兄吗?”
元清原是在吃石榴,听褚亦棠提起表兄,脸变得比锅底都黑,石榴一丢,晦气道:
“怎么不知道,还表兄呢,他也配?认贼作父的玩意儿。”
沈以萧是澜聿舅舅沈棋在战中捡回来的,沈以萧唯他是尊,成年后就拜了沈棋做义父。
元清气急,把石榴当成沈以萧在砸,沈以萧做得那些事他一件不落全说给褚亦棠听了。
“他就是个畜生!他那时初来天京,就拿澜聿的母亲作幌子,激澜聿下场和他比剑。”
“澜聿那时才多大!沈以萧说是比试,可剑剑都是冲着要澜聿性命去的!”
“他重伤澜聿数剑还不肯罢休,最后一剑要不是我爹拦住,就得活活刺穿澜聿的咽喉!”
元清越说越气,脸红脖子粗的。
“沈以萧事后还假模假样的来关心,澜聿那个畜生舅舅,什么屁话都敢往外说,连小孩子不知轻重这种骗傻子的话他都说得出口。”
“最后被他一通胡搅蛮缠,只罚了沈以萧一个月的禁闭,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澜聿要不是命大,下半辈子他连剑都拿不起来了!”
褚亦棠听着,皙白指尖盘着那串楠木手钏。
说实话,他很少会对人起什么杀心,对颂玄他也只是废了他一条腿以示惩戒。
沈以萧,比颂玄更该死。
夜间,褚亦棠沐浴过后就在矮榻上看书,这次来没带话本,就随便找了本先看着。
澜聿在自己帐中沐浴完才回褚亦棠这儿来,婢女都被褚亦棠遣出去了,帐中就他一个人。
“回来了?”
褚亦棠赤着脚,中衣单薄,烛光映照,影影绰绰的,在屏风上映出个模糊的剪影。
澜聿心不在焉地走过去,很自觉地展臂给褚亦棠抱着,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水渍蜿蜒打湿了大片衣料,贴在肌肤上,腰腹肩背的流利线条若隐若现。
褚亦棠一天不耍流氓他就难受,顺着澜聿的腰摸上去,肌肤光滑皮肉紧实,手感极佳。
看澜聿心不在焉,褚亦棠掐他,怒道:“抱了几天你就腻味了?走什么神?!”
“没有没有!”
澜聿被掐的痛,赶紧弯腰低头认错,他坐上矮榻,身上很香,头发湿他也不敢离褚亦棠太近,只能不远不近的坐在他身边。
褚亦棠板着脸给他擦头发,动作粗鲁,巾帕盖住澜聿的脑袋,搓来搓去的,把澜聿的长发揉的一团乱。
擦到半干了,褚亦棠把帕子扔远,转手捏着澜聿的脸:“敢喜新厌旧的话我就掐死你,你信不信?”
澜聿拱进他怀里,瘪着嘴,头顶着褚亦棠的腰,闷闷道:“那阿棠永远都没机会掐死我了。”
他今天见到沈以萧难免会想起些不好的东西,褚亦棠揉着他的脑后,去亲澜聿的耳朵尖,言辞暧昧。
“我们到床上去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