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青鸟小报旨在去浊还清
“赵浮岚还真是说到做到,想必五阳郡主看到这份大礼后,定会‘喜极而泣’。”
排队上朝的路上,借着“洗面贵儿”的空档,韩远岫从袖中拿出了今日的青鸟小报,展开阅读。
除了他,其他等候在马车里的官员们也悄然拿出或在路上买来的、或从门房那里拿到的各种小报,打发时间。
而青鸟小报这篇名为“临安毒花,侯门恶女”的故事,很快引起了众官员的注意,因为第一句人物介绍,就让他们想到了是谁……
“香芸郡主虽年幼丧母,却得父亲溺爱,又是唯一的嫡女,可谓众星捧月,从未受过委屈,尚未及笄,便同时执掌侯府与郡主府的中馈,还帮行军在外的父亲照料府中妾室。”
“其父为了让她不感到寂寞,在外期间,便安排妾室及子女住进郡主府,一家大小其乐融融,曾被临安城的百姓传为美谈,香芸郡主也因此博得好名,被世人赞为‘临安白莲’。”
“直至,其父新纳的一名妾室在郡主府离奇自缢,一时众说纷纭,有猜测她是在府中受了委屈才选择自尽,也有人说她是思夫心切,怪侯爷不带她随军,以死明志,还有人说她通奸被郡主撞见,羞愤自缢…但真相却是,郡主嫉妒只比她大两岁的妾室深得其父宠爱,担心侯府的中馈被她夺去,从而将其铲除。”
“可此事就像无数个写在小报上的悲情故事,转眼便被临安城的百姓抛诸脑后,大家的注意力又投在新的逸闻趣事上,对于妾室的死因不再关心。”
“而香芸郡主还借此装病一场,以博同情,更是让侯爷对妾室之死没有追根究底。”
“渐渐地,不再有人记得这件事,香芸郡主依旧是受人敬仰的临安白莲。”
“然而,短短半年过去,郡主府再出一桩离奇事,一名从侯府过来协管中馈的仆妇莫名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引来官府调查,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对于这件事,更是没有引起大众的注意,就连小报也没有提及。唯有亲手杀死那名仆妇的一名护院,在每每途经偏院的一棵大树时,总会短暂停留,带着愧疚与歉意向大树鞠躬。”
“仆妇的死,自然也是香芸郡主的手笔,只因对方插手太深,让她觉得中馈的地位被动摇,又担心妾室的真正死因被其挖出,索性杀之以除后患。”
“在把侯府与郡主府的大权牢牢掌握后,香芸郡主开始替自己物色合适的夫君。原本,她的目标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或皇亲国戚,怎料遇上玉面郎,被他貌若潘安的相貌所倾倒,甘愿与之暗约私期。”
“可心性极高的她,又怎会一直甘当暗夜雨露,非要玉面郎与妻和离,殊不知,对方一面与她偷欢,一面又诱奸了她的贴身侍婢,还使其怀孕。”
“毒花遇上衣冠禽兽,谁技高一筹?”
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让那些官员看得意犹未尽,忍不住骂青鸟小报又玩吊人胃口的把戏。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小报还有其他内容。
在故事后面,有一幅画,画上是一名身穿嫁衣的女子,可诡异的是,嫁衣下的小腹微微凸起,像是身怀六甲。
而在这幅画的下面,还有一行贺词:祝五阳郡主早生贵子!
看完后,众官员愕然瞠目,一片静默。
“嚯!”
“啧啧!”
随即,惊叹声、咂舌声此起彼伏,伴着五更鼓的敲响,响彻和宁门……
“三娘,你有些不一样了。”
书伯来为浇花的赵浮岚递上水壶时,莞尔而语。
“长高了还是长胖了?”赵浮岚忙直起身子。
难得没有在白天出门,赵浮岚现下穿了身女装,粉绿的衣裙衬得她艳若桃李。
但书伯口中的“不一样”却不是指她容貌上的变化,而是心理。
“三娘啊……”
将水壶递给她后,书伯肺腑直言:“过去,你鲜少关心市井百姓的事,更不会为一名侍婢打抱不平。”
“是吗?”
赵浮岚不置可否,“兴许我站的位置不同了吧。”
她抬头望天,“在天空翱翔的鸟儿又怎会俯视地面,只有当它们站在围墙或房顶歇脚时,才会关注一二地上的动静。”
“那三娘你还会回到天空继续翱翔吗?”书伯问。
赵浮岚说:“既做青鸟,就算回到天空,也会关注地面的动静,这才是青鸟的使命。”
“也是青鸟小报存在的意义——去浊还清!”
书伯颔首笑笑,顿觉释然。
半年时间过去,当初那个“唯报仇尔”挂在嘴边的赵三娘已变得模糊,愈发清晰的是眼前的青鸟娘子。
“帮人亦是帮己。”他喃喃道。
咚咚锵——
良辰吉时,锣鼓笙箫在五阳郡主府热闹响起,本是金屋笙歌偕跨凤,洞房花烛喜乘龙的好日子,府里上下却因今日的青鸟小报被搅得人心惶惶。
包括前来观礼的宾客,全都不尴不尬,尤其是替远在边疆的五阳侯主持仪式的韩侂胄,脸上更是铁青一片,站在礼堂中央,不像迎亲,倒像是吊丧,看得一旁的韩远岫忍俊不禁。
唯有不知情的五阳郡主与假装不知情的准新郎强颜欢笑,怀揣着不同的目的完成了仪式。
期间,众人纷纷偷瞄向五阳郡主的肚皮,猜测到底是真有孕,还是青鸟小报在故弄玄虚。
等到这对新人被送入洞房,众官员齐齐围住韩侂胄,向他打听谣言是否为真。
韩远岫见状,偷摸开溜,提前返回府邸,为五阳郡主再备一份贺礼,好与赵浮岚桴鼓相应……
而在婚房内,喝过合卺酒后,五阳郡主便被侍婢搀扶回了自己的寝卧,换上试婚郡主冰儿来与新郎圆房。
冰儿小心翼翼,既怕事后被五阳郡主因妒除掉,又怕服侍不好新郎官没法跟五阳郡主交代,伸手为新郎解腰带之时,两只手抖成了塞子。
“嗯?”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冰凉的葇荑包裹,伴随而来的是一声轻柔抚慰。
“别怕,我不吃人。”
冰儿破涕一笑,大着胆子抬起头去看新郎,发现对方虽不如魏勋翡俊朗,却也是仪表堂堂,而且他眉目柔和,令人舒心。
“你叫冰儿是吧?”
“是…是的,家主。”
“往后我们独处时,唤我衡之即可。”
新郎将冰儿搂进怀里,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对着她柔声耳语:“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