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麻雀巷确实有“鬼”
那声诡异的“窸窸窣窣”，乍听之下，确实恐怖，尤其在深更半夜，可配合着空气里弥散的馊味儿，又觉得古怪，所以赵浮岚确信，不是鬼，而是有人装鬼。
当她紧握匕首追过去时，果然发现了一个鬼祟的人影一闪而过。
对方的动作很敏捷，但又不像神秘探官那种八步赶蝉的轻功，更像是…轻盈的舞姿。
拂袖一晃，人影便没了。
换做旁人，见到这种画面，估计以为自己撞见了女鬼。
可她是赵浮岚，况且关于麻雀巷的所有鬼怪故事，均出自青鸟小报，是她和那个神秘探官联手编造的。
“躲去哪里了？”
在院子里找了一圈，赵浮岚都没再见到那个人影，唯有空气中的馊味儿经久不散。
“哪有女鬼喝泔水的？”
她不觉好笑，一转身，那个轻盈的身影又一次飘过，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声音……”
赵浮岚拧起眉头，起初觉得这是野兽进食的咀嚼声，可再一次听到时，又感觉像是某种特殊材质的配饰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声响。
唰——
人影再度晃过，又眨眼消失，仿佛在故意戏耍赵浮岚，气得她四处奔找。
可对方明显对这里很熟，几次三番都让赵浮岚扑了个空。
“嘻嘻！”
突然，黑暗处还响起了促狭哂笑，很像少女的声音，但声线又略显沙哑。
面对此人的嘲笑，赵浮岚勃然作色，捏紧了拳头。
“否极泰来，我不信今日我会一直走霉运！”
按捺住无名火，赵浮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
既然看不清对方的路数，那就试着用闻。
馊味儿……
忽地，一阵夜风吹来，伴着浓烈的馊味儿，让赵浮岚立即锁定了气味飘来的方向。
就是那里！
她猛然睁眼，一个转身箭步，再挥刀相向，“嘶啦”一声，她感觉划破了对方的衣服。
“大侠，饶命！”
就在她准备乘胜追击时，对方“咚”地跪下，向她求饶。
赵浮岚旋即停手，但匕首仍旧举在半空，以防对方耍诈偷袭。
“站出来，让我瞧个清楚，你是哪路饿鬼，竟以泔水为食。”
靠近后，赵浮岚愈加肯定，对方要么用泔水沐浴，要么就以泔水为生，不然身上不会发出如此浓烈的馊味儿。
去年大疫时，她就曾看到过，无处可去的病人露宿街头，靠着泔水果腹，那个场景，至今让她身心难受。
可眼前这人，光是那移形换影般的动作，便能看出其身体无恙。
而她却躲在空宅吃泔水…嗯？
待那人走出角落，站到月光下时，赵浮岚才惊觉，是他不是她。
原来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
可他却身着裙装，还并非汉人的服饰，很像西域风格，而那诡异的窸窣声正是挂满珊瑚坠饰的腰带所发出。
珊瑚？
赵浮岚虚起了眸子，珊瑚可是稀罕物，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要想见识到“火树银花触目红”的珊瑚，需前往遥远的大食国所管辖的毗喏耶国，再潜入海底最深处去采集。
据她所知，普通人即便潜入深海，也很难采集到珊瑚，还是只能靠当地人帮忙。
而当地人有一种特制的工具，在绳索上系五爪铁锚，再用黑铅作为坠子，在船上架起绞车，把绳头系在绞车上，最后把铁锚扔到海中。待铁锚沉到海底后，随着船只移动的过程中，如果碰到珊瑚，铁锚就会勾住珊瑚的根部，把珊瑚拉起。
听起来容易，但实际上偶尔才能获得一枝。
但此人的腰带上却挂着至少二十个珊瑚做的坠饰，其中还夹杂着别的宝石，皆乃异国之物。
他究竟是何人？
“大侠……”
正当赵浮岚凝思之际，少年忽然搂住了她，惊得她立马举起匕首抵住了少年的喉咙
“再动一下，我就划开你的喉咙！”
赵浮岚冷声威胁，目光如炬。
少年被吓到了，张着嘴泫然欲泣。
若非知晓他是男儿身，赵浮岚恐怕会以为自己惹哭了一名可怜的少女。
这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简直比赵小妞还更娇。
“三娘…三娘……”
说曹操曹操到，久等不耐的赵小妞开始呼唤她。
“进来吧。”赵浮岚回应道。
“进不来，门从里面锁着。”
片刻后，又响起了赵小妞的声音。
“那就继续等着。”
赵浮岚皱了皱眉，又看向眼前的少年，他已然哭花了脸，一条条泪痕在涂满脂粉的脸上显得特别突兀，让赵浮岚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你是…男倌儿？”
除了这个身份，赵浮岚委实想不到其他。
男扮女装，还佩戴稀有饰品，而且会跳舞，这样的男子，赵浮岚只在象姑馆见过。
少年喑哑说：“从前是。”
“从前？那你是从象姑馆逃出来的？”赵浮岚猜测。
少年微微摇头，“不是。”
“那……”
赵浮岚有些迷糊了，这副打扮不是从象姑馆逃出来的，那会是哪里？
“我不能说，除非大侠能你能护我周全。”
少年看出赵浮岚对他的身份感兴趣，于是故意卖关子，“倘若你能送我出京城，我便告诉你。”
“送你出京城？”赵浮岚挑眉。
下一瞬，她眸光一凛，“我更想送你去官府！”
“不要！”
少年一惊，脱口而出：“我是逃出来的！”
“大娘子要把我卖去汴梁的蜂窠，那等同于送我去死啊，还是受金人糟蹋而死，所以我才在半路出逃，躲进了这里。”
闻言，赵浮岚总算弄清楚麻雀巷闹鬼的原因了。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家中可还有亲人？”
她随即放下了匕首，但依旧警惕着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少年咽了口唾沫，“我叫齐日……”
“你叫什么？”
赵浮岚骤然打断，并瞪大双眼，将少年重新打量。
可少年脸上的脂粉实在太厚，加之又哭花了脸，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长相。
少年怯怯地重复：“齐日，整齐的齐，日月的日。”
赵浮岚眸光微闪，逐字问道：“你家中是不是有个年芳二十左右的姐姐，闺名叫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