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卢沟桥8
另一边，关英和一个班的日本宪兵很快就到了宪兵队。意外的是，野田次郎正站在门口等候。
见到关英，他恭敬的行了一个四十五度的鞠躬礼：“不好意思关英君，为了一点小事儿打搅到您。您可以和我去办公室喝茶，等他们核实完情况，我在亲自送各位回去。”
关英抱了抱拳：“野田少佐客气了！我还是和他们一起去吧，办完事再喝茶也不迟。”
宪兵队无异于狼窝虎穴，关英怎么可能放心的让两个孩子离开他的视线。野田倒是无所谓，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由曹长带路，一行人进了院门向里面的一排平房走去，在最后的一间房前停下。
门口的哨兵打开门锁，曹长和野田带着关英爷仨进了屋。门里是一个不太大的空房间，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看来是一间值班室。值班室里还有一道门，哨兵打开这道门上的挡板并按了一下门边的开关。野田示意关宗耀和赵鲁生往里看，关英也凑到跟前望向里屋。
灯光下，靠近墙边有一把椅子，两边各站着一名日本宪兵，椅子上坐着的正是憔悴不堪的龙潭山火车站信号员李成和。
见几个人收回目光，野田把门上的挡板关上，回头微笑着问道：“几位认识这个人吗？”
关英摇摇头，关宗耀和赵鲁生则异口同声的说道：“认识，他是龙潭山火车站的李成和，一个多月前，他去三宝堂叫俺俩出诊上他家给他老娘治过病。”
野田依旧微笑着点点头。他再次打开门上的挡板，示意几个人再看看。
关英和两个孩子也再次走到门前。
灯光下，里间的后门又走进一个人，正是穿着军装的龙潭山守备连的连长吴连举。
见几个人退了一步，哨兵上前把挡板重新关上。野田还是保持着微笑问道：“刚进到里屋的人你们认识吗？”
关英仍旧摇摇头，两个孩子也仍然异口同声的说：“认识，俺俩给李成和老娘诊病时他去找李成和，听李成和介绍，他是龙潭山警备连的连长，叫吴连举。”
接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详细讲述了出诊去李成和家给他老娘治病的经过。
野田始终保持着微笑，听两个孩子讲完，他抬手指了一下，哨兵立刻打开门锁，野田带着几个人进了里屋。
他指着两个孩子出声对李成和问道：“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自从被抓进宪兵队就没有开过口的李成和用一种能杀人的目光盯了一眼野田。他在椅子上努力挪了一下虚弱的身体，挺了挺胸膛，冷静的目光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经受了数不清酷刑也没有说话的他第一次开口说了话，语气虚弱而平静：“认识！他俩是三宝堂的大夫，我领着他们去我家给老娘诊过病。”
野田又转向吴连举：“你在李成和家见过的是这两个人吗？”
吴连举唯唯诺诺的频频点头：“是！是！就是他俩。”
野田转头再次问李成和：“你不想再说点什么吗？”
李成和转头看了看吴连举，眼中露出蔑视的目光，对于正等着回话的野田，他甚至都懒得看上一眼，然后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恢复了沉默。
虽然宪兵给李成和特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他身体各部浸透衣衫的血迹还是暴露出宪兵队曾对他施以了酷刑，尤其是肿胀的双手和被拔掉指甲、已经血肉模糊的十指更是令人怵目惊心。即便如此，从李成和对叛徒的蔑视，对野田的不屑中还是让人看到了他的铮铮傲骨，这使得关英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由衷的敬佩！
对于李成和重新恢复沉默，野田似乎早有预料。他转身带领一行人出了里屋，哨兵随后关上门并落了锁。
走在前面的野田却差一点撞上站在值班室的井上俊一。他惊愕地眨了眨眼睛：“井上先生，您怎么来了？手下人没告诉我，没有迎接您，真是失礼了！”
井上俊一摆了一下手：“为了不打扰你的工作，是我不让你的手下告诉你的，还请你不要责备手下。”
宪兵队的人大多数都认识井上俊一，就是不认识他的人也听说过他。即便井上俊一是第一次来宪兵队找野田，值班、站岗的宪兵虽然惊讶却没感到意外。他们也知道，野田次郎在磐石当中队长的时候就认识井上俊一。所以，当井上俊一要求先不要通知野田时，负责把井上俊一领到值班室的宪兵便回到自己的哨位了。
对于井上俊一请求野田不要责备手下，他当然会给这个面子。
井上俊一看看关英，关英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井上俊一又看向野田，指了指关英几个人：“你找他们核实情况的事办完了吗？还有其他的事吗？”
野田显得很恭敬的点点头：“一点小事情，已经办完了。没有其他事情了。”
井上俊一的语气变得有点冷冰冰：“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没等野田回答，井上俊一语气中明显带有怒意的接着说：“你们简直就是欺负人，患者是什么身份，给他治疗的大夫就是什么身份吗？听关英君说，他给你治好了岔气，关英君是不是因此也成了宪兵队的人啊？那些抵抗者是不是应该把关英君列入刺杀名单呀？事实是，关英君是老城很有名望的中医，没有因为他给各种不同身份的人治病而改变这一点。”
对于有着军方和黑龙会双重背景的井上俊一，野田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只是，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听着井上俊一的责备和牢骚，他还是有点尴尬：“井上先生，请您不要生气。关英君也是我的朋友，我又怎么会难为他的家人呢？这次请他们来只是核实一点小事。我们不妨先到办公室喝茶，然后我亲自送他们回去。”
井上俊一这才露出一丝微笑：“不用了！我找关英君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就坐我的车回去吧！改天我和关英君一起请野田少佐喝酒，咱们再聊。”
话已至此，野田也不再勉强，亲自送几个人到宪兵队门口，直到车子消失在路口，他才面带微笑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