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两个人的谈话
极乐外间界
先生凭空踏入了此地，像是踏入了许久未归的故土一般，满眼复杂情绪的环顾着四周。一切。
上次来的时候，那里有没有那座小桥，那里又什么时候建起来的水车。
他有点记不清了，只觉得以往来这里的时候，变化都不大。只过了百年而已，居然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这里了。
凭着记忆往里面走去，没过多久，先生就到了林府的正门口。
老太太躺在摇椅上，正惬意的闭眼晒太阳，（从极乐上面有特制的铜管和棱镜，负责吸收太阳光，再靠灵力将光芒封存起来，一点点输送到地下的外间界。）先生也不说话，看样子他并不想打扰老太太睡觉。
福爷此时端着茶水，从院里面走了过来，一杯轻轻的放在老太太身边的茶几上，一杯则是递给了站在旁边的先生。
“这是早就猜到我来了吗？”
先生和福爷搭起了话，可福爷什么都没说，对着先生行了礼节，欠身朝后退去。
先生无奈的耸了耸肩，继续站在老太太旁边等着。
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年人，两个人默不作声的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没有言语。
“啊……”
懒散的声音响了起来，摇椅上面躺着的那位，瞬间变成了二十出头的绝世美女。
先生苦笑一声，容貌也开始发生变化，如果夜岚无月这时候在旁边，可能会惊讶的叫出声来。
“这副模样上次见的时候，还是一百五十年前吧……皇帝陛下！”绝世美女盯着远处的“天空”喃喃自语。
“……我好不容易想了一路的情话，你这操作我没法接啊。”
“我求你说了？”
“那倒不至于。嘿嘿！我这不好久没见到媳妇儿，激动的有点不会说话了嘛！”
“谁是你媳妇儿！臭不要脸的东西，别往自己脸上贴金。给老娘这么个破笼子，当真不是养金丝雀呢？！”
貌似越说越气，美女抄起身边的茶杯就扔了过去。
皇帝不敢躲闪，任由滚烫的茶水泼在身上，还是保持着一副嬉笑表情，陪着身边的绝世佳人。
“一百年不知道回来看看！怎么的？那群妃子给你服侍的连床榻都不舍得下了？！还是民间出了哪位比老娘姿色好的，你另寻新欢了？！”
美女连打带踹，可放外人眼里，这哪是什么单方面暴揍，分明是一个吃了醋的小媳妇儿，抡着粉拳捶自己老头子胸口。
皇帝本来还真这么受着，在听到美女抱怨这些之后，竟然一把抓住了人家捶过来的手，用力一扯，把对方拥入了怀里。
此番举动倒直接把林家之主弄脸红了，索性也不打了，也不骂了。
一把揽住她的男人，把头埋进对方怀里哭了起来。
皇帝也不安慰，任由林家之主哭起来个没完。
讲道理，宫中那么多妃子，没有一个人敢跟皇帝这般作为，打骂暂且不提，光是让皇帝搂搂她，都能立刻掉了脑袋。
好看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可实际上没有一个人和皇帝有过共枕眠。
夜族的血脉洗礼，能直接让她们爆体而亡，总不能皇帝一丝不挂的，沾染满身的血肉模糊吧。
许久之后，林家之主轻轻推开抱着她的皇帝，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问了起来:“把你想了一路的情话，说出来看看吧。”
“那孩子你从哪里找到的？”
“……”
闻言，冰山大美女顿时脸挂黑线，抬起脚来就要踹皇帝，饶是对方躲得及时，还险些差点没了下半身。
“拨弄命运的可从不只是你一个人……”
皇帝语重心长的正经说着。这倒让林家之主稍稍消气，一脸没好气的回答他的问题。
“千年轮回莲池你知道吗？”
“传说神迹……千年轮回莲池吗？”
“没错，当年的孽蛟之疫你应该清楚吧。”
“清楚，不过我忙于赈灾安抚百姓，没有派人深入调查。”
“是组织安排人手过去截杀的孽蛟，安排的是星宿执行官，那任执行官还是那个星宿老怪。咱们和他的旧账你也清楚，我知道你没空插手，所以我亲自出马，只要那家伙有一点闪失，我就要了他的命！”
听到这里，皇帝不由得微皱眉头，不确定的问着：“我怎么记得，星宿老怪是和孽蛟对换的性命……”
“不错，我到的时候，正好看了个全过程。他引爆自身灵力和那条孽蛟同归于尽了。可后面的事情，你们谁都不知道……”
大美人眼神朦胧，一幕幕回忆在脑海里快速重演起来。
“爆炸之后，留守在外面的组织成员第一时间进去探查，你怎么可……哦，明白了……”
“幻术的造诣，我还不觉得组织低层人员能走出来。”
林家之主轻蔑地笑了两声，端起茶水来喝了两口，便继续说道：“那条孽蛟根本就没死，更何况那哪里是条孽蛟，那是被施了术的真龙。有人把上古巨蛟的精血和骨架炼化在了一条真龙身上，导致那条真龙一直以为自己是条要飞升的巨蛟。蛟飞升化龙为蛟龙，飞升失败坠天，落水还能为蛟，落地则为孽蛟，产生瘟疫生灵涂炭。他本就是真龙，怎么可能二度飞升，自然是渡劫失败。”
“至于为什么落地成孽，我就不清楚了……总而言之，那条真龙根本没死，被炸死的只不过是头上古巨蛟，蛟身化为灰烬之后，满洞穴都是金光。我正打算近前一探究竟的时候，从微张的龙嘴里面钻出来一人，他问我是谁，我如实回答了他。他听后竟然跟我说，天命如此，我既然和你们夜家有关，那就随他一同进入龙身。这时候我才发现，龙嘴里面竟然是一个空间裂缝。然后我就随他进入到裂缝里面，直通千年轮回莲池之地。他和我说，他是上一任的灵护亲卫队队长，身死之后受灵王恳请，看守这千年轮回莲池，只要有与夜家相识且无仇无恨的人登门拜访，他便完成使命重入轮回。”
“……”
皇帝没有说话，他脑子里面回忆着所有发生的事情，有个念头一直卡在他的喉咙上，可他不敢确定说出来。
“你猜什么人能让灵王给他这般面子，即使是身边的护卫队长，他都舍得放下身段去恳请帮忙。你用奴才的时候，你至于恳请？”
林家之主饶有兴趣的盯着皇帝，她一直想看看他听到这些之后，会有什么搞笑的表情。
“我哥哥的那条消息，其实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可你为什么敢带他出来呢？你知道的，棋子都已经准备完毕了，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执棋走步了。让他们醒来看到盛世不好吗？”
皇帝一脸的无奈，笑也笑不起来，想忧伤却没有什么发泄点。
“其实没办法了，如果当时我走了，看守人会消除龙身裂缝去轮回的，那人间界就没有能到千年轮回莲池的办法了。你已为人帝，灵界你进不去，我的面子在灵王老人家那里也提不上什么尊贵，别说问怎么去千年轮回莲池了，能不能见他都是问题。”
说完，林家之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命中注定一样，注定是我见到那两个孩子……”
“两个？”
皇帝一惊，心想着怎么还有一个变数。
“两个，一个是夜家纯血皇子夜岚无月，一个是如今那位极乐家主沐灵清。别那种表情看着我，如你所想，就是那个乱世才会凭空出现，留下救世希望的沐家……”
“人世一天，莲池千年，就是一丝灵力也好，这千万的时间过去，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不然为什么他们年仅二十出头的孩子，就能担任双月星辰使之职。所以我将他们抚养长大，安排进组织，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拨弄命运的人可从来不止一个，我林幻然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连这点手艺都没有，怎么配得上挂名皇后之称。”
“你这多少有点乱来了，亲爱的。”
闻言，皇帝叹起气来，起身便要走。
林家之主也没阻拦，她知道背对着她离去的这位，此时心里已经开始把计划全部推进提前了。
他们两个从来不是谁的棋子，如果有人想纵横捭阖他们，那就等着自食其果吧。
想到这里，林幻然手里出现了一团光芒，她轻轻朝皇帝的方向打去，中了光芒的皇帝停住了脚步，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用手抹了抹眼，哼着歌离去了。
那袖子上分明还有一把鼻涕一把泪沾着。
……
永恒的夕阳落幕之色，千年轮回莲池之地。
“事已至此，都是我沐尘星连累了夜兄您……”
一个白发青年站在木桥上，满是愧疚的和身边红发青年道着歉。
“哈哈哈哈哈哈！能听到沐尘星和我道歉，这辈子也是值得了。”
闻言，红发青年忍不住的大笑起来，笑的一旁的沐尘星脸色更加羞愧起来。
“为改变世界身死吗？哈，我根本不在乎。有些人妄图用极端之术操控一切，那我就让他得到应有的后果。”
红发青年爽朗的安慰着身旁的白发白衣青年。
谁知白发青年并不理喻对方的好意，自顾自的垂头丧气起来，哀叹着:“我沐家世代以救世为基准，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如此的坎坷崎岖。我竟然……连和对方交手的资格都没有……竟然要把我的责任放大，全权留给后世来解决。我还算得上什么救世之人！”
看着对方那落寞的样子，沉默了良久，红发青年才继续开口说道:“你啊！估计还真不如你后代，这点失败就承受不起了，你还玩什么？哪个救世的沐家人也不容易，凭一己之力撬动三界的棋盘，我不相信没有遇到崎岖坎坷。我一个不入流的夜族大皇子，如若不是遇见了你，这辈子无非就是藏着一身武艺，郁郁寡欢而终。应行之事，我行尽了。如此看来，我倒像是个沐家救世之人……”
“夜兄你……”
沐尘星眼圈一红，有种恨不得自己是个女人，搂着面前的夜族大皇子狠亲一顿的冲动。
大皇子也看出来了这一点，带着一种复杂的眼神，下意识后撤了些许，才继续说道:“打住！少给我来这套！”
这时候，莲池里面的千年轮回莲渐渐飘到了二人面前，逐渐盛开的同时，散发出美轮美奂的金芒来，映照在二人的眼里，把人都看痴了。
沐尘星率先动手，全身灵力凝聚于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液慢慢的浮现在他手指前。
此为自身灵力所化的精血，融入到千年轮回莲里面后，是以到此为止的修为上限为起点，继续翻倍增长。
（也就是后来的沐灵清和夜岚无月，二十年就能当上双月星辰使的原因所在。相当于从生下来没有灵力开始修炼，到沐尘星融合时的这段灵力差距，会轻而易举。）
“如此一来，真愧疚的……可能也就是我那个无心掌权的弟弟了……瞒了他这么久，这也算是我为他未来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希望他不会怪我吧。”
夜族大皇子叹了口气，迟迟没有动手，看着眼皮子底下的千年轮回莲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沐尘星刚想开口劝阻，对方却先一步自己打破了沉寂。
一缕灵力轻轻飘飘的飞进千年轮回莲里，没有一丝特色，没有任何意义。
夜族大皇子就这么干看着，看着千年轮回莲吞噬掉这一丝灵力，慢慢闭合起那美轮美奂的金光。
沐尘星不解，大惊失色的拽起皇子的衣领，用力摇晃对方，大骂着对方儿戏。
可对方无动于衷，任由沐尘星如何打骂，眼神死死的盯着那朵吸收了自己灵力的千年轮回莲。
“你疯啦？！这两朵千年轮回莲有多么来之不易，你知道的啊！那么简单的一丝灵力，你是在拿三界的命运开玩笑吗？”
“……他注定是人帝，我早该想到的。夜族不会存在了……以他的性格，他宁愿做最后一个纯血者。我不能再把他用心覆灭的东西，重新建立起来。”
夜族大皇子自言自语的嘟囔着，缓缓抬起了手来，对着沐尘星嘿嘿一笑。
“我把夜族的传世之物和我的一丝灵力融在了一起……改变世界还不够！我要赌他连命运都能重塑！这就是我最后的王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