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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21 B计划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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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的早市,已经有了双休天的预备式。

    七八点钟的马路两边,洒扫停当。来来往往地,好些饮茶客人都散了去。有去逛菜市场的;有拎着小马扎去公园练功、拿背撞树的;有子女回来探亲陪父母饮茶顺道要去后头的旅游街逛逛消食的;还有自媒体模样的人群匆匆来这里打卡探店的……

    曲开颜站在茶楼幌子下,链条包斜挎在身上,来回踱步姿态。

    谁人都知道她在等人。风把店门口招徕的幌子,扯得烈烈作响。

    她几步走到东面台级尽头,再折回头时,看到了她要等的人。

    周乘既一身最简易的通勤装,白色商务衬衫甚至还打散翻转着袖口。

    正巧附近有人在玩大疆无人机,曲开颜顺着那机器飞行的轨迹,仰着头无聊地看了会儿。

    直到赴会人到了她眼前,他朝曲开颜玩笑,“是想被人家拍得更清楚点?”

    曲开颜收回她无厘头的仰脑袋。搁往常,谁敢忽悠她,谁敢爱搭不理她,她绝对把他招呼到眼前,当着他的面,狠狠踩他一脚,再把他拉黑的透透的。

    然而,周某人答应来赴约的这半个小时空档里。曲开颜冷静想了下,好像她这种无厘头的跳脚对他这种冷面笑匠全无攻击力。你扭头,人家也扭头了。

    是哦,这种小学鸡闹掰的戏码,曲开颜怎么就乐此不疲地玩了这么多年的。

    她今日穿的依旧萧薄。中袖露胳膊的恤衫,外面罩了件在别人身上可能尤为灾难的绿毛衣背心。

    这份绿,周乘既甚至难形容。他记得他奶奶有件相似颜色的坎肩,老爷子戏谑老太太,什么绿呢,苍蝇脑袋上的那点绿,晓得吧。你穿在身上就是这个效果。

    然而,曲开颜就是有本事把这过分不像人间的颜色,穿得熨帖、特立独行。

    “你好像很喜欢绿色?”他第二发朝曲开颜问话。

    出来接人的人,全不着急,也不答复他。心里小剧场实际幼稚拙劣得很:问你个头。这么爱问问题,怎么不去做老师的。或许你可以跟siri谈恋爱,多好,有问必答。

    要不怎么说沉默是金的。曲开颜难得不声张了,不咋咋乎乎了,对面的周乘既正色看她好几眼,最后认真涵养地问她第三个问题,“我来迟了?”

    曲开颜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我哪里喜欢绿色?”

    周乘既:“第一次见你,你就穿了件绿色的对襟毛衣。”

    “戳中你的点了?”

    “什么?”对面人有点懵。

    曲开颜是想问,戳中你白月光审美的点了?转念,才不稀罕。周乘既,我这么问才是给你抬咖了,告诉你!

    于是,曲大小姐双手抱臂,没眼前人高,也扬着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哦,没事。想起小时候看tvb刑侦剧,那些变态连环杀手总有一个相同的杀人契机。”

    周乘既好整以暇,笑问她,“蝴蝶杀手?”

    “你居然看过?”曲开颜意外的指数不亚于今天路边捡的彩票拿去兑竟然中了十块钱。

    “听过。”周乘既再道,“事实案件里,很多变态连环杀手并没有这种标志性的契机,他们唯一的相通点就是选择比他们相对弱势的女性、甚至毫无还手能力的儿童作案。”

    曲开颜气得怔在那里。这个人,你和他侃大山,他和你聊案件。

    “喂!”她狠狠剜他一眼。

    周乘既马后炮般地严谨,“是你先发散的啊。哦,我忘了告诉你,我父亲就是干刑侦出身的。”

    曲开颜再怔,他……这也算坦诚了吧。起码他两次交谈,对他家庭并没有偏颇的陈述。

    对于她一再的沉默,周乘既更是付之一笑,“所以我确实来迟了?”

    “……”曲开颜勉强挤出两个字,“没有。”

    “这样啊,那还好,不然我两头跳票了,就有点亏了。”

    “你不是说你上午的会不能开天窗?”

    “原则上是这样的。”

    “那不原则呢?”曲开颜一向认定的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万金油,套别的话术也一样行得通。男人恋爱脑是不能的,但是全不恋爱脑的是万万不能的。

    周乘既是万金油之外的。他说他早已过了把自己陷于两难抉择的年纪了。“既然答应别人,就总会有个b计划的。”

    ……

    他们今天只排到了堂食号。

    在一楼靠天井院落的东南角,方桌边上,疏桐看到开颜回来了,连忙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

    周乘既也先是和疏桐寒暄了,他一直称呼对方姜小姐。

    疏桐热络地叫他不必这么客气,和开颜一样,喊她疏桐便好。

    再介绍贺文易的时候,贺文易懒散起身,一副久闻大名的悬浮嘴脸。两个男士握社交手时,贺文易说到他有生意在y城,下回去的时候,说不准还有需要周先生东道帮忙的地方。

    周乘既对此报以一笑,只笼统的社交礼仪,“幸会。”随即撤开了自己的手。

    边上的贺冲儿从条凳上站起来,指着周乘既,发挥他的好记性,“我记得你,你是娘娘的男朋友,我还在你家里拉过……”

    疏桐连忙捂住小儿的嘴。吃早饭的地方,别乱说。

    周乘既听后觉得无妨,跟贺冲儿互动,“嗯。我也记得你。”

    边上一直乖乖吃豆沙包的甜甜,只对最后加入的叔叔,憨憨一笑。

    他们已经吃过一程了,客人新来。贺文易张罗重新沏茶,干丝和包子也让叫新的。

    周乘既和煦按住姜小姐夫妇的好意,说他只是过来坐一会儿,吃不了多少。

    一杯茶,一客手抓的干丝便足够了。

    疏桐笑意,“那么几块钱的早茶,把周先生从通勤赴会的路上捉来,太不应该了。”说着,朝边上一直不说话的开颜投一眼。大小姐任性妄为,谁让她不爽,她也要他为难。

    周乘既倒是好风度,说早茶吃的就是一日之计。不在于几块钱。他在家里,也是这个数。

    贺文易听着周某人自己提到家庭,便世故上前,“周先生家里倒也舍得你一个人出来起早贪黑的。”

    贺文易这样的生意手,曲开颜老鄙夷他是个倒爷。但是倒爷自己却一向反感仰人鼻息的生存模式。在他看来,父辈以上都资源甚好的家庭,就不该多走弯路。或者,绕开优渥舒适区的二世祖,走了弯路也是活该。

    周乘既这种,在他眼里,就是傲慢活该的二世祖。且贺文易打赌,不是一路人,玩不到一块去。

    贺老二这句黏糊话音才落,曲开颜就狠狠情绪上脸了。

    疏桐见状,连忙在桌底下踢丈夫一脚。看似平淡问候的一句,实则露出多少马脚来。贺文易不是不懂,而是他不屑她们女人间的婆婆妈妈。明明暗地里打听了人家,为什么不承认。

    加上开颜平时跋扈任性惯了,贺文易从岳父及妻子两头拼拼凑凑听了些,很不以为然。他断定这段姻缘成不了。也私下和疏桐议论过,开颜啊,当个情人她绝顶的合格。妻子就不必了,你别看你爸把这外甥女宠得自己生的一般,其实我老丈人门清得很,老大难。你爸有个儿子,也绝不会肯娶你妹妹这样的。

    她缺什么,你说。但凡男人能挣给她的,她一样不缺。怪她太好命了,自幼金汤里滚出来的,纵得她没边了。

    你见过她把哪个男人放在眼里过的。不过就是一时脑热,过后丢得比狗屎都远。我跟你打赌,她和你们说的这男的,撑不过两个月。

    眼见为实。嗯,贺文易扪心而论,确实不错。勉强再多估一个月的期限。

    方桌边四个大人携两个小儿。除了小儿在一心出游的吃玩,四个大人各怀心事。

    曲开颜恨死贺老二这张嘴了。他真的习得一身生意人的臭脾性。无利不起早,无利不围桌。

    一石激起,曲开颜这样鲁直的人都认为铁定要有点小浪翻了。

    岂料正主本尊面上无妨。期间,服务员给他们换新茶、上新干丝。

    周乘既手边得一盏新鲜芬芳的明前龙井,他见曲开颜的杯子空了,便拆了消毒纸巾揩了手,单手压着茶盖,错开一道出水的口子,给她斟了一小杯。

    曲开颜喝茶有限且怕烫。周乘既却好像越烫越容易入口,他把斟出去半杯的茶碗送到嘴边,嘬饮一口。

    茶汤润而无声。

    身边人盯着他的殷勤,略微端详。

    周乘既只淡漠神色道:“哦,帮我喝一点。我习惯喝第二道出色的茶汤。”

    他们围桌的边上就是中式窗棂,明净透明绿玻璃外头,芭蕉冉冉而升。

    边上一直玩耍的两个孩子,甜甜挨周乘既近一些。童言无忌,童颜也最识得谁是“好人”。甜甜已经不记得这个叔叔了,但也觉得不害怕。贺冲儿把甜甜手里的艾尔莎揭开一个,贴到娘娘男朋友的手机背上,挡住了那颗苹果。

    小孩子把戏,被揭穿后,一轰而散。

    疏桐知会他们只准在天井里玩一会儿,不可以撞到别人,也不可以爬高。

    曲开颜没喝被人分享的那半杯茶。她今天还在液断,出门的时候匆匆拿了一盒燕麦奶和一只胶囊咖啡液。

    手边又没有空杯子了,想倒燕麦奶出来调和咖啡液喝的。

    疏桐瞥到开颜许久没出声了,她今天难得内秀起来。再看她手里的动作,问她要不要重新拿个杯子。

    曲开颜摇头。与她一张条凳上的周乘既被贺文易盘桓着,聊一些他们汽车制造行业的话题。

    周乘既对贺文易抛出来的话题,无有不应,然而始终不热络的情绪。

    问到他在忙哪家品牌的外观设计,周某人也莞尔的保密协议。

    趁贺文易喝茶的档口,周乘既偏头看曲开颜闷声好久。终究,她把那半杯茶喝掉了,腾出杯子来,再要撕那方盒包装燕麦奶的一角。

    某人看在眼里,略微有趣地问她,“你要干嘛?”

    曲开颜冷冷道:“喝黑咖啡胃疼,兑燕麦奶。”

    他伸手来,指着咖啡液,再到燕麦奶,“要把咖啡液兑进牛奶里?”

    “嗯。”

    某人听她难得这么乖顺,很不习惯。试着建议,“其实可以不剪开的。”

    曲开颜没懂他说什么,也不想懂。

    周乘既这头和曲开颜交头接耳之态,贺文易干脆也识相不追着问了。

    周某人替曲小姐把折弯的吸管插进燕麦奶里,然后安排她的样子,在她边上教她,“吸一口,吸满吸管,然后捏住顶部。”

    “……”曲开颜不明白他要干嘛。

    周乘既替她疑问也替她作答,“不是要把咖啡液兑进去吗?你吸一口,它就进去了。”

    曲开颜上学那会儿死记硬背的知识点早冲到马桶下水道里了,半信半疑的样子,她不想理他的。吆喝他来,也是想耍他的。

    然而,周乘既又是那副爱与诚的面孔,端持且游刃有余地催促她。最后一息,有点自嘲了,“信我,好吗?”

    曲开颜这才由着他作弄般地吸满一口牛奶上来,周乘既眼疾手快地在她唇边替她捏住吸管顶部,形成一个密闭的流道。

    他再把捏住吸管的一端,埋入胶囊咖啡液里。

    瞬间,咖啡液悉数顺着吸管,流向了牛奶盒里。

    省了她拆剪盒子的折腾了。

    咖啡液虹吸进去,周乘既替她摇匀了。

    他再重起头和姜小姐夫妇闲聊,饮茶、吃手边干丝。

    有条不紊的社交姿态。

    曲开颜喝着她手里调和的燕麦拿铁,对桌上的一切碳水都避之不及。

    她看着某人好吃相的对付早茶,冷嘲热讽他,“卖弄一些无用的知识。”

    他停筷看她。

    曲开颜依旧板着一张脸,坚信朴实无华地拿剪刀剪开,最直观有效。

    周某人也干脆臭她,“嗯。不要紧,让你眼见为实地相信更有意义。”

    相信什么东西啊。曲开颜腹诽,我相信你个头。

    这一桌要散席的时候,外头将近九点钟的日头了。

    早市食肆已经接近要打烊收尾。

    贺文易做的东道,也正经和周乘既互换了微信。说家里头还有生意要忙,要接妻儿回去了。

    “有工夫的时候,周先生随开颜去a城玩啊。”这倒是句中规中矩的客套之言。

    疏桐也接过丈夫的话头,“我还说和开颜四月份去y城的。我们这么多年,去过那么多回。这下好了,今年去,我们有相熟的地主了。”

    周乘既好像对疏桐印象很好,他微信也是疏桐轻而易举要到的。听疏桐这样的抛话题,他亦一本正经地接过来,“嗯,即便我回不去,也会让姜小姐有落脚的地方。”

    疏桐笑得春风和煦。说那就说好了。

    四个人在茶楼门口分作两拨要散。疏桐夫妇各抱一个孩子,说回去睡个回笼觉,下午去趟姑姑姑父那里,收拾收拾就回省城去了。

    “你下午和我一起去一下?”疏桐问开颜的意思。

    曲开颜今天一直恹恹不如意的样子。听到这里,更是不赏光的嘴脸。没等她吭声,疏桐便喊罢了,说不去就不去吧。

    疏桐夫妇告辞去取车了,留门口二人相约沉默。

    春日暖阳愈升愈高,暄乎乎的风,像羽毛像触角,拂拭的人脸痒痒的。

    周乘既抬腕看表,再试着问她,“你今天状态,我是说,气色不大好。”他私心忖度,怕与她父亲有关,没作多问。

    “嗯,来例假了,痛经。”上一秒还内秀寡语的人,这一秒又噎得他恍然大悟。

    周乘既礼貌颔首,算作回应。

    短暂分把钟,他两回看时间。

    “那……”

    “周乘既,你送我去我工作室吧?”大小姐坚决报复到底。反正他说的,有非原则但不开天窗的b计划。

    对面人垂眸看她。

    曲开颜确实气色不好,因为她一夜没睡。再作势忸忸怩怩的,落在男人眼里,是不是就是他们热衷的楚楚可怜。

    她不得而知周乘既的心里。

    但是绅士品格的他,却没有拒绝她。

    “好。”

    于是,一早奔波忙碌的周工,取车的路上给助理打电话,他晚点到公司,来不及了,客户那头改电话会议。

    “回去,我自己整理修改节点,小组再议吧。”

    挂了助理的电话,周乘既与曲开颜一前一后走到他泊车的地方。

    老城区向来停车难。对于外地人,更是只能依靠导航作耳目。周乘既过来的时候,茶楼附近的停车场已经没位置了,他绕了一圈,最后没所谓地捎在马路牙子边了。

    违停的不止他一个。

    自然,吃罚单的也不止他一个。

    曲开颜跟在他后头,错错身,看到他车窗上赫然的罚单,有些讶异,也有些懊悔,“你怎么停这了?”

    赶时间的人,刻不容缓。一面揭掉他挑衅规则的教训,一面朝身边人,“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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