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要吃糖吗
好不容易熬过了早读，唐阅无精打采地在自己抽屉里拿书，突然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昨天陈思年给他的那个装在铁盒子里的糖果。
唐阅突然来了点精神，抓起那盒糖出门去了。
直奔二楼的七班。
大概是高中生的通病，一下课班上就会倒下大片人在课桌上补觉。这个时候的教室总是静悄悄的，零星的几个清醒的人动作说话都压的很低。
唐阅在七班后窗口探头望了望，最里边林烨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又不是他。那么多人趴着睡觉，看脑袋好像有点认不出哪个是林烨啊。
唐阅疑惑地了一下环视四周，然后和坐在前面两排，刚好转过头来的高询对上了视线。
高询看他那迷茫的样子，憋着笑指了指他靠着的窗边的那个座位。
唐阅这一低头才看见，座位换到了这边的林烨正在他手边的位置，脑袋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的，睡得很安稳。
唐阅只能借用了下林烨搁在手边的纸笔，在那张空白的稿纸写了几个字，又用黑笔圈了几下，轻手轻脚地把那盒糖果压在了纸上。
又再次对上高询那欠抽的笑容后，唐阅故作凶狠地冲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转身走了。
林烨一觉醒来，第一节课都下课了。大概因为他成绩够好，这几天偶尔上课犯困睡会，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起身时手不小心碰了下那只铁盒子，盒子滑出去了一点点，然后看到了被压在下面的稿纸上圈起来了的很熟悉的字体——
要吃糖吗，一颗提神醒脑(＞＜)
在看到后面跟着的小表情时，林烨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应该是唐阅昨天说的，他同桌给的那个巨无敌酸的糖。
浓重的困意稍微消散了些，林烨拿过那只糖盒，打开随手捻了一个放进嘴里。
眉头也没忍住蹙了一下，确实很提神。林烨舌尖挑着那颗糖心想，酸得人腮帮子疼。
傍晚唐阅和林烨一块回家，走到家门口时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中药苦香。
唐阅和林烨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林先生还吃中药吗？”
林烨摇头，“没有啊，最近他的降压药都减量了。”
两个少年循着味钻进了厨房，在灶台下的橱柜里看到了煎药的小瓦罐，里面还有黑乎乎的药渣。
林烨看了眼就给盖上了，自己去林先生的卧室看了看，房里没人。
林老先生今天不在家，应该是又出去遛弯去了。饭桌上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搁着，是给他俩留的晚饭。
“先吃饭吧，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待会问一下他。”林烨喊了唐阅一声，让他去洗手吃饭。
唐阅点头，去厨房洗了手顺便拿了两人的碗筷盛了饭出来。
林老先生一向是不太等他们俩高中生一块吃晚饭的，说他们放学忒晚了，自己吃了饭要出去玩。大多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先吃了，然后就出去走走。有时候傍晚也会在家小睡一会，虽然这个时间点有些许的诡异，但林老先生人看上去还是很有精神身体也挺健康的。
这两个人每次回来都是悄悄的，怕偶尔碰上人小睡会吵到他。
这老头现在心可真大，每次出去玩都不锁门，林烨有几分无奈。
两个人刚吃好饭收拾了碗筷，林先生就哼着小曲儿从门口进来了。
刚踏进门就被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老先生甚是不解地看着两人，“干嘛呢你俩？今天没作业写，在这等我？”
林烨指了下厨房，看着他问道：“什么时候去开的中药？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老头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坐到了沙发上开电视，很是不在意地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们俩小孩这么看着我。就上次我去朋友那玩，他说自己开了副药吃着不错，让我也去抓了几副药。”
林烨皱起眉头，“你问去医生了吗？就自己抓了药？”
林先生颇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我有这么傻吗，当然问过了。就普通的补养身体的方子，医生也推荐我吃段时间。”
唐阅躺倒在沙发上，皱了下鼻子：“这药闻起来可真苦。”
林先生含笑看着他，“良药苦口嘛。”
唐阅点头，“下次我给你买点话梅蜜饯什么的，解解苦。”
林先生笑着点头应了。
林烨刚拿了血压计过来，闻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低糖低盐饮食，买什么买。”坐下后示意林老先生伸出手，动作麻利地给他绑上了袖带。
唐阅不甘心的小声道：“那我可以买新鲜的话梅嘛，维生素很高的。”
林烨已经戴上了听诊器目光专注地看着水银柱，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唐阅的话。倒是林先生转过了头，笑眯眯地冲他比了个ok。
唐阅拿了遥控器开了静音，躺着安静地看手机。
林烨给他量了两次，记下了数值，又翻看了之前记录的数值和日期，语气有几分轻快：“比上次低了一点，都在正常值内了。”
林先生哼了哼，神情颇有几分得意：“让你大惊小怪的，都说了我这药也是遵了医嘱的。”
林烨收拾着血压计，很是无语：“你在得意什么？”
林先生转头接过唐阅手里的遥控器开了声音，一本正经道：“没有啊，你看错了年轻人。”
唐阅在一旁假装看手机努力忍笑，又看了眼林烨无语的表情，觉得他这样子看起来莫名有点可爱。
林烨拎起血压计，走了。这个家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玩意儿。
林烨晚上还要去打工，先洗澡去了。唐阅被他押在房间写作业。
唐阅同学在桌前写着作业，又突然想起昨天的帽子上不知来源的水渍，思绪不受控制的胡乱飞着。
于是在林烨洗完澡回来时，唐阅还在撑着下巴沉思，手里的作业还没写完一半。
林烨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到唐阅面前打了个响指，“诶，醒醒。”
唐阅回过神来，看见林烨那张脸突然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哭了。”
林烨皱了皱眉，语气很平淡：“还在做梦呢你？”
唐阅看他这个淡定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确实在做梦，很是心虚道：“咳，没没有。”
林烨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对着风扇吹着，眯着眼睛漫不经心道：“哦，所以很清醒地才写到第九题？”
唐阅：“……”赶紧低头飞速地写起题来。
林烨看他开始认真写了也没再开口，安安静静地在一旁拿了本书看。
唐阅今天写作业手感很好，比昨天还提早了一刻钟写完了作业。
林烨检查完他的作业，圈了几个错题，写了几个要点和公式递还给了唐阅。
唐阅收拾书包的时候，林烨突然开口道：“糖果挺好吃的，谢谢。”
唐阅都快忘了这一茬了，提到那个糖都觉得牙酸，难以置信道：“好吃？哥你认真的吗？”
林烨挑眉，“其实我觉得挺适合你的，专治各种犯困，过几天我拿给你。”
唐阅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牙口不怎么好，实在是无福消受。”突然又想到，“为什么是过几天？”
林烨掐着眉心道，“因为这几天，我困得头疼，需要几颗。”
闻言唐阅非常怜爱地摸了摸林烨的脸蛋，“哎，我们小烨真是个小可怜。”
林烨坐在椅子上有几分无语但也没躲开，顺势用脑袋撞在正站在跟前的唐阅的腰上：“困死了。”
唐阅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再稍微坚持一下嘛，下次我们就换个白天的工作。或者我们今天就飞了这份工作，让许哲他自己一边哭去。”其实知道林烨是不可能会撂担子不干了，唐阅还是很想这样说。
就算长大，也还是想要被人关怀，被人心疼一下。就算只是一句苍白的话语，一个不算拥抱的拥抱。
林烨其实是有点听不得唐阅这种说话的语气，带着点哄小孩的温柔与纵然。
好像被这么明目张胆的偏向和心疼了一下，人会突然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脆弱。
和唐阅待在一起是很愉快的事情，因为这个人骨子里是个很细心很温柔的人。
总是能理解林烨在生活中难以避免而生出的几分压力，懂得他对林先生的体贴与关怀，还有和林烨之间很多心照不宣的默契。
就算很多工作做起来很辛苦琐碎，林烨在林先生面前从不会多提一句自己在平时会做点什么，被追问起来也是轻飘飘地说有点事要办。林先生又是个很开明的家长，对于林烨的管束总是恰到好处，林烨再大了点时就随他去了。
而对于唐阅这个戏精来说，装出一副和林烨在外面玩得很愉快的样子实在不要太容易了好吗。
林烨觉得唐阅最戳人心窝的地方，总是能不动声色很自然地配合他的生活。
不会过问林烨每逢假期就要打工的事，不会就他做的事发表多余的评价，只是有空了会陪他一块。
反正他一直喜欢粘着林烨，好像跟着林烨一块无论是去做什么，看起来都很自然。
林烨有时候也思考唐阅总这样会不会累，会不会觉得无聊，会不会连带他觉得这样生活无趣。
很多时候想问唐阅，但又开不了口。就在心里告诉自己算了，没事，实在腻味了他想走了就会走的。
唐阅看了眼时间，拍了拍林烨靠在他身上的脑袋，“快七点了，走吧。”
林烨嗯了一声，也站起身拿了自己的手机和唐阅一块出门去了。
夏日里热烈的蝉鸣声渐渐消退，在夏末的余温中挣扎着消耗最后的生命力。
八月中旬的气温还是很高，出门前林烨给唐阅拿了支冰棍。林烨自己其实不是太喜欢吃这些，偶尔被唐阅拖着会陪他吃一根，唐阅特别喜欢这种冰冰凉凉还甜甜的东西。看唐阅买这个次数多了，干脆也买了点在家里的冰箱屯着，方便他想吃随时可以拿。
唐阅咬着糖水冰棍，很是惬意地眯着眼睛：“夏天的美好，大概就是有很多冰棍可以吃。”
看林烨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有些不能理解地摇头：“当代人类，居然有人不喜欢冰棍。”
“当代人类，和你一样每天要吃三支的也很少吧。”林烨看着他幽幽道。
“……三支很多吗？”唐阅弱弱开口。
林烨表情平淡：“可能大部分人都没有你的铁胃。”
唐阅若无其事地看向远处的天边，强行把话题掰回来：“这么热的天，谁能拒绝一支冰冰的东西呢？糖水冰棍太好吃了，下次可以再买点屯着。”
“还是少吃点吧，多了对肠胃不好。”林烨捏了下他的脸蛋，揪着人的衣领往出租车那走去。
“嘶～你这人报复心可真强啊！不就是摸了把你的脸嘛，还要掐回来。”唐阅捏着冰棍很是忿忿。
“手感这么好，捏一下怎么了。”林烨厚颜无耻道。
唐阅被他这强盗理论惊呆了，一时间都想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冲他竖起大拇指。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