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病人失血过多……”
“呜呜呜……我不管有病没病，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定要偿命”
“一个疯婆子，十多年后突然来寻仇？……我还没退居二线，别拿对外的那一套来敷衍我”
……
顾韬挣扎着，勉强睁开眼睛。轻轻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背上正扎着输液针头。
小小的动作一下子惊动了坐在病床旁假寐的黄欣。
“儿子你醒了！”黄欣一下子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口让护士快去叫一下医生，然后再次回到病床边。
“儿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麻药现在过了，伤口是不是有些疼？”黄欣一边询问顾韬情况，一边伸手摸摸顾韬的额头，发现顾韬没再发热，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韬见母亲头发油油地挽发在脑后，眼睛红肿着，一看就是哭过，脸上的粉底早就脱了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愧疚之情。他默默地在心中向母亲说了声“对不起！”。
医生很快就来了，简单查看了一下仪器数据，又问了顾韬几句，再向黄欣保证病人情况一切正常后才离开。
顾韬的伤情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一来张雪梅身体孱弱，即使发起狂来力道也有限；二来顾韬并没有伤到要害，被刀子划到的地方都在手臂。他昏迷了一天一夜主要是药物所致。
即使如此，顾韬还是在黄欣强烈要求下，整整在医院住了两周。期间警察来了两次，详细询问了一些案发细节。
顾家的长辈也纷纷抽空从昌州赶来看望他，长辈们只是嘱咐他好好修养，对这次袭击事件却绝口不提。
顾韬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事牵扯到十多年前白静怡的惨剧，他当年险些因此精神崩溃，所以长辈们对此讳莫如深，就怕再次勾起他的心结。
时间也许真的是世上最好的疗伤药，当顾韬时隔十多年再次面对举着尖刀神色疯狂的张雪梅时，心中再没有半点恐惧。回到家一连好几天睡得很安稳，没有再做噩梦。
顾韬拿出藏在床边抽屉里的安眠和抗抑郁药，转身扔进了垃圾桶里——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了。
王彬、许睿等朋友得到消息时，顾韬已经去医院拆了线，医生说他的伤口恢复得不错，没出现毛毛虫一样的伤口，但新长出来的皮肤还是与周围的皮肤有些色差。
范晓雪看了看顾韬的伤口：“韬哥要不要去作个激光除疤？我有个朋友是搞医美的，可以帮你问问。”
许睿依旧一脸没心没肺：“晓雪你不懂，伤疤可是男人的勋章，你有没有发现顾韬更man了？”
范晓雪白了许睿一眼：“你要是羡慕，要不也去给自己来两刀，留个勋章？”说着还不忘挥挥手，在空刷刷比划两下。
许睿连忙摇头认怂道：“别别别，我怕疼，这勋章可要不起。”
“韬哥其实可以去弄个纹身盖一盖，最近两年很流行，而且现在考公务员也不限这个。”何旭东看着顾韬右手臂外侧那道五六公分的伤口，建议道。
顾韬对自己身上的伤疤并不是很在意，但是他不想让徐景涵担心，所以还是听了范晓雪的建议去做疤痕修复。其他地方还好，就右胳膊上的那道口子修复效果不佳。
顾韬最后打算用纹身遮盖伤疤，从纹身工作室选了好几个图样，拍了照用微信发给徐景涵。
顾韬：“[图片][图片][图片]”
“？”徐景涵下班看到信息后，一脸迷惑。
顾韬：“景涵帮我选一个样式，我打算在右臂纹一个。最近我有位在健身房认识的朋友，死皮赖脸的要拉我去纹身，我拗不过所以答应了。”
徐景涵不疑有他，回道：“那让我先看看，明天再回复你。”
说是看看，一想到这些图样很可能要长时间留在顾韬身上，徐景涵拿出搞科学研究的谨慎态度，在网上去查找有关纹身的各种资料，把纹身的染料、注意事项、不良后果都研究了一遍。然后将资料整理成文档发给顾韬。
顾韬：“……”亲，我只是让你挑个图案好吗？
看着十来页像论文一样的文字材料，顾韬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徐景涵：“这个就像一个小手术一样，或多或少存在风险，可能会引发感染和过敏，我建议你不要纹身，实在要纹就挑第二个吧，简单一点。”
顾韬：“那我还是在考虑一下吧！”
介于徐景涵不太赞成自己纹身，顾韬决定再去做一个疗程的祛疤项目看看效果。
————
为了避嫌，顾韬不好直接出面打听案件进展情况，直到高诚来看望他，才带来了更多消息。
“张雪梅口口声声咬定这次持刀伤人是她一人所为，而且她也有足够的作案动机。只可惜张雪梅久病缠身，实在太虚弱，逼得某人不得不事先给她服用了兴奋剂，还买通书咖里兼职的学生给你下药。这才留下了马脚。”
刚做完激光除疤的顾韬伤口还隐隐泛着痒痛，他咬牙切齿道：“看来他还真是想置我于死地，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他和我哪来这么大的仇怨。”
不过既然连高诚都知道这些内幕了，父亲和姑父那边肯定也该有所动作，后面的事无需他再插手了。
“对了，张雪梅现在怎么样了？”顾韬不放心多问一句。
白静怡的死虽不是他的错，但事情多少因他而起，所以他心中还是有些愧疚。他最初对高诚利用张雪梅引萧伟出手的计划也是不太赞同的。
只是架不住高诚再三劝说——
“张雪梅在女儿出事后早就变得疯疯癫癫的，考虑到她的精神状态，法院更有可能送她去精神病院而不是监狱。到时候我会找关系送她到渝州最好的精神病院治疗。在那里至少还有人照顾，总比她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城中村自生自灭要强。”
作为一位知名律师，高诚见过不少官二代、富二代。他们有的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比你出生好还比你更努力”，稳妥成为人生赢家；有的则被家里的长辈溺爱成了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飙车、泡妞、赌博、嗑药的社会败类；当然更多的是背靠家里浑浑噩噩混日子的庸人。
而顾韬无疑是其中很特别的一个。
明明心机手段都不缺，做生意时也打过不少法律的插边球。对商业对头绝不手软，搞得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也是有的。可另一方面，顾韬对弱势群体又有一种同情心，偶尔还有一定的正义感。
就像这次张雪梅的事，顾韬刚在医院醒来没多久，就偷偷打电话提醒他保人。
“放心，精神病医学鉴定已经出来了，其他还要等走程序。我已经在南山精神病院预定好了床位。”
高诚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对了，前几天警察找到了晓雪家，萧伟给赵琴下毒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顾韬看着高诚，脸上露出几分揶揄之色：“这样也好，晓雪这几天怕是心情不佳，你看我这伤病员也不方便，就劳烦高大律师多多费心了。”
高诚的笑容中终于多了几分真诚：“我自当尽心竭力。”
顾韬再次见到萧伟是在看守所。
这地方和大学一样，对人形象的改造堪比整形医院，只不过两者效果恰恰相反。任你平时再怎么人模狗样的，在这里呆上几天，那形象气质和路边捡破烂的没多大差别。就连某些犯事的明星都崩不住，更何况萧伟还没某些男星那么耐看。
萧伟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原本梳得一丝不够的头发如今蓬松而凌乱，后颈处还有一小搓头发向外翻翘着，眼下一片青紫色浮肿，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唇边也胡子拉碴的，看起来更显颓废。
顾韬隔着铁窗坐下来：“看见我来，你倒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萧伟冷哼一声：“以你爸如今的位子，你要到看守所见个人也不难，有什么可意外的？”
顾韬不理会萧伟言语中的讽刺，作为胜利者自然要有几分气度。
“你不意外我来这里，我倒很意外为什么是你？”
萧伟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神色中竟有几分疯狂：“你屈尊降贵的跑这里来竟然是为了问这个！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也对，顾耀国那个伪君子怎么会将自己做的丑事说给自己儿子听。”
怎么会牵扯到自家老爸？倒是是什么事？顾韬神色如常，心中却没底。
萧伟握住双拳，小臂支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双眼泛着嗜血的寒光，紧紧盯着顾韬。
饶是顾韬胆子大，此刻心里也发憷，不知道萧伟又想耍什么花招。
“你爸没告诉你，那我来和你说说好了。十多年前，你爸在水利局当局长，而我爸当时是水利局的出纳员。顾耀国自己挪用公款，事发后却推我爸出去顶罪。后来我爸被判了刑，进了监狱，在狱中自杀了。”
萧伟说着情绪越发激动，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度：“这些年顾耀国官运亨通步步高升，还想让你这样的社会渣滓也走仕途，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
原本还以为萧伟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顾韬刚开始还真有几分紧张。可在萧伟和盘托出之后，他虽然有些意外，不过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又放松下来。
没想到萧伟真正想报复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只可惜这怂货没能力直接对父亲下手，只好退而求其次来找他麻烦。
同时顾韬笃定自己父亲绝不会干出挪用公款的蠢事。顾耀国把自己政治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哪里会为一点钱财给自己仕途埋下隐患，就连当初顾韬做生意，顾耀国都不允许他与昌州方面有任何瓜葛。
“不要以为随便编一个为父报仇的故事就能将自己的罪行洗白了！暂且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明知晓雪母亲心脏不好，还在她的中药里添加可能引发心衰的降糖药，你说你安的什么心？张雪梅一把年纪原本就体弱多病，你为借刀杀人不惜给她吃兴奋剂，你简直禽兽不如。还有那个落榜的考生以及更早的秦思语。”
在顾韬一声声控诉中，萧伟重新找回几分理智，他仰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顾韬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没证据别乱说。不要以为你爸是昌州政法委书记就可以污蔑诽谤我。这里可是渝州。”
顾韬一听，心中一紧，难道警方还没拿下这小子？
咚咚咚，询问室响起几声敲门声，顾韬知道时间到了，他起身准备去开门，临走前不忘回怼萧伟道：“法治社会，你就好好算算数罪并罚要判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