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枯竭
教室里，苏平像往常一样坐在后排位置。 打开书看了几页语言学最新章节，苏平发现越来越多的属字在书页间流动。 这就是【增值成长】开启之后的变化吗？一本书里的内容比之前更多，他的记忆力也没有应接不暇的困扰，专注力好像比之前更强一些。 “苏平，昨天发生的事真的是无公会者干的吗？”
“是——是的。”
“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坐在苏平前排，回过头来说话的人是蓝迪，他推了推眼镜，看起来有些害怕。 蓝迪身边的于非紧接着问，“这特么也太恐怖了吧，无公会者竟然大白天的就闯进我们大学，看来大学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风海城已经算是泽亚大陆最文明的城市了，好多公会都在风海城设立公会中心，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公会出面为昨天的事情负责，这就说明昨天的事就是无公会者干的。”
沈冰咬着铅笔，满脸愁绪，然后他看了一眼苏平，近乎关心的语气问道：“苏平你没事吧。”
蓝迪没想到沈冰竟然主动关心苏平，沈冰这家伙不是应该看不惯苏平才对嘛，《大气人文学》考试，沈冰都没有考过苏平，这个闷声不响的学生经过昨天这么一战，一夜之间就成了大家眼里的英雄人物，感觉看到他就特别有安全感啊。 是因为打死了几个怪物吧，从视频上看那些怪物可真恶心。 和蓝迪的反应一样，大部分学生并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无公会者，但是最近关于无公会者暴乱的新闻倒是层出不穷，圣尼亚和达维尔军团也增加了城市安全队的人手，照理来说大家的生活还是很完全的。 七大公会的势力摆在那里，无公会者终究只是一团散沙，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过，无公会者始终都存在，可以说他们存在的历史和七大公会一样古老，而关于无公会者的传说也是层出不穷，没有一个固定的版本。 在各种传说中，最有名也是最广为人知的要属泽亚大陆【君王时期】的杰米达王朝，当时，泽亚大陆内忧外患，无公会者人数剧增且频频行凶作恶，风澡海对岸的暗佐教会又伺机宣扬他们的教义，黑暗顺着海风吹入泽亚大陆，末日预言几乎成真。 山脉下是不灭的烈火，达维尔军团的军团长杰米达带领战士与牛头怪厮杀搏斗，几百个日日夜夜，终于将无公会者镇压于新兰山脉脚下，而暗佐教会的术士们眼看四大公会团结在一起，时代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便退回风澡海西岸，并以永夜之神的名义承诺和平将持续三个百年。 三个百年的最后一年是七大公会签订和平协议的第五个千年庆典之年，也就是明年十月。 历史是要重演吗？三百年前的战争导致物种数量骤减三分之一的惨剧还要继续上演吗？ “这个时代成为超越者可是要上战场的呀。”
于非胆子小，看问题的角度却是犀利。 “苏平，你怕不怕？”
蓝迪推了推于非，抢过话题。 “怕，怕死了。”
沈冰嘲讽地瞪了苏平一眼，好像在说，“你就别装了，怕死不当超越者。”
“就是嘛，我就说苏平肯定害怕，这又不是兰卡社团的训练演习，这就是真的无公会者啊，那群家伙无恶不作。”
“如果昨天的事情是沈冰遇到，他也能把那些怪物打退的。”
苏平真心实意这么认为。 于非和蓝迪一同看向沈冰，奉承道：“那是那是，你们都是社团的初级超越者了，无公会者就算再厉害，超越者都会保护大家的，没事没事，以后大家小心点就是了，赞美众神。”
苏平也在心底默念一声，“赞美众神。”
沈冰却低下头，脸色跟暴风雨来临之前一样难看。 —— 周五上午就一节《语言学》课程，语言学是一门跨度很大的学科。简单地列一列语言学家的工作地点，语言学的多样性就呈现出来了。 他们可能在丛林里，可能在实验室，可能在图书馆或者书房，也可能在课堂上。 因此，想用一学年课程来让学生理解这么一个和生物历史一样漫长的学科简直是痴心妄想。 一个贯穿语言学所有研究门类的书目，就必不可少了，开学伊始，克劳恩教授就把书单发到每一位学生手中，至于上课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就是答疑。 这是一门看起来非常好混合格的的课程，克劳恩·乔姆斯基有着起酥面包般蓬松的金色短发，据说他是少有的语言学专家，圣尼亚公会多次邀请他加入公会，他却始终没有答应。 大一上学期的书单包含的书就很难啃，乔治·莱考夫教授的著作《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史蒂芬·平克教授的《语言本能》；《语言学的邀请》塞缪尔·早川以及《语言的科学》，克劳恩·乔姆斯基教授本人的著作。 根据克劳恩教授的理论，想要实现不同生物之间彻底的沟通是绝无可能的。 这项理论被其他语言学家视为克劳恩教授最大言不惭的理论，专家们认为生物之间的沟通不存在无法实现这种过于绝对的绝望，相反，他们对此非常乐观。 泽亚大陆物种丰富，几万种生物和无法计算的微生物共同生长在这片山高海阔的丰饶之地，作为语言学家大可不必对沟通这件事如此绝望。 而克劳恩只是笑了笑，对大家的质疑不置可否，与这一大言不惭的理论相对的是一项过于谨慎的假设。 克劳恩教授假设，语言学越是发展，我们离众神就越远，无公会者只要没有统一的语言就不可能形成统一的信仰。 听起来真是让人宽慰，这样一来，没有统一的信仰，无公会者确实是不足为惧。 ———— 课后，苏平背起书包准备前往图书馆，刚走出教学楼就被沈冰叫住。 “苏平。”
诶？ 苏平回头，一看沈冰独自一人背着书包在他身后，平时沈冰哪有一个人的时候，身边至少跟着三四个人，今天刘慕不在，蓝迪和于非也不在。 形单影只的沈冰看起来还真有些不习惯呀。 “有件事，我只能从你这打听。”
沈冰终于开口。 2 “你问吧。”
“我请你喝点东西，我们慢慢说？”
喝东西？苏平心里一下咯噔，从昨晚到现在他可是滴水未进。 要问他饿不饿，的确也不觉得，只是身体感觉更轻了不少。 书包里还是照例背着哑铃和钢板，加起来份量着实不轻，肩膀受伤的苏平也没觉得背着这个包有哪里不舒服的。 但是想到昨天晚上和老师一起吃饭时自己吐出一小碗血这件事，苏平还是有些后怕。 怎么感觉自己就是个绝症晚期，将死之人啊。 “要不然还是美食广场？就是不知道你还敢不敢去？”
沈冰虽然态度诚恳，但是日常给人的高高在上感还是挥之不去。 “不敢去。”
苏平回答。 果然，这小子莫名其妙就怂了，看来刘慕说的不错，苏平可能受了伤，新闻里没有播报出来。 不过，沈冰现在没有心情研究苏平到底有没有受伤，早上和刘慕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沈冰也是全程皱着眉头。 无公会者的确可恶，要是知道苏平受伤，他也说不上高兴，可毕竟上次测试苏平还是让他丢了面子，要说一点脾气没有也是假的。 刘慕天然看苏平不顺眼，沈冰却不同，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比别人差，如果大家都很好，他不会有什么特别针对别人的意思。 嫉妒强者对自己没什么好处，沈冰是聪明人，知道自己的出生就已经比很多人优越，没必要像普通人那样见到有钱的，有能力的人就被柠檬酸成红眼病。 社团执行任务也讲究合作，要是有机会能和苏平合作，沈冰心里也是偶尔会有这样的期待。 刘慕就不一样了，沈冰也知道他就是喜欢结交党羽，这可能和他们家神职人员较多有关。 神职人员的事就说来话长，总之在最近的几十年，神职人员并不太受到大家尊重，毕竟他们不属于独立公会，要仰仗公会力量才能生存，这就让刘慕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要说他自身能力，在沈冰看来真的不差，至少绝对比同班的武略强多了。 武略这家伙都能这么混进社团，刘慕没能通过邀请测试实在是叫人费解。 但这些在现在来说都不重要，最让沈冰牵挂的是在琴咖啡受伤的女生——赵晓蕾。 他想去琴咖啡喝点东西也是想着可以顺便做些调查。 “喝东西就算了吧，我一会还要去图书馆。”
听到图书馆三个字，沈冰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刚才蓝迪说反正大家都是初级超越者的时候，我没有解释自己还没有成为初级超越者，希望你不要介意。”
啊？介意？苏平一愣一愣的，今天这个沈冰实在有几分古怪，太古怪了。 先是在教室里主动和他说话，课后又单独来找他喝东西，莫不是受了什么生物附体了吧，难道也是【惊悚】异能的怪灵侵入了沈冰的神经网络系统？ 此刻，他不过是说去图书馆，又没说去社团，他的确是去图书馆啊，沈冰又开始解释刚才自己没有澄清他尚未加入社团一事。好像有些太过夸张了吧。 干什么把气氛弄得那么紧张，我敬你是有天赋之人，但不代表我们需要深入交流啊。 苏平不是那种喜欢交朋友的人，原因也简单，过多的社交影响他读书，书海无涯，有生之年都未必能读完，何况自从属字出现以后，他对知识的渴望比以往更为强烈，每次投入在知识汪洋大海中时，他就会感到冥冥中似乎离爸爸更近了一些。 苏平只能故作轻松道：“没事的，我根本没注意这件事，在我脑子里，沈冰早就是社团成员了啊。”
苏平不是故意客套，更不是奉承，他是没有注意，上次的团队挑战赛，苏平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挑战任务上，还差点被湍急旋风伤的四分五裂，再接下来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时构】任务中，根本无暇分心想些有的没的事。 “那我跟你一起去图书馆吧。”
沈冰习惯了别人都会同意他的建议，遇到苏平这种节奏的，沈冰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竟然变成了死皮赖脸跟着人家，不是他有意如此，就是莫名其妙。 反正也没人看见，看见也没人敢说什么。 赵晓蕾的事目前也只有苏平能帮他，谁让自己还不是初级超越者呢，真特么尴尬，什么时候再来一次社团测试啊，沈冰已经迫不及待。 既然不是初级超越者，他的天赋也就只能是通过邀请测试的天赋学生而已，要是最终没有获得初级超越者徽章，他也就完蛋了，要和刘慕一样重新寻找别的机会或者是自己修习天赋，这条路很少有人能走通，多半是有天赋的人也会因为没能获得好的资源和好的培养渐渐沦为绝大多数的普通人。 超越者的荣耀他沈冰势在必得，连超越者都混不上还想像爷爷那样成为设计院院长简直是笑话。 沈冰还在为自己的事踌躇别扭，苏平干脆问道：“你到底什么事？我没有和别人一起去图书馆的习惯，抱歉。”
“那我就直说了，是关于赵晓蕾的伤势，我想了解一下，她现在在哪里？”
“赵晓蕾？”
苏平已经知道在琴咖啡受伤的女生就是赵晓蕾，出于谨慎还是又向沈冰确认了一遍，“你说的赵晓蕾是昨天在美食广场被——无公会者攻击的那个赵晓蕾吗？”
“没错没错，就是她，你知道她在哪吗？”
“她难道不是在医院吗？”
“不可能，她是受怪灵攻击才受伤的，其他同学看不出来，但我能认出来，这些无公会者其实是怪灵吧。”
苏平佩服沈冰的眼力和学识，他也不能睁着眼睛否认事实，“的确是怪灵，而且还是【惊悚怪灵】，带有惊悚异能，并且能召唤衍生兽的怪灵。”
苏平顺便补充道。 沈冰皱了皱眉头，和他想的差不多，果然视频经过编辑，把恐怖部分删除了，改成了一场杀害普通学生的无公会者袭击事件。 听苏平这么一说，沈冰更担心赵晓蕾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