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港口

    “弹跳不错啊，原地起跳还是被抓的情况下能跳两米。”

    庄小羽来了兴致，右手撑地一个侧翻，双脚在空中画出一道带着火焰的弧线。　　彭古见势不妙，连忙建立起一个五米半径的屏障。　　屏障内，庄小羽一言不发，目露火光，差点就把苏平的书包点着了，身后一堆拳头大小的石头加速飞向苏平。　　苏平左闪右避，动作敏捷，庄小羽可看不起这种身形轻巧的躲闪，有多少力用多少力，只求要你命，这才是庄小羽最喜欢的作战风格，如果对手敷衍对待，她会让对手知道后悔药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苏平自知这样躲闪不是办法，虽然不知道庄小羽为何突然对自己出手，这些也只能稍后再想，眼下，飞来的石头越来越多，而且后来的石头比之前的温度更高，等苏平想到如何应对之时，冲向苏平眼瞳的已经是一团团燃烧的黑色石块。　　彭古眼看苏平必然招架不住，这女人出手真的是只顾打得爽，从来不管对手是谁。　　要不是凭借这一身好战的天性，她这身板也不可能从克萨梅尔严酷的训练中顺利毕业。　　思量之际，彭古想要违背禁令使用结界帮一把苏平，可是他不敢，“秩序”对他而言是印刻在生命之中无法轻易改编的部分。　　滚烫的石块带着毁灭一切的黑烟从苏平左肩飞过，肩膀顿时烧破一个巨大的裂缝，皮肤上的灼烫感令他比刚才更加清醒。　　【属字】·墙。　　吟诵之后，金色字体自苏平身体中流出，盘旋缠绕在他身前，最后变成一面暗金色巨盾。　　“是盾法？”

    庄小羽愈发高兴，高亢的声音喊道：“好办法，再来！”

    招式变化，零散的石头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石块，在苏平还没看清之时，庄小羽高高跃起，右手竟然举起了石块，眼看就要砸向苏平的脑袋。　　【烈岩锤】，彭古这下真的为苏平感到担忧了，一锤子下去就算有盾法，可是苏平能有多少法术力对抗庄小羽【烈岩锤】这要人命的力量。　　除非现在用尽全力加固盾法，要不然盾一旦破碎，苏平只能靠身体硬抗，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抗的过。　　就在这时，彭古简直不感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苏平站在原地，左脚往后退去半步，随后不仅没有加固盾法，反而盾墙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道光在苏平手心中熄灭了。　　“不好！”

    彭古大喊，长袍之下的后背完全被汗浸湿。　　轰！　　苏平的右拳上方【烈岩锤】重新变作一块块小石头散落在空中。　　庄小羽正要发脾气，看见苏平整个右手皮肤通红，表面渐渐开裂，变成一块块烫伤的鲜红，像燃烧的岩浆一般。　　彭古闯入屏障，连忙用药物洒在苏平手上，苏平这才从巨痛中缓过神来。　　“没见过这样接招的傻子。”

    庄小羽背起苏平的书包，两百斤的书包在庄小羽背上看起来轻如鸿毛。　　“看来你负重练习的效果还不错，说吧，这个书包背了多久了？”

    庄小羽伸手拉起苏平，苏平想了想回答说：“初二开始的，一点点加重，差不多五年了吧。”

    彭古走到苏平身边问道：“你刚才怎么做到的？不怕砸死吗？”

    “怕啊。”

    苏平实话实说，不仅刚才怕，此刻回想起庄小羽突然举起的锤子，他都觉得自己大概要被砸成肉丸了。　　彭古好奇问道：“你怎么想的，怎么把盾收起来了，我觉得还是用盾硬抗比较好，庄小羽也不会真把你锤死，一看你的护盾扛不住，自然也就打爽了，多半会收手。你这样冒险硬打太危险了。”

    苏平觉得彭古说的没错，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下，他知道就算把自己全部力气用完，护盾也一定承受不住这个锤子下来的力量。　　哪怕不计算魔法加成，仅仅是这个体积和密度的石块，聚成那把巨大的锤子，加上庄小羽超凡弹跳跃起的高度和它迅速锤下时的速度，最后落到苏平身上的力量也是不可能靠护盾支撑住的。　　所以苏平放弃了这个想法，将护盾收拢成一个极小的力点，迎向石块聚成的【烈岩锤】，这道题和《大气人文学》上的一道分析题非常类似。　　一个精心计算的受力点，瞬间在物理结构上打散【烈岩锤】。　　分散后的锤子也就变成了刚才那些石块，威力大大减弱，但他的右手还是像烤炉上的排骨一样，发出烤焦的气味。　　苏平听说过七区港口处有一块神秘之地，位于风藻海岸边的这片蜿蜒小巷建立在千年前的城市废墟之上，这里曾经有过几代王朝的兴盛和覆灭。　　就是现在，当苏平的手触摸在某一块岩石之上，如果轻轻说出某个王朝的名字，还能听到这里曾经的音乐和人们虔诚的祷告声。　　那些祷告的发音和现在相比已经完全辨识不出，更像是祭司的咒念，而从石缝中流出的乐声则更接近天堂的圣音，让人平静。　　不论历史如何变迁，文明都是在前一个废墟之上繁荣，在新的繁荣之上衰落。　　时空也是一样。　　一个拐弯进入到小巷之中，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和金属刺鼻的气息，还有柠檬、肉桂的馨香。各色各样的人往来穿梭，一口口燃起的炉子上火焰燃烧不绝，猩红火光散落各处，一个黑色长发乌黑油亮的矮个子巨人将一块金属敲打出“哐！哐！哐！”

    的声音，看见庄小羽从他身边经过时，鼻孔里冒出一缕白烟。　　还有一些穿着软皮和草鞋的人，和另一些浑身镶嵌彩色珠宝的商人喋喋不休商量着手上的货物，不仔细分辨，根本不知道是谁想要高价把手上不值钱的东西卖给对方。　　苏平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真想回家以后把七区港口的景象告诉妹妹，苏平想着苏欣一定会睁大好奇的眼睛听得入神。　　彭古向苏平耳语道：“站在巷子口的那三只牛头怪是雇佣兵，但是不好惹”　　话还没说完，一个匆匆行路的客人撞向了苏平，他身穿破旧的蓝色纤维束身衣，左侧脸上用某种物品打理出金属质感的细毛带着长夜的幽暗。　　苏平只看到这人的侧面，看上去像是有金属镶嵌在皮肤之中，不像普通的人类。　　他知道改造人的存在，他们大部分聚集在附近小镇，安分守己，多半都是受伤导致残疾，因而找到一些改造师，改造一部分肢体，因为金属的耐久性高且价格低廉，大部分改造人都接受金属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正在苏平思寻之际，庄小羽已经和牛头怪达成共识，牛头怪低着头，弯着粗壮的腰，对庄小羽俯首帖耳。　　“进去吧，里面很黑，不要乱说话。”

    庄小羽这句话是说给彭古和苏平两人听的。　　一扇冰凉的铁门打开一半，三人陆续进入一个向下延伸的地窖中，十月的中午天气炎热，这条向下的小路却寒气逼人，一种来自远古时期说不出道不明的冰寒感一点一滴渗透进苏平的皮肤中。　　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庄小羽手上的火光稍稍飘动了一下。　　这里的味道和外面巷子里不同，更像是废弃墓窖里化不开的永寂黑暗。　　“这里有人吗？”

    彭古哆嗦着问。　　庄小羽缓慢朝前移动，就在手腕上的光照亮了一片开阔之地时，她停下脚步。　　也正是这个时候，苏平发现他们的声音可能惊动了雕刻在环形石壁上的壁画，墙壁上一道道黑影轮换窜动，待三人不说话时又恢复之前的冰凉寂静。　　他的感觉很不好，怕冷是其中之一，另一些原因是心里不可消除的恐惧。　　虽然他们有光。　　庄小羽胆子更大一些，她走到地窖中间，站在黑漆漆的岩石地面上，地面上有很多痕迹，还有一些木头和纸张的碎片，看上去这里不久前还有人在活动，也许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赌场。　　庄小羽让苏平检查一下四周的墙壁，看看是否有可疑之处。　　苏平发现除了黑影他其实看不清墙壁上有些什么，但当他宁神静气盯着一处看时，又可以看到黑暗之中一些银色的划痕，它们看上去毫无规律可循，却又仿佛在告诉苏平一些信息，像是哀叹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平用心观察这些短棍状的图案，默默背诵下来。　　检查完之后，庄小羽告诉苏平，这里本来是一个仓库，专门用来进行货品交易，大部分是无公会者，这些人四处游历，物品随着他们的游历在各地之间交换。　　这种交易方式方法异常古老，但却延续至今，因为它很有效，而且物品交换的同时蕴藏着大量的信息交换。　　此处是无人管辖之地，七区北岸，无公会者的乐园，但是现在一点生气都没有。　　“一定有问题，而且外面负责守护出入口的牛头怪根本不知道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庄小羽蹲下身体，火把也跟着贴近了地面。　　苏平看到火光照亮的地面上，一些黑色粉末闪耀微光，这些粉末他在风海一中的实验室里见过，在中心广场也曾见到过，苏平问，“参加这些交易的都有什么人？”

    “什么人都有，因为港口巷这里什么都有卖，制作武器的金属、禁止交易的元素、植物、还有【冉月水晶】这样的魔法石。”

    彭古走动了几步，宽大的长袍把地上的粉末清扫成新的样子。苏平站起身，又查看一遍四周的环境，他发现他的眼睛已经能看到更多东西，不仅仅是之前看到的一些墙壁上窜动的黑影，还有一些带有甘甜哪吗气味的灰白色碎石。　　“老师，看看这里。”

    苏平转身朝庄小羽说道。　　火光照亮苏平的眼眸，透过光他看清了这些灰白的碎石，一个，两个，三个　　镶嵌于黑色石墙之中的不是普通的碎石，而是头骨。　　如果苏平没有想错的话，从地面到五米多高的房顶，这片深黑色的环形墙壁之上镶嵌着一千多个头骨。　　庄小羽的确有几分惊慌，但是她可爱的容颜将这份惊慌遮掩过半，另一半变作手腕上燃烧更为强烈的火焰。　　霎时间，火势蔓延到苏平前额。他后退一步，说道，“等一等。”

    话音刚起，一个巨大的黑影蹒跚着靠近庄小羽的身后，彭古喊道：“小羽，小心。”

    一阵狂风卷过竟然将庄小羽用法术点燃的火生生扑灭。　　庄小羽一个翻身跳跃，脚尖踩踏过墙上的头骨，直接对着前方的黑影施放【烈焰苍穹】。　　黑影根本招架不住，愤怒地张开身体，朝彭古扑去，因为没有具体的身形，黑影移动速度极快，而【烈焰苍穹】需要5点法术力，召唤速度本身就不快，想要在中途改变目标方向，更是麻烦，何况黑影的速度比火光变化的速度更为敏捷。　　眼看彭古就要被黑影吞噬，一道银色光剑射向黑影而去，随后又是三箭，黑影发出戚戚哀嚎之声，回荡在环形石室之中，仿若来自幽冥之境。　　随着哀嚎之声越来越凄惨，黑影开始膨胀变大，一根根管状触角自躯干向外伸长，这些黑色的触角看上去毫无意识可言，它们就像是死过之物再死一次，让看着它的人胸口沉闷好似灌下了一瓶用于提炼金属的【炼油】。　　“是【灵俑】？”

    苏平向后退去，忍受着胸口剧烈的沉闷感，专注在黑影之上。　　此时，庄小羽对苏平喊道：“送我上去，烧掉它的脑袋。”

    “等一等。”

    苏平喊道，“杀死它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那怎么办？”

    彭古问。　　“老师是不是禁用魔法？”

    苏平看向彭古。　　“是的。”

    “但是老师可以教我使用结界对不对？”

    黑暗中，苏平的声音异常清晰，彭古一想，对啊，我不能用法术，苏平可以学啊，可是结界术也不是那么容易现学现卖的，他必须懂得一些结界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