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行军
杨安在先锋营的日子，倒是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水深火热，无非是校场大了点儿，一起练功的人多了点。杨安还是每天从清晨便开始站桩练功，修炼武技，直到夜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营房休息。
杨安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每天都忙忙碌碌，倒是没发现，每天一起的家伙眼中都有了一丝认同感。
先锋营是一个很讲究相性的地方，相性不和的人注定待不长久。先锋营又是一个哪里危险便往哪里钻的团体，相性不和的人，无法将后背交给对方。
或许是由于几次险死环生的经历，让他不想放过每一丝每一毫掌握力量的机会，在不知不觉中，杨安逐渐由和平年代的小市民，演变成一位合格的先锋营将士。杨安在他人眼中无疑也是一个武痴！
日子在杨安枯燥又充实的修炼生活中一天天过去。
先锋营的生活宛如桃源一般，平静又充实，但外界却好像一勺热油浇在冷水上，炸了锅一般。
自从前线战报传来，整个凉州城便瞬间沸腾起来，每天都有飞奔的骑士将各处的消息带到郡守府，又有无数的命令如雪片一般传到各方。
蒙都督中伏重伤的消息，令整个凉州城措手不及。十年来，定西侯蒙岳一直都是整个凉州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只要他还站在这里，凉州人便有无穷的勇气和信念，可是现在，这棵撑天巨树，他倒下了。
无穷的压力落在了破虏将军郭康的肩头，蒙岳的伤情、前线的战况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他心头。郭破虏恨不得将自己分成三瓣来用，一瓣立刻飞到都督身前；一瓣坐镇凉州城主持大局；一瓣率援军支援前线。可惜只是愿想罢了。
自消息传来，经过三个日夜一刻不停的操劳，破虏将军终于将凉州诸事交接完毕，便亲帅一半兵力，日夜兼程赶往与并州接壤边城万安县。
辗转过了半月，这天，营将楚罗江震天的大喝声飘扬在先锋营上空，校场中央，八百先锋营将士衣甲齐整，组成方阵。
“半月前，蒙都督中伏，万安危急。破虏将军帅部支援前线，唯我先锋营不动！”
楚罗江声音洪亮震耳，道:“因为，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先锋营出击，每战先登，必能破敌！”
，长刀出鞘，直指天空，“开拔！”
杨安在方阵中，听着营将嘶吼声，思续波浪起伏不定，有些紧张，有些激动，又好像有些许临战的期待。
八百将士排成整齐的队列依次出发，一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直到两天之后。
大周的地形大致上是北低南高。从大周西南益州之外的雪域高原开始，海拔便向西北依次降低。
益州全境崇山峻岭遍布，土地贫瘠，人口稀少，以家族部落为单位报团生存，向来被中原视为化外蛮夷之地。
过了益州往东北看去，便是豫州。豫州大部分便是平原地形，千百年来大河奔涌带来的淤泥营养肥沃了土地，养活了豫州千万人口。大周帝都盛京城便坐落于此，千百年的繁盛拉高了豫州人的视野，哪怕是一普通贩夫小卒也能在来京的豪商巨贾背后，一口唾沫唾在地上，“呸，蛮子！”
这里自古便是中原，是整个天下的中心！
豫州往东乃是青、扬二州，境内河流水系众多，最终汇入大河奔向东海。滨海的便利成就了二州，也养肥了青、扬人的胃口，海贸、海盐的暴利使得大周巨富尽出于此。当然，东海上海盗的贪婪，官绅吏员的贪婪，也是名传九州。
豫州在往北，跨过大河，便是雍、并、凉三州。雍州尚好，憨厚朴实的雍州百姓用自己勤劳的双手，驯服了广袤的黄土平原，不遇天灾人祸，倒也算是无衣食之忧。
并州南部，并州城南邻大河，百姓生活富足，文风鼎盛，有小中原之称，然一场病灾生民百遗一。
至于并州北部，以及幽凉二州，鸟瞰之下，全是草原荒漠，更因与北元接壤，蛮骑时常南下劫掠，来去如风。
却说先锋营大军赶往前线，一路白日赶路、夜晚扎营，依例而行。
这天夜晚，八百战士排成一字长蛇阵沿着平坦的官道徐徐而行。距离万安县地界大概还有俩日路程。
沿途的村落尚有炊烟袅袅升起，村口枯树下的老汉还在悠闲的下棋，活泼的孩童还在到处乱跑乱撞。这里战火尚未燃起，这里距离万安仅有百里！
月上中天，安营扎寨。连续行军三日，战士们都有些疲乏，营帐中呼噜声此起彼伏。
杨安在睡梦中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之后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杨安轻轻跨过地上斜躺的身体，慢慢跺出营帐。寒冬的夜晚中万籁无声，刺骨的阵风扫去了睡意，杨安迎着霜白的月光，四下打量。
先锋营的规矩，野外扎营时，所有人在睡觉的时候也必须着甲，直到现在杨安还有些不习惯，总是感觉胸口沉闷，越发难睡着。
不知道为什么，杨安总感觉心中有一丝不安，决定去往暗哨哪里看上一眼。随着逐渐靠近，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剧烈，杨安只感觉口中发干。
距离营地最近的岗哨，在扎营的地方50米之处，这个距离有敌情发现，还能留给战士们反应的时间。
杨安蹑着脚，尽量放轻脚步，不想惊扰到执勤的士兵，心想，只要瞅一眼就好。
他缓缓的移动着脚步，刚绕过遮风的土丘，便被眼前的情况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十几名黑巾遮面的黑甲士兵站在先锋营暗哨所在的凹坑里，远处一片密密麻麻的身影，行动中无声无息的向营地摸来。
杨安没有听到一丝动静，很明显，暗哨已经被人干掉了！
更糟糕的是，杨安此时就站在月光中，几道冰冷刺骨的眼神已经落在了他身上，三四道瘦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