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凉州
杨安迈步向前,直至小将马前几米处,看似从容不迫,实则手心已有微汉浸出,拱手道:“幽州人杨安,见过将军!”
唇红齿白,稍显稚嫩的骑士闻言,脸上一红,略微有些羞涩,“将军?不,不是将军,我是昭武校尉!”
声音急切,又是一愣,忙转口道:“不,不,我是昭武校尉麾下,轻骑营,哨骑什什长,蒙忠文。”
几句话,倒是把底细漏了个干净。
少年骑士面嫩,但处事颇有几分老辣,细细盘问杨安。杨安却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索性将这将并州城破后诸事一一道出。
待杨安提及忽纳尔已死,蒙忠文很是激动,道:“先锋将军忽纳尔?齐里哈尔义子忽纳尔?哈,听说忽纳尔乃六品武者,杨大哥果然英雄!”
杨安面露惭色,道“惭愧,在下只是了结了一濒亡之人而已,忽纳尔之事,全是灵机道长和镇北将军之功。”
“嗨,龙不与蛇居,杨大哥能助拳,亦是英豪!只是可惜了灵机道长。”
小将兴奋之色不改。
天色已晚,忠文邀杨安同行,杨安孑然一身,正不知要去哪里,便与哨骑一路回凉州去了。
一路白日赶路,夜晚扎营,待看到巍峨的凉州城时,已是三日后傍晚。
青黑色的城墙约摸十丈来高,披甲执刀的军士排成整齐的队列来回巡视,垛口处手持弓矢的士卒面色严整,城门处两排魁梧的精兵,手持长枪,仔细盘查着进出商旅。战事已逼近凉州。
蒙忠文手持腰牌,令守门士卒通关放行,径直带着杨安赶往军营。片刻,“杨大哥,忽纳尔之死事关重大,需告知昭武校尉,还请见谅”见杨安面露犹豫,蒙忠文更是不安“杨大哥放心,你是有功之士,蒙某必然保你平安!”
边说边走,也未见通报,已来到中军大帐前。
“蒙小子,你要保谁呀?”
一道粗豪的声音穿来,宛如闷雷滚滚作响。帐门被一只大手掀起,一道身披重甲,高大魁梧的身影跨出营帐,向二人走来。“校尉!”
昭武校尉站定,锐利的眼神来回扫视二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小崽子,毛长硬了,这话都敢说”话音未落,便转身回走,“都给本将进来!”
二人对视一眼,忙跟随校尉走进营帐。
宽阔的营帐中灯火通明,昭武校尉砸在红木嵌瓷太师椅上,昂首看向杨安,“忽纳尔之死,本将已知晓,可惜了灵机道长。倒是你小子”话头一转,虎目瞪圆,大喝道“可愿入我蒙家军,驱除鞑虏,恢复河山”
可怜和平年代青年,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此等情形下,又如何敢说出半个不字,只能糯糯不言,以眼神示意蒙忠文。
昭武校尉好似没看到底下二人的眉眼官司,豪爽大笑,道“好!果然是手刃元将的忠勇之士,来人!带杨小子去新兵营”。
“是!校尉”一亲兵疾步进入帐中,没等杨安从愣怔中恢复过来,就将其拖拽而去。
“这,校尉,这不好吧”蒙忠文在旁,看着杨安转眼间就变成了同袍,一时间有些无措。“有什么不好,北元入侵,我凉州正值用人之际,正需有识之士加入,有何不好!”
。蒙忠文闻言只觉得有些道理,可又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来,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昭武校尉转过身,强行压下弯起的嘴角。
次日清晨,凉州城北有一片校场,方圆两亩左右,环绕校场,低矮的房屋大门打开,睡眼惺忪的青年鱼贯而出,边生疏的整理衣甲,边快步急走。过了少许时间,校场中央,新兵们排成三排,交头接耳声纷纷响起。杨安正双眼呆滞的站在其中,好像还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这时,角落里一老卒站起,微霜的短发凌乱的堆在头上,裸露的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凸起,一瘸一拐的走到新兵身前站定,“好了,都闭嘴!”
杨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只见老卒神情严肃,嘶哑嗓音传来,“既然加入了蒙家军,想必都做好了上战场的准备,老子不管你们是为了混口饭吃,还是想干好了弄个官当当,上了战场,就一个目标,活着!”
杨安闻言,心思急转,心里倒是是颇为认同,专注听老兵所言。
“想要活,就得有本事!什么是本事练武!他九品你八品,你就能活!蒙元帅纵横沙场十年,毫发无损,为什么因为他是五品先天!”
老军士声嘶力竭,身体微微颤抖,“武道,从桩功开始,现在看清楚我的动作,跟着我练”,说罢,扎下马步。
待众人依样画葫芦摆出姿势,老卒起身,来回走动,巡视全场。“马步桩,你得站出一匹马来”老卒一边呼喝,一边开始踢打,帮新兵调整姿势。“马步桩小成,定桩转活桩,桩功大成,就能感知气血,进入九品,武道之路从此而始。”
老卒从头走到尾,每一个都挨了几脚。杨安调整好姿势,过了大概两刻时间,只感觉双腿微微发麻,经络刺痛,抬头环顾四周,场中新兵大都开始身形摇晃。
“坚持住”,教官见状,出声提醒,“站桩时间越长,身体淬炼越好!”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杨安只觉得口舌发干,眼前发黑,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又听老卒言,下午还要学习军阵,只是心中暗暗叫苦。
勉力爬起,就要回屋舍休息片刻,忽然,一股清凉之感从右臂流出,缓缓漫过四肢百骸,杨安只觉得像是大冷天泡了个热水澡,疲乏尽去,周身没有一处不舒服。杨安看着右臂,心想这便应该是夜罗的功劳了。
杨安缓缓站起身,看着周遭依旧瘫软的未来袍泽,底气暗生,仰望挂在天空正中的骄阳,仿佛一条金光大道铺在眼前。趁众人不注意,快步溜出校场。
当晚,操练完毕,新兵回屋舍休息。一轮皎洁的弯月挂在天幕,银白的月光洒在校场上,一道身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