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下水道里的骨头
胡冰卿在滨城的机场国际航班出境通道附近，跟自己的父母和女儿拥抱着告别。 “妈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少喝酒，少加班，不要熬夜，多睡觉，多去健身房，多去美容院，最重要的是要注意安全。 桐桐阿姨说，犯罪嫌疑人还没有抓到，你万事小心，我已经让她多跟你联系，好好保护你了。”
毕书君嘱咐着胡冰卿说道。 “知道了，我的女儿，我是不是也应该管你叫妈了？你妈我散打不是白学，不过，我都听你的，放心吧。 姥姥姥爷就得你多费心照顾了，替我尽孝了，我也没啥要嘱咐你的，你总是这么自立，人美心善。 你在国外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以学习为主，也可以谈恋爱的，但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妈妈，我们先进去了。”
毕书君说。 “小冰，保重。”
“保重！”
范祥云和胡迪风跟自己的女儿道别。 “你们保重，经常联系，我会频繁骚扰你们。”
胡冰卿说。 四个人又依依不舍的一起抱了抱。 机场大厅的广播里已经开始召唤他们航班号的乘客了，三个人两步一回头的走进安检的大门，然后慢慢的消失在胡冰卿的视线里。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等在不远处的吕爱莎。 “走吧。爱莎。”
“好的，主任。”
吕爱莎坐进驾驶室，系上安全带，从倒后镜看了看闭着眼睛的胡冰卿，没说话。 胡冰卿此刻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自己的软肋已经远走高飞，没什么牵挂了。 她想起之前看过的那张英俊的脸，那只是他受伤之前的样子。 前几日，在顾若桐的办公室，胡冰卿和吕爱莎站在白板之前。 她们看着顾若桐又将卢少清受伤之后的相片，放在了白板上，卢少清的脸被烧的面目全非。 “犯罪嫌疑人，卢少清，28岁，是田园和卢江的儿子。 卢江入狱后，田园和卢少清相依为命，以包子铺为生计。 卢江出狱后，回到田园身边，两人经常打架，派出所经常接到报警电话。 此时的卢少清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阳城医科大学，寒假回家过年时一家三口发生冲突。 当时包子铺里有一个用于取暖的电炉子，三方扭打时，厨房的门帘被电炉子点燃，引起火灾。 由于是过年期间，周围的店铺都没有人，田园和卢江被烧死，卢少清被大面积烧伤，脸被毁容。 之后从医科大学退学，是顾新诚资助了他的手术费和生活费，还帮他将包子铺重新装修好营业。”
“可惜了这张英俊的脸了。”
吕爱莎感叹道。 “原来这就是他戴着口罩帽子拉高衣领的原因，这样的辨识度太高了。”
胡冰卿说。 顾若桐接着说： “卢少清在顾新诚的帮助下，一年前便开始在西山湖别墅区的梦想物业公司上班。 我们调查得知，鲁志强被害当晚，卢少清因为拉肚子，没有回家，而是借机住进了员工宿舍。 而这座物业大楼离鲁志强家的2号别墅很近，在别墅附近找到了他穿着鞋套的脚印。 经过排查，跟他上班时不戴鞋套的脚印完全吻合。 鲁志强失踪之后，他借故要做整容手术，主动辞职离开了物业公司。”
“那鲁志强呢？尸体呢？”
吕爱莎问道。 “我们怀疑，卢少清先将鲁志强打晕，然后将他放进充满热水的浴缸，放血。 等血液流干就对他进行肢解，然后一块一块的包好，带出别墅。”
“他是怎么做到的？鲁志强是退伍军人，也当过警察，三五个人近不了身，不可能就轻易被打晕的吧，我觉得他有帮凶。”
胡冰卿说着又看了看白板上的人物关系图。 “胡律师果然一针见血，我们重新调查了一下鲁家的保姆，就是这个人。”
顾若桐从办公桌上拿出一张相片，放在白板上。 胡冰卿仔细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好眼熟。”
“胡大律师要不要改行做警察啊？一双火眼金睛。”
“她好像田园。”
吕爱莎说道。 顾若桐笑了笑说道： “这个人是田园的姐姐，一直生活在农村，两姐妹从小被送给两个人家抚养。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江秋，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妹妹，找了十几年，终于找到了，发现田园死了。 江秋发现田园还有一个被烧伤的儿子，江秋从农村务工进城，一直都是做的保姆。 鲁家老太太有一次住院，偶遇江秋，最后让江秋进入别墅当保姆。 卢少清住院期间都是江秋照顾的，很难排除江秋是蓄谋进入鲁家别墅。”
“那估计就是江秋在鲁志强的饭菜里下了药，导致他昏迷，任人宰割。”
胡冰卿补充道。 “可我还是不明白，卢少清为什么要杀鲁志强？就因为他跟他妈有奸情？不至于吧。”
吕爱莎好奇的问道。 “江秋在哪？”
“目前还没有找到，在鲁家老太太病逝之后，她就走了，而且就再也没联系到她。”
“顾队长，已经知道卢少清就是乌鸦吗？”
“基本锁定。”
顾若桐说。 “但就是找不到人，那包子铺呢？”
胡冰卿又问道。 “包子铺已经停业整顿，现场都侦查过了，毁尸灭迹的，啥都没有了！”
顾若桐说。 “鲁志强估计被包成包子馅了！”
胡冰卿说。 “哦，我的天呐，我要吐了，太可怕了。”
吕爱莎已经开始反胃了。 “那顾新诚？”
胡冰卿盯着顾若桐。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显示，顾新诚跟鲁志强的案件有关系，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且他说只是资助卢少清，偶尔见过几次面，其他没有联系。”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让胡冰卿从思绪里走了出来。 “怎么啦？爱莎。”
“不知道，估计前面堵车了。”
“哦。”
“主任，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送你回家吧，不去律所了。”
“我没事的，今天要跟师姐分析案子。还得去律所。”
“好，主任。”
胡冰卿的车一直堵到快下午了才到达梦想大厦，两个人饿的抓心挠肝的。 吕爱莎停好车就直奔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份简餐和两杯咖啡拎上了楼。 胡冰卿又困又饿又累，闻见简餐的香味，身体不想动，但大脑支配着双腿已经向食物靠近。 她心满意足的吃完简餐，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她拿着咖啡，站在窗边望着车水马龙的明泽商业圈。 父母和女儿已经在飞机上了，十几个小时之后才能联系到，自己最亲的人在一起，她也就放心了。 据顾若桐说，已经在找卢少清，但是鲁志强的尸体在哪里呢？不会真的被人吃了吧，那总的有骨头吧？ 这个卢少清到底有多恨鲁志强，杀人还不够，还要分尸，甚至要剃骨剁成肉馅，包成包子，还卖给别人吃。 胡冰卿从业以来，也见过很多杀人的案件，分尸的也有，做成包子馅的还是头一回。 她确实是理解不了为何如此残忍，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卢少清这是有什么苦衷，让他如此残暴？ 她喝光了咖啡，爱莎将材料准备好，两个人一起来到了会议室，魏莱还有其助理已经做好准备。 会议由魏莱的助理陈晨主持，一共五个案子，三个离婚，一个家暴，一个法援，两个多小时的案情分析会终于接近尾声。 “师妹，这个案件是法律援助中心分配的，基本案情上次我们梳理过了，当事人的辩护意见起草了两份，一个是有罪的，一个是无罪的，你有时间看一下，有不妥的再商议。”
“好的，师姐，你辛苦了，我不看了，我信任你，法律援助的案子还得多费心。”
“嗯，没问题。”
“主任，这还有一个案情简单的家暴案，公安局已经立案，当事人受害人，家属先找的我们，目前在联系中，材料也在补齐中。”
魏莱律师助理陈晨说到。 “嗯，这个还可以，但现在我们还介入不了，跟一下后续吧，交给爱莎吧！ 师姐，我近期可能会很忙，我接一些简单的案子，重大复杂的只能交给你了。”
“没问题，我了解，现在有什么进展了？”
“犯罪嫌疑人锁定，在抓了，但目前啥线索没有！很难啊！”
“还没有找到鲁志强吗？”
“是啊。陈律师，还有案子吗？”
“没有了。主任。”
陈晨回答道。 “好，我有些不太舒服，一会儿就先回家了，爱莎收尾。”
胡冰卿说着，站起身来往会议室外走，魏莱律师也站起来，师姐和师妹相互搀扶着走出了会议室。 “小冰，你父母女儿走送走了？”
“嗯，是啊，上午刚刚飞走。”
“他们飞走了，你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没事的，我要是外出都有警方的人跟着我的，放心吧，师姐。”
“好吧，既然全城搜捕了，估计凶手也不会顶风作案吧！”
胡冰卿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第一眼看见的是旎旎。 她打开对话框，看见了江一天和刘旖旎的结婚证，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笑的又甜蜜又幸福。 她仔细一看正好看见酒店的立牌，随即告诉旎旎自己有贵宾卡，她自己对着手机笑了笑，又给他们送上了祝福。 其他的，她没有发现任何未接，也没有顾若桐的消息，估计还没有抓到卢少清，也没有找到鲁志强。 她开着车往家走，从倒车镜中看见后面跟着一辆黑色的车，顾若桐已经把警方的人和车号告诉她了，她说是不害怕，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滨城冬日的周末，胡冰卿难得在衣帽间找出一件不是黑白灰而是一件天蓝色的套装，参加婚礼应该再合适不过了。 她搭配好手包和配饰，简单化了一个妆，包了两个大红包，然后走出家门，在停车场开了车，直奔滨城大酒店。 侯明升站在滨城大酒店最大的包间门口，胸前戴着一朵花，脸都要笑僵了，跟每一个参加婚礼的宾客握手寒暄。 包间门口的易拉宝上的相片，就是请柬上的那张，胡冰卿站在前面看了几秒钟，心想：我倒要看看这两口子的庐山真面目。 “侯叔叔，恭喜呀！”
胡冰卿跟侯叔叔握了握手。 “诶呀，小冰，来了，都是自家人，见笑了。”
侯叔叔满脸笑容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可是我和父母的一份心意，收下吧！”
胡冰卿掏出两个红包，递给侯明升。 “拉倒吧，不要了！”
侯明升笑着说道。 “那不行，我没法跟范老师和胡总交代。”
“行，那我就收下了。冰儿，你在二号桌，孟总来了。”
侯明升看了看她笑着说道。 胡冰卿眼睛睁了睁，讲红包塞进侯叔叔的怀里。 “谢谢啦！侯叔叔。”
“一家人客气啥！快进去吧！”
胡冰卿的座位旁边正是梦想集团的孟庆山。 “胡律师，又见面了！”
孟庆山一抬头看见胡冰卿走过来，马上站起来，帮她拉开了椅子。 “谢谢孟总，好巧，好久不见！”
胡冰卿也没客气，直接就做了进去。 “开车来的吧？喝饮料吗？是苏打气泡水。”
“孟总单独点的吧？”
胡冰卿一下就猜到了。 “哈哈，这你都能猜到？”
孟庆山给她也倒了一杯，放在她餐具面前。 “听说你离婚之后就戒酒啦？”
“哈哈，是的，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早就戒了，脂肪肝患者，不宜饮酒。跟离婚没关系的。”
“孟总，鲁志强的事情知道了吧？”
孟庆山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 “老鲁太惨了，我近期都没睡好觉。胡律师肯定比我知道的细节多，但我不想知道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只希望能找到尸体，尽快入土为安啊！”
“孟总，节哀。我没办法安慰你，或许你也知道，半年前，我失去了丈夫。 亲朋的离开，别人怎么安慰，怎么劝解都无济于事，还是靠你自己走出阴影，走出雾霾。”
“嗯，是。”
婚礼开始了，一对新人伴着婚礼进行曲，慢慢的走上舞台中央。 侯文杰真的瘦的跟相片上一样，人一下子年轻了很多，新娘没有相片上瘦，也还算漂亮，但也难抵挡一脸的精明像。 “参加婚礼，见证别人的幸福也算是一件美事。”
孟庆山喝了一口气泡苏打水。 “美吗？我的脑海里为啥只有离婚庭审画面呢？”
胡冰卿轻描淡写的说。 孟庆山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给自己呛的直咳嗽，胡冰卿赶紧抓起一把面巾纸递过去。 “谢谢，胡律师真是顶顶有趣之人。”
“啥有趣，职业病而已，就一招人烦寡妇。”
孟庆山笑了笑没说话，又擦了擦手。 胡冰卿一口菜没吃，连孟庆山亲自给她倒的苏打气泡水都没喝。 礼成之后，侯明升过来敬酒，分别跟孟庆山和胡冰卿干了一杯，两人都是装装样子。 胡冰卿马上就离开了，也没等新娘换装，她走进这五星级大酒店的卫生间，干净整洁，装修奢华。 她走进单间，还没上厕所，就听见外面洗手的两个人在讨论着同城热搜。 “你看没看同城热搜？”
“没有啊！咋的啦？”
“前几天有一天上午快中午，机场那附近不是堵车严重吗！你知道咋回事不？”
“车祸？”
“在机场附近有一个小区的下水道，堵了，找了市政来清理，结果发现堵住的是骨头。”
“所以才堵车吗？”
“今天被爆出来是人的骨头！”
“啊？真的啊？”
“可不，半年前不是滨城有名一个律师失踪了吗，都说是那个律师，被碎尸了，骨头都碎了。”
“我的妈呀，这多吓人呐，这得多大仇恨。”
两个人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胡冰卿估计她们就走出了卫生间。 她赶紧走出来，拿出手机打开了同城热搜，第一名是：机场某小区下水道发现疑似人骨碎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