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西楚山民

    吴楚百里密林，传闻这片密林是从十万里荒山那边荫过来的，与十万里荒山的森林相比，并不算庞大，可就算如此，这片密林依旧蔚为壮观，其中多是鼎天的树木，身居其间，遮天蔽日，望不到树梢，更望不到天空。

    在别国，如果有这一株巨木，多是会被豪阀贵族重金购得，价格可观到能够一寸一金的地步，即便如此，仍是有价无市，虽然吴楚限制宽松，但是如此巨木神树被长途运送，很是费力，更何况还要保证树木鲜活，更是难上加难。

    最为著名的，便是赵伐“振广楼”旁，便有着四颗，分支东南西北四方，这四颗木头，乃是当初晋国大败姜国，为了彰显国力，花费不知多少财力，从西南楚国运到东方陆安城，在陆安城中乃是一美谈。

    而大康紫央宫中，却有一片这种树木生长了林子，夏梁年少之时，巡游天下，等到了西楚的时候，看到苍天神树十分赞赏，当时随行的有两大飞龙军团，夏梁驾驭飞龙同飞龙军团其余龙骑手停息在神木之上，层次分明，更添肃杀之气，相比于富丽堂皇的紫央宫龙舍，飞龙更喜欢这通天神木，所有飞龙兽性大发，向天长啸，万龙长啸的场景，深得夏梁欢心，回宫后下召，吴楚进贡五百颗神树，让飞龙军团运送，在紫央后宫之中植起一片林子，常有飞龙栖息。

    密林之中，刘庭玉身穿一身干练的农装，腰里挂着一把短刀，背后挂着一把弓箭，穿梭在丛林之中，目光犀利，动作敏捷。

    离开晋国，琉云仙和他游历过商国、卫国后，一月前抵达了楚国，郁郁葱葱的高山密林，曲折崎岖的山林小路，这让刘庭玉受了不少苦，这当中琉云仙传授给他一些丛林的生存技巧。

    几天前告知他：“自己去探索这高山荒野，等我回来时，我们再继续上路！”

    关于为何突然就让刘庭玉自力更生，刘庭玉并没有多问，这几年的相处之下，对于琉云仙刘庭玉已然充分信任，他明白，师父的每一步自然有他的道理，自此，刘庭玉开始了自己的“丛林生涯”。

    楚国密林，曾经是刘庭玉向往的地方，他身处塞北，树木耐寒却大多低矮，曾经读书，当读到“南方有木，名曰天梯，冠穿九天，根扎九幽”时，对这名叫“天梯”的巨树充满了无限幻想，后来长大了，知道小时候读过的这本《山河图》多是幻想之物，幻想参照，就来自于这楚国的巨木，可年少时初读的兴奋、喜悦仍历历在目，让他对这苍天大树充满了憧憬，他想看看能够承载得住飞龙的巨木到底有多庞大，一棵树到底可以高到什么样！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少年时候兴趣使然，长大后就成了一个向往。

    在密林之中生活了许多天，看惯了苍天大树，可依旧会不经意的抬头，去找一找哪一棵树更高一点儿，穿梭在密林之中，游走在溪涧之间，只身一人感受着山林中多变的天气，对抗着密林中潜伏的野兽，这些历练，让他原本儒雅的气质，多了一些冷冽，目光中有了几分凶狠，使他原本黯然神伤的面庞褪色了几许，变得精干了许多。

    黄昏时分，刘庭玉左手两只野鸡，右手扛着一只狍子，走进了一户人家，推门道：“李婶，我回来了！”

    从里屋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头上包裹着布巾，身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乐呵呵的迎了出来：“小鱼回来了？稍等一会啊，饭一会儿就好，先去洗洗！”

    十几天前，刘庭玉被野猪追杀，困在山崖的山洞里，熬了一天一夜，脱水脱力昏倒在山洞之中，被一猎户搭救，送到了山长家里，等到刘庭玉醒来，山长询问了一番，见没什么大碍，又看到刘庭玉身体单薄，年龄也不大，怕他在丛林之中有危险，便收留了刘庭玉，当然，其中大多详细情况自然被刘庭玉隐藏，不为外人所道，自然不会告诉山长。

    刘庭玉为安全起见，化名小鱼，但是，随着日子久了，他感到和这些朴实山民在一起，这种做法，多此一举。

    山民深居山林，多年未有战事波及，只要交够赋税，便能在这山窝子里平稳生活，所以山民大多厚重质朴，并没有林林总总让人讨厌的机灵。

    刘庭玉走到厨房，卸下猎物，走向了水缸，边走边说：“婶子不急，等我叔回来一起吃！”

    李婶边忙边讲到：“你叔回来还不知道啥时候，他做这一方的山长，好多事都要忙活，搞不好后半夜才能回来，待会我们先吃，不等他！”

    刘庭玉听后一笑，他知道，李婶是说一不二的，山长家里大事山长说了算，小事都是李婶拿主意，所以，也就不顾这些琐碎礼节，反而让人舒坦。

    山长是楚国一个特殊的基层管理机制，吴楚多山，规定小山一位山长，大山两位山长，以此方便管理连绵不绝，交通崎岖的万里高山。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到刘庭玉，打了声招呼便走到了里屋，饭桌上，男子满脸愁色，李婶看到：“咋了，又要征税啊！”

    男子“哎”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刘庭玉问道：“婶子，叔，怎么了？”

    “哎，最近几年战乱，老是征税，次数越来越多，数额越来越大，山民的家底越来越薄，日子快过不下去喽！”李婶愁容道。

    刘庭玉再问：“我听说楚国这两年没有大战啊，为什么赋税还是如此严重！”

    这时男子开口讲到：“这两年是没怎么打仗，但是西边老是在建城墙，西山里的狗杂种又要开始咬人了！”

    男子嘴里说的西山，便是“西山十万里”，人人皆讲，西山野人、兽人、魔兽居多，物种繁杂，不讲伦理，所以，楚国山民多以“杂种”称呼，关于“西山十万里”，有太多的谜，最为近的，便是战无不胜的一十二飞龙军团何故一个不剩的全部陨落在西山？

    往上倒算，夏梁出生，九条阎龙为何向西山而去？

    传言，智将司徒明的妻子蒙姬，娘家蒙氏一族便是由西山迁过来，只经历了蒙姬一世，便摇身为了一国贵胄？

    刘庭玉又问了一些细处，了解到自从夏梁带领飞龙军团入西山十万里惨败而归后，西山就再也没有消停过，年年兽潮，一年比一年大，一年比一年猛。乱世开始后，天下大乱，楚国开始时还参战，可半年都不到，兽潮就让楚国忙的不可开交，前后受敌。

    最后，楚国国主因为这个原因，退出了联盟，并且靠着“遵先祖旨意，恪守西山”为理由，免去了夏氏的针对。

    楚国乃是西方屏障，所以无论夏氏还是其他六大战国，都没有去苛求，从此后，楚国便开始专心坚守西山，而西山，也是一年一次兽潮，从不间断。

    西楚当年退出中原战事，被列国羡慕，都说西楚得天独厚，山地险峻，占尽了地利，靠着西边的蛮荒兽人就能够躲过中原人吃人的混战，只在城墙上恪守能死几个人，这要是换成北姜，岂不美死？

    然而，这样的恪守，代价便是没有其他国家的援助，没有夏氏的军备拨款，有的只有西楚山民的苛捐杂税，楚国本就人少，且历来不善战事，诺大的楚国，就像一个老兵，在苦苦的支撑着，人人只看到他脱离于战场，却不知他有自己的战斗，楚国的国民，只能独自承受这份苦楚。

    刘庭玉和山长一家吃完晚饭，闲聊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夜晚隐约能听到山长叹息，山民淳朴，如若只是山长一家赋税自是能够上缴完整，可是，山长作为山民领袖，山民之中多有鳏寡孤独，这些人的缺漏自然加重了山长负担。

    第二日，日上三竿，阳光被苍天的大树遮的隐隐索索，刘庭玉潜伏在草丛里，如同与这片密林融为一体，等待着猎物的出现，“今天要是有大猎物就好了！”刘庭玉心中这般暗想。

    他知道他迟早要走，但是，山长一家有恩于他，那么他便用他最大的努力，去捕捉尽量多的猎物回报这一家人。

    常言轻仇寡恩最无情，刘庭玉生性纯良，村民收养被他视作恩情，尽力报答。

    可同样，不能寡恩自然不能轻仇，血门之仇，自然也当涌泉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