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你是小米的母亲，她不是。

    下午，四点钟。　　冬季的三点钟太阳就快下山了，昏黄的阳光与整个城市水平，横照过来的光芒把城市分成两个面，一面暗淡的黄，一面能看见的黑。　　江俊的身影切碎了光芒，那道身影被托了好长好长。　　珊妮一路小跑来到公司楼下。　　“江先生。”

    珊妮恭敬的道。　　“嗯。”

    江俊淡淡的应声，随后将手中的黄皮纸质的文件交给她。　　珊妮接过文件，把绕在上面的线解开，抽出文件查看一番。　　嘶——　　珊妮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　　“江先生，您这……”珊妮惊道。　　“别告诉她。”

    江俊淡淡的道。　　说完这句话，江俊转身走了，只留下珊妮孤独一个人站在宽广的广场上。　　珊妮望着江俊落魄的背影，与其说，珊妮的背影是孤独的，倒不如说江俊是孤独的，他的身影一寸寸被黑暗吞没，而珊妮的俏脸却仍有光芒相伴。　　……　　……　　江俊回到家，打开门，一如既往的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　　门是开着的，江俊以为看错了，移过去的目光猛地转了来，门确实是开着的。　　江俊赶紧脱掉鞋，快步走到卧室，鱼摆摆不在了。　　“摆摆？”

    江俊喊着。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关于鱼摆摆的声音。　　江俊拉开卫生间的门，她不在；江俊打开小米房间的门，她不在；江俊跑进厨房，她不在；江俊跑到阳台，她不在。　　盆栽上的bra不见了，鞋架上的鞋子不见了。　　江俊站在客厅的中央，彻底懵了。　　骤然！　　江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穿上鞋子就朝外面跑。　　鹅毛大雪，环卫工人刚清理好的路面，不过五分钟的时间，路面又被铺上一层湿滑的积雪。街道人满为患，马路上一辆车挨着一辆车，鸣笛声不断，这就是高峰期。　　街道另一头的人群乱了起来，有一道身影逆行而来，他一路跌跌撞撞，不慎，脚下歪了路，摔在雪地里，人群呼啦的一声让开了，所有人都看到这个狼狈的男人，但也仅此而已，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人愿意伸手拉他一把。　　男人顾不得疼痛，爬了起来，站在这乱糟糟的街道，人群声，冷漠的目光，汽车鸣笛声让他感觉这个世界在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的，这个男人找到了方向，他跑了过去，越过栏杆，疯了一样拍出粗车的窗。　　“师傅，我去学校。”

    江俊焦急的道。　　“走不了。”

    司机指了指钟表上的时间，道，“换班了。”

    “可以多付钱。”

    江俊急切的道，“帮帮忙。”

    司机看了一眼江俊一身的泥，笑道，“抱歉，值班的人在等我送车，真走不了。”

    “多少钱都可以，帮帮忙。”

    江俊焦急的道。　　司机不再理会，合上了江俊那边的车窗，任凭江俊怎样拍打。　　江俊见状，又把希望寄托在下一辆出粗车上，结果还是一样的，这个时间司机都要送车，哪怕是价钱，都不愿意拉这位满身泥泞的客人。　　冬日里，江俊焦急的呼着白气，他望着眼前堵的根本没有尽头的车队，一狠心，跑了起来。　　马路上多了个傻子，一个拼命奔跑的傻子，一个摔倒还会爬起来继续奔跑的傻子。　　这个傻子好像精神有问题，一边泡着，嘴里一边念叨着，“摆摆，摆摆，摆摆……”　　……　　……　　还有一个傻子。　　校门口的家长们都打着伞，这个傻子不打伞也不找屋檐的地方避雪，整个人就那样直勾勾的站在人群中间，两眼泛着光芒的望着校园里的教学楼。　　放学了。　　铃声响起。　　孩子们跑了出来。　　这傻子脸上露出了惊喜，她踮起脚尖眺望着，寻找着……　　忽然的，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跑出来了，她背着大书包，张开双臂，像是一只欢乐的小蜜蜂。　　“小米！”

    鱼摆摆惊喜的道。　　鱼摆摆迎了上去，摊开双臂，等她扑到自己怀中。　　然而，这小女孩儿却与她错身而过，最终扑进另一个女人怀中。　　“妈妈，她……她谁啊？”

    小女孩儿看着鱼摆摆。　　女人紧张的把孩子抱走，一脸嫌弃的瞪了一眼鱼摆摆。　　“有病！”

    女人骂道。　　说完，女人带着孩子就走了。　　周围的人都看着眼前这个认错孩子的傻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鄙夷。　　这时候鱼摆摆才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原来她不是小米，原来小米没有第一个跑出教学楼。　　鱼摆摆就像是个小丑，站在那里，整个人浸泡在这数道鄙夷的目光里，直至校门口吹起凛冽的冬风。　　教学楼里的灯一盏又一盏的熄灭，整片楼死气沉沉的，小米背着书包就从这死气沉沉的教学楼里走出来，整个人也是死气沉沉的。　　“小米。”

    鱼摆摆目光泛着光。　　呼——　　一缕冬风拂过，将这两个字吹了过去。　　小米迎着冬风，听到了这两个字。　　她迷茫的抬起头，她看到了鱼摆摆。　　见得小米看见了自己，鱼摆摆清澈的眸泛起泪光，她心疼了，上学明明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明明她可以第一个跑出校园的，就像一只开心嗡嗡叫的小蜜蜂一样，可现在呢？　　鱼摆摆蹲下身子，摊开双臂，柔声道，“小米，来。”

    小米见状，举步前行。　　就在鱼摆摆笑着准备抱住小米时，小米却与她错身而过了，黑暗笼罩着她整个俏脸，她就像是一缕凛冽的冬风拂过，风是抱不住的。　　鱼摆摆张着双臂，愣了神，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认错孩子的傻子。　　“骗子。”

    这是小米与鱼摆摆错身而过时丢下的冰冷彻骨的两个字。　　鱼摆摆瞳孔一震，惊醒，她缓缓起身，转身看向小米。　　“小……小米，你……你说什么呢。”

    鱼摆摆不可置信的道。　　小米回身，一边退着，一边吼道，“你个大骗子！”

    “骗……骗子？”

    鱼摆摆僵硬的笑道，“我……”　　话音未落，小米那张被黑暗笼罩的俏脸留下两行晶莹的泪光，正是这泪光让鱼摆摆的后文戛然而止。　　“如果不是你，爸爸妈妈就不会吵架。”

    “如果不是你，爸爸妈妈就不会离婚。”

    每每小米超后面退一步，她每每就是一句伤心欲绝的话，她每每一句伤心欲绝的话，伤心的泪水便涌流不止。　　“小米……”鱼摆摆朝前走一步。　　“别过来！”

    小米嘶吼。　　鱼摆摆被吓停了脚步。　　“别过来……你别过来……”小米嘴里反反复复的就是这一句话，言语中满是恐惧，就好像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她心爱的摆摆鱼姐姐，而是一只可怕的怪兽，一只可以抢走她父亲的怪兽。　　哭到后面，小米哽咽了，月光照亮她哭到扭曲的脸。　　“如果不是你，爸爸就不会丢弃妈妈……”　　“如果不是你，小米就不会知道学习是一件快乐的事……”　　“如果不是你，小米就不会知道学习的质地不是为了钱……”　　“如果不是你，小米就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鱼摆摆看着小米不断远去的身影，焦急的上前，“小米，其实……”　　话音未落，鱼摆摆脑海中嗡的一声，整个人震在了原地。　　我要说什么？　　难道我要告诉她，其实我没有抢你的爸爸，其实你的父母早就离婚了，其实是你妈妈不要你爸爸了而不是你爸爸不要你妈妈，其实江俊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其实杜坤才是你的亲生父亲……难道要告诉她这些吗？　　鱼摆摆定定的站在那里，清澈双眸留下两行心疼的泪水。　　终于，鱼摆摆终于明白过来，她终于明白大叔的痛。　　可能，那天，他也跟自己一样站在这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米流泪，而自己却无话可说，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她离自己远去。　　小米还在一步步的倒退着，她流着泪，望着渐渐变小的鱼摆摆，不断的摇着头，哪怕是今天，小米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梦。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喜欢北极熊……”　　“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不对，可为什么……可为什么……”　　说到这里，小米彻底泪崩。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喜欢摆摆鱼姐姐，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无法恨摆摆鱼姐姐……”　　“明明……明明……明明爸爸被摆摆鱼姐姐抢走了啊。”

    “为什么小米只会流泪，却无法恨摆摆鱼姐姐啊！”

    ……　　一束逆光照来。　　鱼摆摆疑惑的抬头，迎着光望去，光点不断扩大，一点点吞噬着小米的身影。　　不对！　　鱼摆摆察觉到这束光不对劲，那是一辆迎面驶来的货车。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光芒疯狂吞噬着小米的身影。　　鱼摆摆瞳孔疯狂扩大，它失控了？　　不！　　它没有失控！　　它没有鸣笛！　　它就是奔着小米去的！　　“小米！”

    鱼摆摆吼道。　　小米逆着光，伤心的哭着。　　来不及了，鱼摆摆顶着刺眼的光，奋力朝小米跑去。　　千钧一发，鱼摆摆将小米护在胸口，用她的身躯遮住了光。　　“小米，别怕，姐姐在。”

    光芒下，是鱼摆摆喜盈盈的笑容。　　轰——　　光，疾驰而过。　　江俊来晚了，他冲出街头拐角的那一刻，正是光芒疾驰而过的那一刻，他只是焦急的伸出手朝鱼摆摆的身影抓去，甚至还没来得及呼喊，鱼摆摆的身体便被“咚”的一声撞飞了。　　鸣笛声是迟来的，不是货车的，而是救护车的。　　医院中，医生把韩雪和江俊拦在门外。　　“抱歉，抢救室家属不能进。”

    这是医生的话。　　呯——　　门被关上了。　　抢救室的的灯亮了起来。　　小米和鱼摆摆生死未卜，一切的结果只能等到这盏灯熄灭，那时的一切依然是未知。　　江俊站在门口，满腔怒火的攥起拳头。　　“江俊，我……”韩雪一脸苦涩。　　江俊猛地双眼，回身就是一嘴巴子。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走廊里。　　“你是小米的母亲，她不是。”

    江俊冷漠的道。　　说完，江俊转身走了。　　韩雪一直定格在那被打脸的瞬间，脑子里嗡嗡作响，回荡着的只有一句话……　　“你是小米的母亲，她不是。”

    “你是小米的母亲，她不是。”

    “你是小米的母亲，她不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