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白行之在被星星们治疗时，夜壹一个人蹲坐在一边，神色忧郁，目光深邃，双瞳剪水，视线从未离开过白行之，额间的一抹长发不经意间飘至鼻尖，为夜壹忧伤的心情又增添了一丝凌乱。
若我一开始便认出了他，一开始就去哄一哄他，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是我太蠢了。夜壹眼中噙满泪水，视线却不曾离开白行之半分。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自责。白行之，若你有什么事，那我…那我…，夜壹却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我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夜神，我连自己的侍从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让整个神界为你陪葬。夜壹愤怒又无助。
夜壹心中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无力感不停压迫着他，让他变得软弱。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负重前行的沙漠徒行者，好不容易看见了绿洲，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有救了，拼尽全力去走近，一看，却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一切都如梦泡影，不过是自己的一场痴心妄想。
在遇见白行之的很多年里，夜壹都过着神不神、鬼不鬼的生活，别人的轻视、排挤、偏心对待、栽赃陷害都是日常要对付的。他的生活黯淡无光，索然无味。就算他之前有想要布局的心思，那也只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为了日后能保护他想要守护的人，不希望侍从的死再次发生。
生活的重重打压已经压弯了他所有的心性，就算偶尔会爆发一下，那也只不过是浮光一现，他并没有想要扳倒任何人的想法。
可是，我不欺人，人若欺之，我必会用最狠辣的方式回击。他人若投之以桃，我也必会报之以琼瑶。
遇见白行之之后，夜壹的生活就有了变化，变得不一样了。只要是和白行之待在一起，他就觉得生活变得有了趣味。就算是喝酒赏月，那也不再是寡然无味。好像不管和白行之待在一起干什么，他都会觉得开心。
对，就是开心，他好久都没有觉得开心了。
如枯木般的心也逐渐鲜活了起来，有了一丝生机。
可现在，却有人把白行之伤的这般重。夜壹一想，就会变得异常愤怒。“不管白行之之后会不会好起来，云秋都死定了。”他心里这样想道。
不过若是现在直接去杀了她，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夜壹目光突然变得阴郁了起来。杀人诛心，心死而后身死，身死而后灵魂永不安息，才是最狠辣的方式。
他心中已有决断。
如果说现在的白行之真的一不小心死了，现在的夜壹也只能为他杀遍试炼石众生。他不会，也不能弄死与试炼石有关的神。
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他还动不了神帝。
何况，现在的白行之对于现在的夜壹而言，也只是一个与其他人不一样的，重要的人而已。他能做的，也只是尽一个好友的本分，给他一个公道。
他无法承诺些什么，也不会因为白行之的死而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放弃这些年在神界的筹谋。
只为一人，现在的他还做不到，做不了。
夜壹如此想着。
白行之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睁眼。星王走了过来，对夜壹说：“主人，他的灵力微乎其微，我们根本无法和他产生联系，产生不了联系，就无法往他的灵域注入星之精华。那他的灵力也很难恢复。”
“那怎样才能产生联系？”夜壹的心往下坠，有些着急地问。
“若是有母体的血液就好了。”星王道。
“你是说妖后的血吗？”夜壹问。
“对，若能取到妖后的血，那他就还有救。不过，妖后远在妖界王都，主人您现在在试炼石内，若是强行出石取血，那您的试炼也就失败了。”星王分析道。
夜壹犹豫了下，还是下定决心去取血，道：“只要能救活他，试炼不算什么。”
“但是，主人，饶是你用最快的速度去妖界，等您到那里，他估计已经死了。”星王叹了口气。
“那你说这么久，岂不都是废话。”夜壹生气了。
“主人莫急，我只是想要得到您的允许，让我们潜入他的梦境，查看是否还有解决之法。”星王道。“而且他现在灵力枯竭，我们可以进入最深的梦境去查找。”
“你快去。”夜壹焦急道。
“是。”星王道，说完便带着几个比较闪亮的星星，化成一束星光，进入了白行之的梦里。
不一会儿，星王就出来了，表情淡定，“报告主人，有法子了。他身上的那枚镂空环形玉佩里，隐隐流淌着的便是妖后为他取的一滴心头血。有此血，他就有救了。他痊愈的速度也会更快些。”
夜壹喜上眉梢，道：“那你赶快去。”说完，星王就携众星开始救治白行之。
星王取出玉佩中的心头血，心头血漂浮在空中，散发着绚烂的彩色亮光。星王将心头血注入白行之的灵域内，不一会儿，白行之身上的伤口便开始有了愈合之势，整个人的气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星星们环绕着白行之，给他注入星之精华。白行之开始恢复，脸上的枯朽之态逐渐消散，凹陷的脸颊也开始丰盈了起来，红润的气色逐渐浮现了出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开始愈合，渐渐没了伤痕。
夜壹喜出望外，不由自主地就想跑过去抱住白行之，可一想到星王之前嘱咐过自己不能靠的太近，恐影响对白行之的治愈，他又老实地后退了几步。但眼里心里还是欢喜的很。
白行之眼皮微动，他缓缓地抬起了眼皮，一个身着深蓝色华服，满眼欢喜的美男子便闯入了他的眼中，他嘴角轻轻一提，露出浅浅一笑。
星星们逐渐散开，撤了下来。星王走到夜壹跟前，道：“报告主人，已救活。”
“很好！”夜壹兴奋道，正欲奔向白行之。
星王又道：“这几日他需要好好调养，主人切不可让他过于操劳。”
“没想到，我向云生学习的几招医术，你倒是记得清楚。好了，我知道了。等我离开后，你们继续盯着那几个人，看看他们想要干什么。”夜壹吩咐道。
星王点了点头。
星王是夜壹身边最得力的手下。从小到大，夜壹练习术法或修复灵力损耗，都是在星宇里星王身边。久而久之，星王也跟着夜壹学了不少东西。
白行之慢慢落了下来，夜壹走到白行之身边，把他搂在怀里，语气柔和，问：“好些了吗？”
“嗯。”白行之点了点头，“是你救的我？”
“嗯。”夜壹点了点头，他注视着白行之，“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没关系，要不是我贪曲儿，也不会遭到别人的暗算。如果我的术法更精进些，也不会受伤了。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的错。”白行之客气道，他身体向前倾，想要自己站起来。
夜壹把他扶了起来，心里还是很内疚，“以后，你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可以吗？我怕你再受到伤害。”
“一直？”白行之惯会抓重点的。
“呃，我的意思是在试炼石的这段时间。”夜壹说着违心的话。其实，他确实很希望白行之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我会的。”不知白行之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还是因为生夜壹的气，对夜壹的态度突然淡淡的，比他们一起在人界共事时的态度都要淡。
夜壹看见白行之对他态度很冷淡，心中一紧，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呵呵，”白行之一声轻笑，抬手拍了拍夜壹的肩，“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想多了。”白行之现在还比较虚弱，加上夜壹之前一直都很嫌弃他，他对夜壹也没有多少好感了，再加上被别人这么折磨一番，着实没什么好心情。
“嗯。”夜壹心情低落，搀扶着白行之，“那我们回去吗？”
“嗯。”白行之应了声，他想好好休息休息。
其实夜壹现在并不想和白行之回到嗔之境，他想带白行之去看星流，还想带白行之去星宇里很多好玩又美丽的地方。可一想到白行之身体现在还没恢复，而且心情不好，也不太情愿。夜壹便把这话收回了心里。
夜壹手一挥，他便恢复成了正常穿扮，带着白行之出了星宇，回到了嗔之境客栈内。医者还留在客栈里，他们知道夜壹是何来头，不敢走。
夜壹把白行之扶到床上歇息，对那个最德高望重的医者说：“你帮我看一下他，看他身体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医者遵命行事，看完白行之后，高兴道：“这位公子真是好福气，伤成那样，都可以恢复。是老朽无能了。”
“那他还有什么问题吗？”夜壹直击主题，不想听医者避重就轻，说套话。
“老朽待会儿就给您开一副方子，您根据方子上的抓药，每日服两次，总共服七日，这位公子就可以恢复成从前那般。”医者作揖行礼道。
“好的，那麻烦您开方子了。”夜壹道，他正准备打开账户付钱，却发现账户里空空如也，只剩三华币。白行之一直都在看他，看见空中浮现出的空空如也的账户，心中觉着好笑，便笑出了声。
夜壹见白行之笑了，心中激动，也懒得管账户是不是有钱，就直接走到白行之床边，坐在白行之身边，浅笑道：“何事如此有趣？”
“你啊。”白行之笑着说。
夜壹心中咯噔一下，心跳突然加快。
“你怎么这么穷啊，竟然只剩下三华币了。”白行之像被戳中了笑穴一样，越想越觉得好笑，竟放声大笑了起来。
夜壹听后，甚感无奈，但看见白行之如此高兴，又觉得没钱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让一直闷闷不乐的白行之开心了。
白行之打开了自己的账户，往夜壹账上转了十万金石，稀松平常道：“我一直在你那里蹭吃蹭喝，接下来这段时间，也要一直跟在你身边，这些钱就当我的出行费用了。”转完帐，白行之便舒舒服服地靠到了枕头上。
夜壹心中又咯噔了一下，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这些年，他也深谙表情管理之道。不管遇见何事，他都能控制得住自己。“你这钱会不会给的有点多？”
“没事，多的就当给你花了。”白行之道，他抿起嘴角，看着夜壹道：“夜壹，我想休息一下，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
夜壹听了立马站了起来，“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抓药，熬药。”
“嗯嗯。”白行之点了点头，扭过身，舒了口气，便安然入睡了。
夜壹走了出去，转头看了眼白行之，心里松了口气，轻轻带上门后，便拿着方子去医馆抓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