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白行之和夜壹回到住宿的客栈,两人沉默了许久。白行之抬头凝视着夜壹,道:“你为何要和殷王签生死契?明明不必如此。只要我们肯耐下心来查,迟早是找的出谁是幕后主使,”
“太慢。”夜壹道。
“要那么快干什么?何况,你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殷王去害荪郅呢?他是无辜的。”白行之道。
“无辜?”夜壹挑眉道,“人界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人界皇室谁能说自己是无辜的?”
夜壹起身,正欲拂袖而去,临走前,他停下脚步,道:“有人比荪郅更适合掌管人界,所以…荪郅必须退。”说完夜壹就离开了。
白行之杵在那里,有点懵。平常他所见到的夜壹,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现在说话做事多了一丝狠辣。
“难道是我根本就不了解他?”白行之心里疑惑着。
窗外细雨绵绵,红袖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杨柳和细雨,望着那云雾袅袅的湖面,心里的愁丝又涌上了心头。
距离与他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红袖心里是又欢喜又惆怅。欢喜的是终于能离开烟雨楼这个苦海之地,惆怅的是,他是否会像从前说的那般,待自己如初。
约定的时间慢慢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来,也没了音信。
“红袖,红袖,快别看了,来客人了,指名要你呢?”一位穿着艳丽的中年女人说道。
“可是妈妈,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不能服侍客人。”红袖低着头道。
被喊作“妈妈”的女人脸色瞬间由晴转阴,语气也不和蔼了,手叉着腰,“哪有我们拒绝客人的道理?我以前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
两滴热泪从红袖眼睛里落下,她抬手轻轻拭泪,点头道:“我去。”
“妈妈”立刻变脸,高兴道:“这才是我的乖孩子嘛,这个客人看起来很有钱,你把他伺候舒服了,赏钱不会少。”
“是。”红袖弱弱地回答。
夜壹一只手支撑着脖子,躺在红袖对面的宽塌上,如墨般的发丝静悄悄地垂落在榻上,夜壹完美的身形在薄衫中若隐若现。
往屋子里看,不知情的还以为,榻上这位俊美男子才是服侍的人呢。
“给我唱个曲子吧。”夜壹道。
“凤凰相对盘金缕,牡丹一夜经微雨。明镜照新妆,鬓轻双脸长。画楼相望久,栏外垂杨柳。音信不归来,社前双燕回。”红袖舞动着衣袖,眼中满是愁思。
“你的心上人未来?”夜壹问,红袖抬眼望着夜壹,夜壹的眼神深邃而幽远,那双眼睛像似能看透一切似的。
“可能有事耽搁了。”红袖道。她本不该说这些的,可今日不知怎地,很想和一个人说一说,也许是今日他没来,也许是很久都没人会在乎她的感受了。
“或者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让你留在他身边。”夜壹打开扇子,轻轻扇动着。
“不可能,他如果不想我留在他身边,又何须说那些话。”红袖道。
“为了让你继续给他提供情报。”夜壹道,神色自若。
红袖抬眉,眼中滑过一丝惊讶,但她立马又恢复了平静,道:“公子怎知他?”
“你说,他真的懂你的心思吗?”夜壹走到红袖身边,在她耳边轻语,夜壹抬头垂眸,看着红袖,“或许他一直都懂,只是故意装作不懂,还说要把你留在身边,但也只是留在身边,并不准备给你任何的名分。”
“你胡说。”红袖有些沉不住气了,往后一退,“公子想必是喝多了?才说的这些胡话。”
夜壹扇着扇子,轻笑道:“你想知道你是谁吗?想知道你为什么八岁就被卖到烟雨楼吗?”
红袖转身,看向夜壹,问:“你怎知我是八岁被卖到烟雨楼的?”
“你想知道吗?你的身份和过去。”夜壹坐在椅子上。
“我凭什么相信你?”红袖道。
“因为我能说出你的每一件事。你在八岁刚进烟雨楼的时候,就因为长相出众,被一位富家老爷买了你的第一次,你很小,还什么都不懂,可偏偏这个老爷就喜欢这个样的,那天你经历了人生中最惨的一天。事后,你想跳楼寻短见,却被人拦下了,他说了很多话,还不停地安慰你。”
“你被他打动了,没有寻短见,而是活着。他待你很好,还花了大价钱买了你的十年,这十年里你不用被强迫卖身,卖艺即可。而且他从来不碰你,你觉得那是尊重你,于是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为他收集各种情报,朝廷官员大多都会来烟雨楼,你为了得到一些情报,不惜…”
“别说了。”红袖低着头,紧握拳头,关节被她捏的发白,然后又松开。
“你是殷王与言皇后的女儿,言皇后在没嫁给现在的皇帝的时候,就已经与殷王相爱,并怀了你。”
“皇帝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但他很擅长隐忍,她带着言皇后去游玩,并称一年后再回朝廷,而朝廷的诸多事由,由几位大臣代为管理。”
“世人都道皇后皇帝恩爱,结婚后就去游玩,实际上,皇帝只是希望皇后在外面生下你。你被生下之后,皇帝就把你交给了一户农家。等你八岁的时候,你就被他们卖到烟雨楼了。”
夜壹走到红袖身边,“表面上是这样的,但…你心里应该也是有疑惑的,毕竟前八年那户人家算是比较疼爱你的,怎么就突然把你给卖了呢?”
“为何?”红袖问,红袖心里有些不安。
“皇帝派人下了死令,这户人家也不得不这样做,何况皇帝给的赏钱够他们花几辈子了。”
红袖有些站不住,险些倒了下去,幸好夜壹及时扶住了她。
“别难过。”夜壹道,“有时候的真相就是这样残酷,命运就喜欢捉弄人。”夜壹说着,也不知这话是对红袖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那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红袖眼神犀利,看着夜壹,但抬头望着的那一刻,总会心动,这个人实在是长的太好看了些。
“我自然有我的目的,”夜壹把红袖扶到椅子上,“但我不会害你,我只想除掉那个伤害你的人。”
“你要杀他?”红袖问。
“不,我不杀,你想杀吗?”夜壹道。
“呵呵,我凭什么相信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红袖注视着夜壹。
夜壹叹了口气,心里想:“现在的人都好精啊。”他拿出一卷黄色的布,“你自己看看吧,这是那道要你父母卖你的密旨。”
红袖看了一眼,呵笑一声,“他要是存心做坏事,为什么还要留下把柄,这肯定是假的。”
“你看一下那个章就知道是不是假的了,这个章别人可不能用。”夜壹道。
红袖仔细看了一下,还是有些疑惑,“他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用密旨?”
“当时局势所迫,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当时为皇帝办这件事的人。”夜壹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红袖眯着眼睛,盯着夜壹。
夜壹耸了耸肩,笑道:“别那么敏感,我不想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不为他做事,好好为自己活一次,我就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红袖嘴角一撇,用手轻轻支撑着下颚,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呵,这世上哪有真心为我想的人,”她转头看向夜壹,“除非,你…喜欢我?哈哈哈哈哈”
“我不喜欢你,只是有些怜悯。”夜壹道,坐回自己的座位。
“可我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你们这些居心叵测人的怜悯,”红袖“嗖”的一下移到了夜壹的面前,双手往椅子上一握,面对着夜壹,眼神凶狠,道:“你以为你是谁?神吗?救世主吗?你有什么资格怜悯我?就因为我是妓,可我们都是人。”
夜壹看见红袖使用了瞬移术,心里就更加肯定之前对荪郅的怀疑了,荪郅很有可能与妖王勾结在一起了,不然他不会拥有这么多术法秘籍,也不可能对瘟毒那么松懈,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瘟疫,而是符妖术,只要施法把符妖术破除了,所有患瘟毒的人就会像链式效应一样,全部恢复正常。
人族、妖族、神族,鬼族,他们是都可以修习术法的,但是由于神族和妖族都是天赋异禀,本身就有一定的力量源泉,所以他们修习术法更加容易,也更容易打败人类。
但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自上次大屠杀后,人族也拥有了一股潜藏在身体里的力量,这使他们在与其他各族打斗过程中,天然就有了一道屏障,只要术法修的精湛,人也是可以打败妖、鬼、神的。
这也是为什么四界可以统一货币的原因,大家力量并不存在绝对的悬殊,而且法术修习的再好,也不能凭空变出金石和华币来,所以大家要有钱,还是得经商,不管是那族,都一样。
“不是,”夜壹看着红袖,眼中无波澜,但也不挪开注视着红袖的眼神,“不管是人,是妖,是鬼,还是神,大家都是平等的。所以,不管你是妓,还是良家子,在灵域内都是平等的。纵使世间的人众说纷纭,在我眼里,你们别无二致。”
红袖低头不语,她活了这么久,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一番话,她和别人是平等的。每次听人说起,都是她如何如何下贱,从未听过“平等”二字。
殊不知她折腾了这么多年,想要逃离这苦海,也仅仅是为了自己不再别人诟病,不再听那些污浊的言语,不再干自己一点都不愿意干的事情。
“你不想为自己争取一次也行,我走了。”夜壹把红袖的胳膊轻轻扒开,起身,正欲离开。
等夜壹走到房门口,红袖开口道:“说吧,你要我怎么做?”红袖转身,坐在夜壹刚刚坐过的椅子上,身子一弯,坐姿妩媚地看着夜壹,“以前,是别人要我做什么,现在是我想做什么。我对你很好奇,所以你可以说说想要我做什么,我考虑一下。”
夜壹没有转身,道:“只要把一切都弄成反的就行了。”
“反的?”红袖用指尖轻轻触了下嘴唇,莞尔一笑,“有趣。”
“你还会来吗?”红袖看着夜壹的背影。
“等他退位了,我来赎你。”夜壹道。
“可他也曾说过来赎我。”红袖咬着嘴唇,一滴血珠从嘴角流了出来。
“他骗你,因为他要的就是你在这,可我不会骗你,因为我要的就是你以后不在这。”夜壹说完就离开了。
红袖空坐在椅子上,有些发愣,她这样谨慎的人,从不轻易相信别人,就算是荪郅,也是花了好久的心思才让红袖信任。
红袖心里也有些困惑,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这样一个陌生人,但这个人确实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红袖轻笑了一声,看着窗外逐渐停落的雨,嘴唇微微颤动,道:“难道是因为他太俊美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