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长眠，我常念

    “我们总以为离别需要一场盛大的仪式，所以我们一直在等，在等烟花下最后一次拥抱，在等一次畅快的谈心，在等那句由衷的再见，后来才知道，原来离别都是悄声无息的，而那次见面则是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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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还在洗头，“电话来啦电话来啦叮叮叮”我听到房间里传来电话铃声，由于被头上的泡沫禁锢，一时抽不开身，觉得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没放在心上，吹干头发后才回了电话

    “你太姥姥不行了”我一瞬间愣住了，“一会去接你，回老家，快点收拾！”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挂掉了电话，连忙穿衣服，大脑被强制开机的我手忙脚乱……

    太姥姥是一个很好的老人，印象中在我很小的时候很喜欢洋娃娃，她经常给我的娃娃缝衣服，教我画画，教我做衣服，那年她已经83岁，而年纪似乎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生活，赶集，打扫屋子，七零八碎的小事她也依然井井有条，用我祖母的话说，她是一个非常独立省心的老人！

    长大后，由于上学，功课，很少去看她，时间一长，感情也随之淡去，记忆里她的身影也渐行渐远，但是接到电话的一刹那，还是乱了手脚

    举办葬礼那天，我穿着白色丧服，看着那张灰白色的照片，眼泪不停的掉，可我好像感触没有很大，我感到很奇怪，明明记忆没有很深刻，难过的情绪也很平淡，可是眼泪就是不可控

    “我明明连回忆她都需要很久，可是为什么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姐姐说“因为感情会比记忆更先找到你！”

    仪式开始，我和姐姐因为辈分年龄最小，站在队伍最后，“你们两个不用去”前面的大人回头冲我们喊着，我们两个一脸茫然的离开队伍，回到家里，我很疑惑，“为什么我们不用去？”“因为我们不是直系亲属！”姐姐一边脱丧服一边解释。脱衣服的时候看到桌子上太姥姥的照片，这张是有颜色的，粉色的碎花衬衫，黑色发卡，都是有颜色的，和灰白色照片一模一样，“这张有颜色，她本来是有颜色的……”我摸着照片，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照片上，照片逐渐发软发皱，回忆却渐渐脱离照片，在脑海中翻涌……

    “小的时候太姥姥最疼你，买什么好吃的都要分你一口，后来她记忆力逐渐不好，越来越健忘，忘掉了身边很多人很多事，唯独你，从始至终都记得，哪怕你不在，她也总是提起你，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上大学，什么时候结婚，让姥姥给你留那个留这个……”姐姐望着那张照片，哽咽难言

    我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镜滑落，“你说她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有经常来看她。”

    “她爱你还来不及”

    仪式结束后，亲人围坐在桌前吃饭，一桌又一桌，小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大人则是若无其事的聊着天，所有人都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喜事，那时的我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眼里含泪又脸上挂笑的模样，始终不明白明明是丧事，为什么本该寂静的屋子里却充满欢声笑语，所以我也只觉得他们很是“虚伪”“可笑”

    我们开车离开老家时，还是没忍住问了妈妈

    “百岁老人的离世是喜丧，只要家在，她就在，于她而言，摆脱病痛的折磨，应该为她高兴的，应该高兴的…”说到高兴两个字时，妈妈眼里泛起了泪花， 那时我才明白，大家有说有笑或许是希望太姥姥知道，这个家没有散，而我们都好好的…我没再说话，盯着车窗外，那是一片墓地，一座座墓碑下，是生命的陨落，是思念的永恒

    距离那位老人离开已经两百多天了，还清楚的记得，她去世那天，晚霞渲染了半边天，我想她也舍不得，毕竟她那么爱美，可能也想给她心中所念之人留下点美好的印记吧

    “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真正杀死我的，从来都不是得知她离开那一瞬间的消息，而是平静下来的某一刻，我突然想到与他们有关的零碎记忆，那是凌迟”总是会想起曾经她说过的话

    “人死后会变成星星的”

    “为什么啊？”

    “当然是想给亲人照亮啊，毕竟，去世以后，能照亮你们一点，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每当我们念起她的名字时，她或许就在我的身边，可能是一阵风，可能一场雨，也或许如她所说，会是最亮的那颗星星……

    我们总是想来日方长，却不知这世界上有太多的遗憾来不及收场，没有告别，没有拥抱，只是在很平常的早晨，有的人永远留在了昨天

    从此她长眠，我常念

    “下次再见，要幸福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