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十二月的盛夏

    十二月，江城落雪。

    门口的广玉兰支撑不住万千雪色，被压弯了枝干，厚雪覆盖着。

    许听雪提前出门，准时来到班里。

    开年就要高考倒计时了，现在的一切时间都分外珍贵，浪费不起。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体育课因故取消，班里哀嚎一片，举目皆白，沉静肃穆，很适合沉下去做题。

    “班长。”余光里叶焕然示意借张抽纸，于是许听雪头也没抬一下地直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谢谢。”叶焕然并没有转身回去，被盯着看的滋味有些奇怪，许听雪撩起眼前碎发，目光里充斥着疑惑。

    “怎么了？”

    “你你的嘴唇。”叶焕然指了指自己唇边。

    许听雪下意识抿了抿唇，清浅的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开。

    “哦，太干了。”许听雪拿起桌角的水杯，沾湿下嘴唇，因为忘了换保温杯，早上接的热水此刻也冰冰凉凉的，所以就没喝。

    刚要物归原处，叶焕然伸手就把水杯拦截，杯身冰冷的像十二月的温度，“要不我帮你接点热水？”

    没等许听雪避嫌摇头，他就拿着那个浅粉色水杯去水房，女孩垂下头浅笑。

    叶焕然和许听雪之间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暧昧，大概是彼此有好感却谁也没挑明的那种关系。

    上一个夏天，两人成了同桌：一个热烈如夏，一个安静似雪。

    按照老师的意思，叶焕然聪明好动，可以帮一下许听雪的物理；班长比较文静，这样就没人陪叶焕然搞怪玩闹。

    起初，许听雪对叶焕然是敬佩的，毕竟虽然他活泼好玩，每次月考名列前茅是真的，一手漂亮字体也是真的，代表学校出征篮球赛得奖也是真的。

    后来，许听雪才知道新座位公布那天，班里面的阵阵笑意的含义——

    “班长，借我橡皮。”

    “班长，这周体育课可以上不？”

    “班长，我帮你接水。”

    “我给你讲这些题，你别哭。”

    有时许听雪开完会回来，桌上新下发的试卷都已经按顺序整理好。

    叶焕然喜欢打篮球，挥汗如雨的课后总会受点小伤：“班长，借我湿巾。”

    “你不会小心点吗？”许听雪瞥了一眼他破皮流血的小拇指，顺带拿出一张创可贴。

    “书店送的，我用不上，送你了。”那天正写着题，一套化学试卷不偏不倚地呈现在眼前。

    “我看了看，题呢比较基础，适合你。”叶焕然开口，把许听雪的疑惑看穿。

    两个性格各异的人，就这样相处了一整个夏天，从初夏到仲夏，门外的水杉叶子由浅绿变为透彻的深绿。

    雪骤，本就不安分的班级就就被下雪吸引地频频看向窗外。

    “有什么好看的，等明年考上好大学了，去大学校园看啊。”

    “明年的雪肯定最漂亮。”

    班主任偷袭来到班里，几句话安抚了大家的躁动，坚定了男孩女孩的理想。

    英语课前后位互改作文，叶焕然竟然把september（九月）和december（十二月）弄混了。全篇翻译过来，闹笑话成了九月的雪。

    “叶焕然，谁家九月下雪啊。”许听雪难得抓住他的错误。

    “嗯？那万一呢。”叶焕然嘴硬。

    “好了，是我记错了。”男孩很认真的把december抄写了很多次。

    大概是要融雪了，十二月的天难得出了太阳，滴答滴答的。

    又一次月考出成绩，许听雪深刻感慨最近的努力，和叶焕然仍有差距，但也算全校中上等。冬日的阳光透着凛冽洒在桌面上，看上去有些苍白，随口呼出的白气，像风一样消失。

    门外一片欢呼声，许听雪应声抬头看去，一群男孩们一脚踹在粗壮的树干上，瞬间“哗啦”一声，水杉叶子上松软的雪簌簌飘落，而叶焕然正在树下，不慌也不躲，阳光倾落的正合适。

    两人的目光穿过光芒与风雪相遇，就像十二月也有了盛夏的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