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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菊妹几脾气倔犟,炎蹦子爱情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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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菊妹几送姐姐往奶奶家方向走,已经过了活水坳上了,还依依不舍,香妹几催促她赶快回去,她竟然说要跟姐姐一起回铁坡黄建。香妹几急了,骂道:“你是颠了吧?你还在读书呀!你应该好好听话才对,你出来果么久了,三姨还有满舅他们都会着急的。”

    可是,不管香妹几如何规劝,菊妹几铁了心似的,就要跟她在一起。香妹几拿她没辙,只好由着她。一路上,菊妹几蹦蹦跳跳,跟姐姐有说有笑,欢喜非常,似乎很是高兴。

    活水过去就是新庵堂,香妹几依稀记得母亲去世后就埋在岔路口上面的山上。她对菊妹几道:“妹妹,妈妈就埋在那上面,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菊妹几点头。

    姐妹俩爬上山,找到母亲坟头后,跪倒在母亲的坟前,大哭一场,陌生人听见两个女孩子在坟头“妈妈呀,妈妈呀”喊个不停,却没有人过来相问。两姐妹想起自己这么幼小就没有了父母疼爱,泪如雨下。哭了好一阵子,眼看太阳已经西斜,香妹几这才擦拭眼泪,拖着菊妹几往铁坡方向赶。

    翻过梁家坳,行走在培丰路上的时候,二人开始饥肠辘辘,可是身上一点吃的东西也没有,实在饿了,走不动了,就趴在路边用手捧几口井水喝下去,支撑身体。好在小孩子走路不觉累,趁着还太阳没有下山,一路上连跑带颠,到达黄建奶奶家时,天才开始黑。

    年过七旬的奶奶看着两个孙女,心疼又难过。真是可怜啊,造孽啊,小小年纪就没爹没妈,着实命苦!唉,缺少了父母的呵护,她们姐妹真像一根野草,没有了关爱,没有了幸福。想着自己年岁已老,无力照顾她们,两个孙女今后的人生到底怎么办呀?她担心,她忧虑,她酸楚,却又无可奈何,不禁潸然泪下,仰天长叹!当得知菊妹几是背着走鸭坪的养父母跑回黄建时,一时怒火中起,大骂道:“香妹几,你果个小狐狸精,大清早的,你跑去黄茅园看么个呀?啊?你是么个心态?菊妹几在黄茅园三姨家里生活得好好的,你把她领回来做么个?你是嫌自己肚子饱了撑着没事干还是怎么的?你作为姐姐,难道妹妹冇懂事你也冇懂事?难道你想把她饿死才心甘?”

    老奶奶眼睛湿润,骂到后来,竟然哽咽起来。

    香妹几看着奶奶发火的样子,本身害怕,见奶奶还哭了,赶紧前去帮奶奶擦拭眼泪。她对奶奶道:“奶奶,我错了,我冇应该去看她,更冇应该带她回来。”

    菊妹几见奶奶怒气冲冲指责姐姐,吓得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老奶奶坐回凳子上,摆摆手道:“算啦,奶奶冇能力照管你们姐妹两个,都是奶奶冇好,你也冇有大错,几年冇见,我知道你想妹妹了,所以才去看她。不过,你确实冇应该把她带回来,她还在读书啊。”

    香妹几对奶奶解释道:“奶奶,我在路上多次劝她回去,她就是冇听,非要跟着我回黄建。”

    老奶奶道:“那怎么行呢?奶奶拿么个养活你们?”

    面向小孙女道:“菊妹几,你明天清早赶紧给我回去,现在你三姨和你三姨夫就是你的妈、你的爸,在黄茅园你要好好听你妈妈爸爸的话。”

    菊妹几战战栗栗道:“奶奶,可是我想跟你们在一起。”

    老奶奶厉声道:“你果是么个话?你真是冇懂事,我们每个人一天才六两米,哪有你的口粮?难道你想饿死自己冇成?你户口都在黄茅园,你应该跟着黄茅园的妈妈爸爸一起生活才对!”

    菊妹几哭了,她走到一边哭得很伤心。香妹几过去劝道:“妹妹,你听话好吗?我明天早上送你到活水坳上,你再自个儿回去。回到家以后,向你妈妈爸爸和满舅认个错。”

    菊妹几死劲摇头。

    香妹几生气道:“你果样的话,你就冇是我妹妹,我也冇是你姐姐,我永远都冇会理你了。”

    菊妹几哭得更厉害了,只听她断断续续哭道:“呜呜呜,我好可怜!呜呜呜,我冇想在黄茅园了!呜呜呜,我冇想读书了!呜呜呜,我要回来!呜呜呜,我就想跟你们在一起!”

    老奶奶听了,泪如雨下。

    香妹几走过去安慰道:“你回来,你叫奶奶怎么办?你要听话,回黄茅园去。”

    老奶奶几乎是在求小孙女道:“菊妹几呀,大人劳动一天才九两米,奶奶我跟香妹几每天只有六两米,你户口在黄茅园,我们哪有多余的饭给你呷呀?你听话,你还是回黄茅园吧。”

    菊妹几被姐姐奶奶这么劝说,只好点头。

    晚上,没有点灯,三婆孙坐在床上,聊起彼此过往的事情,老奶奶叹息不已,彻夜未眠。

    次晨,香妹几送妹妹回家。路上,菊妹几少了来时的欢声笑语,两个人虽然都还是少女年龄,但都有了成熟的心智,不愿回想过去,更不愿谈及未来。活水坳上临分别时,各自心中突感一阵酸痛,再也抑制不住情感的失落,两姐妹相拥而泣,立在路上难分难舍起来。香妹几叮嘱道:“妹妹,你还是要努力把书读好,要听现在妈妈爸爸的话,平时没事的时候多带带弟弟妹妹,切不可惹他们生气。”

    她虽然年龄仅比妹妹大三岁半,但明事理多了。菊妹几哭着答应。

    两姐妹就此别过后,都是一步一回头,直到看不清对方的背影为止。

    菊妹几回到家里,见妈妈、爸爸和满舅等都在,分别低声叫喊。但莫玉桂还在气头上,对她没好话道:“你既然那么迫不及待地走了,还回来干嘛?”

    汤时玉拦住莫玉桂的话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吩咐莫春奎先带她出去,然后对妻子道:“你也是的,她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人都已经回来了,你何必还讲那些风凉话嘛,你也应该换位思考一下,她小小年纪,怪可怜的,这么多年了,肯定想她的姐姐和奶奶呢。”

    莫玉桂被丈夫这么一说,顿时醒悟,不再言语。想想也是,自己刚才的话确实过分了点,她终究还是一个小孩。唉,昨天到今天,因为担心,所以情绪很不好,但如果冇骂她几句,自己的气又如何消得了?

    此后几天,菊妹几照常去上学,但变得罕言寡语了,常常出现悠悠忽忽、心神失养的样子,她跟养母之间明显没有了以前融洽,相反出现了隔阂。

    久而久之,菊妹几的思想发生重大变化,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一天,菊妹几私底下告诉莫春奎道:“满舅,我想转学去铁坡了,冇想再呆在黄茅园了。”

    莫春奎不明白道:“为什么?难道是现在的妈妈对你冇好了吗?”

    菊妹几摇头,答道:“我想姐姐和奶奶,我想跟她们在一起生活。”

    莫春奎问道:“那你冇想这里的弟弟妹妹了?”

    菊妹几再次摇头道:“冇是,弟弟妹妹都好,我很喜欢他们,但家里人太多,妈妈爸爸和您好辛苦啊,我冇想再给妈妈爸爸添乱了,我想把户口迁到铁坡去了。满舅,我想了很久,已经下定决心了,但我冇敢跟妈妈讲,您替我去讲一下好吗?”

    从这些话语看,菊妹几变得成熟了。

    莫春奎道:“菊妹几,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一下吧,这可是人生中的大事。”

    反复规劝她要想清楚,莫冲动。但她小小年纪,脾气倔犟得很,态度非常坚决,不可改变。莫春奎只好作罢,把这事告诉了姐姐。

    莫玉桂闻悉,迟疑不已。她开始反省自己,很多方面确实对菊妹几关爱不够,如果就这么让其回铁坡,自己该怎么向父母交代?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二姐?眼下菊妹几跟自己有了隔阂,如果强留她不让走,势必会起反作用。周末,她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丈夫,征求丈夫意见。

    汤时玉知道这件事后,先去劝阻菊妹几,但劝阻不住,只好任由菊妹几自己做决定了。

    莫玉桂想着自己有四个小孩,反正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管她,就由她吧。把弟弟叫到跟前道:“既然菊妹几决意要走,那她自己去办转学手续和办户口迁移手续,我是冇会给她去办理的,省得外人说我把她挤出家门。”

    菊妹几还真能干,自己先跑去学校办好了转学手续,又去大队办好了户口迁移手续。

    离开走鸭坪的那天早晨,莫玉桂安排莫春奎送她去铁坡黄建,并顺路去草嫩溪看看父母。菊妹几懂事了,临走时,过来给养母辞行,她眼含热泪道:“妈,谢谢您和爸养育了我,我冇想再给您们添麻烦了,我想姐姐和奶奶了,所以我要回铁坡黄建去。妈,您要保重身体。”

    莫玉桂只是点头,没有吱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鼻子突然感觉酸酸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莫春奎把菊妹几送到铁坡黄建后,脚步半刻也没停留,沿着羊肠小道走江坪,过油炸岩,沿途一路问信,最后到达花树脚草嫩溪时,太阳刚刚西斜。

    草嫩溪是一个山谷沟壑,谷底有一条小溪,蜿蜒流向上洞村。莫楚铣的家安在小溪以西的半山腰上。莫春奎跨越小溪,拾级而上,不到一里,有一个用石头围着的小院落,里面住有五六户人家。莫春奎进入大门,一眼瞥见莫春江刚好在禾堂坪背对着大门跟人闲聊。莫春奎喊道:“大哥!”

    莫春江回头一看,诧异不已,赶紧迎过来道:“就你一个人吗?”

    莫春奎“嗯嗯”两声,问道:“爹爹妈妈和二哥都在家吗?”

    “都在,都在。”

    莫春江回答着,领莫春奎进屋。

    莫楚铣坐在房子里的木凳上,正吧唧吧唧抽着旱烟,烟雾一串又一串往上冒,呛得杨仙云直咳嗽。杨仙云骂道:“你个楚老怪,老是在屋里抽烟,难道你想把人呛死冇成?”

    莫楚铣回道:“有果么严重吗?冇至于吧?”

    “爹爹!妈妈!”

    莫春奎进屋就喊。

    杨仙云又惊又喜,迎上来道:“奎伢子,是你呀!你姐他们还好吧?”

    “他们都好,都好。”

    莫春奎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

    杨仙云一边说,一边舀来一勺凉水,笑眯眯道:“你坐下先喝口水,饿了的话还有几个红薯。”

    吩咐莫春江去灶屋用刀削一个来。

    莫春奎吃了几口红薯,说道:“我今天是先送菊妹几到铁坡黄建,再过来的。”

    “菊妹几怎么啦?”

    杨仙云急着问。

    莫楚铣、莫春江也都竖起耳朵想听下文。莫春奎将菊妹几转学铁坡和户口迁回黄建的情况一五一十相告。杨仙云听完,半晌无语,好大一会才沉吟道:“一个二个都这样,都冇懂事,都冇听话,看来,她们两姊妹的命运将来也好冇到哪里去,作孽啊!”

    莫楚铣道:“仙婆子,人各有命,谁也改变冇了,就随她们吧。”

    “嗯。”

    杨仙云摇头叹息不已,擦拭一下自己眼角上的泪水,道:“唉,我们做外公外婆的,都老啦,也无力管她们了。”

    良久,才慢慢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房间里一时鸦雀无声。莫春奎不见莫春炎,打破沉寂问道:“妈,二哥呢?他怎么冇在家?”

    杨仙云转忧为喜道:“他呀,跟你未来的嫂子上山砍柴去了,上午出去的,这会儿应该快回来啦。”

    莫春奎惊讶道:“二哥就已经找女朋友了?”

    “是的。”

    杨仙云提起莫春炎的女朋友,兴奋得不得了,她眉开眼笑道:“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你二哥女朋友哥哥的,他借给我们居住呢。”

    “哦,真好!”

    莫春奎不由自主地说道。

    莫春江听到母亲和莫春奎谈论弟弟莫春炎女朋友的事,表情麻木,面色凝重,他一句话也不说,走出去了。

    莫春奎道:“妈,大哥怎么了?好像他有心事呢。”

    “他呀,现在一天到晚都绷起个脸,好像谁得罪了他似的。”

    杨仙云如是说。

    莫楚铣抽完烟,将烟枪嘴往地上敲敲,倒出烟灰,把烟枪放置一边,不紧不慢解释道:“这还冇明白?那我告诉你们吧,他在湾溪追求别人家的姑娘,哪知姑娘父母看冇上他,爱情失意,心里窝火,加上又没好好学医,一事无成,自然苦闷。他是老大,如今炎蹦子都有了女朋友,他还没找对象,心里更加冇痛快,所以有意见,你们晓得吗?”

    杨仙云也想到了是这个原因,直白道:“那能怪谁呢?姻缘是生成的,别人家的父母看冇上他,有么个法?”

    论文化,莫春江是初中生,水平确实比莫春炎高;但论长相,莫春江满嘴牙齿交错,且个性阴沉,身材矮小,直立还不过一米六,远远没有莫春炎的长相帅气。莫春炎身高一米七,浓眉大眼,鼻子高挺,脸蛋俊美,为人谦和有礼,嘴巴也甜,是一般女孩们喜欢的类型。同一个父母所生,却有着不一样的长相,这就是命。

    在莫春奎的心里,他的观点是:有姑娘愿意当自己的嫂子是好事,不存在只有老大结婚后老二才能找的理,谁有本事谁都可以先找,否则,如果老大始终找不到的话,难道下面的弟弟就只能跟着打光棍?因此,必须摒弃旧的传统观念和思想。莫春奎发表自己的看法道:“爹爹,妈妈,我觉得,找对象谁先谁后有么个关系?大哥有意见,也谈冇上啊!”

    杨仙云听到儿子这句话,心里很欣慰,道:“奎伢子,你是明事理,但你大哥想冇开啊,他就是小心眼,觉得爹妈偏向你二哥,冇关心他的婚事。其实呢,我们哪里冇关心他了?我们曾经四处托媒人讲了好几处人家,别人家姑娘都看冇上他,我们也没办法。而你二哥冇一样,他是别人家的姑娘看上你二哥了,姑娘父母主动上门求的亲。你说,是我们偏心你二哥吗?肯定冇是嘛。”

    莫春奎道:“如果大哥真是果么想,那是他冇对,谈对象是要讲缘份的,古人都说姻缘是制就的,冇能怨爹爹妈妈您们两个大人。”

    杨仙云道:“对,对,奎伢子讲得没错,姻缘是制就的。”

    莫楚铣提起莫春江,就心烦得很,觉得这个儿子太小肚鸡肠了,自己考虑他的事情最多,送他读的书也最久,他不知道感恩父母放一边,还在埋怨父母,简直太不像话。道:“仙婆子,作为父母,我们够对得起他了,先是送他去跟文喜学医,他医冇好好学,反而把心思放在谈恋爱方面,真是气人!现在见炎蹦子有了对象,还嫉妒,还怪父母,真是世间少有!”

    杨仙云道:“楚老怪,莫提他以前的事了,我们做父母的反正没有亏欠过他,他江心娃有意见就让他有意见吧,莫管他生冇生气算了。”

    莫楚铣想想也对,再提儿子以前的事也没用了,就转移话题问道:“奎伢子,你三姐他们一家还好吧?”

    莫春奎道:“三姐一家都还好,就是少粮,因为家里人口多,所以呷冇饱饭。另外,伯母今年阴历八月十八去世了。”

    杨仙云问道:“玉子他妈平时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去世呢?”

    莫春奎道:“伯母近两年来身体冇太好,一直害病,有好几次都差点要死了,幸亏抢救治疗及时,才延续多活了些日子。”

    杨仙云知道,人老了身体上的毛病就都出来了,她不无感概道:“亲家母本来就是七十大几的人了,身体虚弱有病,加上没有饭呷,冇是病死也会饿死。唉,她这辈子啊,命也苦得很,养育了七八个儿女,却从来没有清静过,也可怜。”

    莫楚铣见老伴伤感,道:“仙婆子,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每个人都会死的,谁都无法改变,谁也无法抗拒,你再悲伤再难过,也无法阻止,想开点吧。”

    莫春奎觉得父亲的话很有道理,于是道:“妈,您跟爹爹的年纪也果么大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爹爹,您最好把烟戒了。”

    莫楚铣道:“奎伢子,抽了一辈子的烟了,冇是说戒掉就能戒掉的,难呢。”

    杨仙云道:“楚老怪,那你平时少抽点总可以吧?”

    戒烟确实难,莫春奎能够理解,戒不掉的话,就像母亲所说,少抽点总可以。莫春奎劝父亲道:“爹爹,您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烟冇是好东西,能少抽就尽量少抽吧。”

    莫楚铣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你们尽管放心好啦。”

    莫春奎道:“爹爹,我感觉这里还没有新庵堂好,当初冇搬来可能还好些。”

    其实,莫楚铣早就反悔了,但世上没有反悔的药,走错这一步也没办法。他对儿子道:“论地方,果里肯定比不上新庵堂,当初,也是你哥哥江心娃一心想离开新庵堂,我才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下决心搬迁来的。地方差放一边,想冇到人情味更差。唉,既来之则安之吧。”

    说完,又交待道:“奎伢子,你在那里要多帮你三姐做点家务活呢。”

    莫春奎点头道;“嗯嗯,我知道,那我现在出去看看二哥快回来了么。”

    莫春奎刚跨出门槛,只见莫春炎和一个姑娘各挑了一担柴火回来,莫春奎大声喊道:“二哥!”

    莫春炎见是弟弟奎伢子,大喜,放下担子问道:“你么个时候来的?”

    边问边去帮那位姑娘接下担子。

    莫春奎答道:“刚回来冇好久。”

    那姑娘擦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珠,撩一下自己的头发,冲莫春奎笑笑。莫春炎介绍道:“这是你未来的嫂子,姓杨。”

    莫春奎道:“嫂子好!”

    但见她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子,饱满的小嘴,简直就是一幅天然的美丽图画。

    莫春炎拉着姑娘介绍道:“金兰,这是我弟弟,今天刚从黄茅园过来,他现在跟我三姐生活在一起。”

    杨金兰绽开笑容,很有礼貌道:“弟弟好!”

    杨仙云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出来招呼道:“哟,金兰呀,看把你累得,快进屋里洗个脸吧。”

    杨金兰道:“伯母,不累!不累!”

    这会儿,莫春江不知道去哪了,也许是他不喜欢看见这种场面,躲老远自个儿玩去了。

    一家人吃过晚饭,围坐在灶屋炕头。莫春奎对父母道:“爹爹,妈妈,三姐问您们在草嫩溪比在大岭背好些么?没受人欺负了吧?”

    杨仙云叹口气道:“唉,好么个呀,照样受人歧视,遭人白眼,挨人整。而且还都是那些家庭亲戚整我们,欺负我们,他们整人的手段比新庵堂、大岭背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春奎很不理解,道:“啊?怎么都果只坏?”

    莫春炎告诉弟弟道:“以前在大岭背时,开批斗会只揪爹爹上台,现在可好,只要一开会,妈妈也被他们揪上台去批斗了。”

    莫春奎气愤道:“我们家又没得罪他们,都是哪些亲戚对我们家果么仇恨?”

    莫春炎道:“还能有谁?数起来有莫春成、莫春怀两兄弟以及莫春晓、莫春晖、莫春旭等。每次开会前,他们就亮开嗓门大声喊道:把地主莫楚铣、地主婆杨仙云从厕所里揪上台来!接着,贫下中农就在台下高呼:‘打倒地主!’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

    说到这里,羞愤不已。

    莫春奎愤慨道:“为么个又是从厕所里揪上台?难道开会时爹爹妈妈只能呆在厕所里吗?”

    杨仙云摇头道:“冇是,我们并没有在厕所,是他们有意羞辱我们,想给我们地主一个下马威。”

    莫楚铣坐在凳子上又开始抽烟了,他不搭言,可能是心灵上的伤痛太多,不想再提起这些烦心的事吧。

    莫春奎问道:“妈,还被捆绑么?”

    杨仙云道:“怎么冇捆绑?除了被捆绑,你爹膝盖都拜痛了的,有时还被他们用脚狠狠踢,现在你爹身体落下了许多病根。”

    莫楚铣终于忍不住了,他把烟枪放在膝盖上,咳嗽几声,满不在乎道:“仙婆子,我一把老骨头了,死得了,他们踢几脚没事,踢就踢吧,反正我们是热锅上的蚂蚁,任他们宰割就是,只是苦了你,让你受气受累。”

    他把自己置之度外,倒是关心起老伴来了。

    杨仙云眼泪水又出来了,回想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满是艰辛的困苦,心中实在憋屈得很。听老伴说到这里,忍不住发几句牢骚道:“楚老怪,你还别说,这辈子跟着你,哪里过了么个安稳日子?呷冇饱穿冇暖也就算了,因为只有果个八字命,我认了。但是,你如果死了,谁会可怜你?你还一天到晚抽起个旱烟,咳个冇停,你就冇怕见阎王?”

    表面是在发泄怨气,实则又在关心老伴。

    杨金兰坐在莫春炎身边只是聆听,插不上言。

    莫春炎道:“我们是地主成分抬冇起头正常,受人欺负也正常,家庭叔侄六亲冇认更正常,但他们就冇应该侮辱我们的人格,特别是看见我们冇顺眼的话,就指鼻子瞪眼睛,骂我们是地主崽子,你说气愤冇气愤?奎伢子,你在黄茅园有三姐夫一家罩着,自然体会冇到我们在果里的隐痛。”

    莫春奎道:“也许吧,但我觉得果些亲戚巴嘎还是过分了点,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血脉,宗亲自己整自己,又何必呢?”

    莫春江坐在一旁接着道:“莫春成、莫春怀两兄弟坏得很,有事求我们,就认我们是冇出五户的兄弟。每次开群众大会了,就批斗整我们,骂我们是地主,十分讨厌。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就在新庵堂的好。”

    杨仙云道:“江心娃,当初也是你提出要离开新庵堂的,你爹爹才下了果么大的决心搬来大岭背和草嫩溪,现在怎么后悔了?忍住吧,记得千万莫要跟贫下中农去闹别扭去吵架,我们本来就是挨整和批斗的对象,平时再跟贫下中农生事的话,最后呷亏的还是我们自己。所以,路上看见他们,最好绕着点走,躲他们远点。”

    她反复叮嘱儿子。

    莫春江不吭声,也不点头。

    莫春奎转移话题问道:“二哥,你们打算么个时候结婚?”

    莫春炎看着母亲道:“听妈妈的安排。”

    杨仙云道:“初步安排在明年五月十五,刚好是大端午节那一天。这年头我们也冇有条件请客摆酒呷饭了,就自己一家人一起呷个饭表示个意思。炎蹦子,你和金兰也莫怪爹妈果么寒碜,爹妈现在只有果么个能力。”

    杨金兰赶紧抢住杨仙云的话道:“伯母,也没必要搞什么排场,我们只求记住自己结婚的日子是哪一天就行。”

    杨仙云心里高兴道:“还是金兰姑娘理解我们家的苦衷,么个条件都冇讲,就看中炎蹦子果个人。炎蹦子,你有福气,以后可要好好珍惜金兰果份情义啊!”

    莫春炎道:“妈,我知道,你放心,我冇会辜负金兰对我的一片情意的。”

    莫春江听到这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起身要离开。杨仙云叫住道:“江心娃,你坐下,莫要有意见就把气憋在心里。我跟你说,你是老大,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爹妈冇是冇知道。过完年,爹妈就打算去黄茅园给你物色个对象,我相信你三姐他们会有办法的。”

    莫春江听母亲如此说,心里敞亮多了,也不好意思离开了。

    杨仙云又道:“炎蹦子,你跟金兰明天去大坪看看你大姐一家,她半年多时间都没回来了,我怪想念她的,也冇晓得她跟你大姐夫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莫春炎应承道:“好!好!反正金兰也没去过大坪,我们顺便去玩一下也好。”

    莫春奎道:“妈,我明天一早就要回黄茅园,三姐家里还有很多事都等着我去做,等到五月十五二哥结婚的时候我们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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