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汤子华门庭添喜,夏金花洞房落泪
夏家院子,夏万甲、刘甲香夫妇久不见女儿归来,在家急得团团转。
天就要黑了,刘甲香担心起来,对丈夫道:“万甲,怎么办?金花她莫不会又遇见土匪了吧?上午,她们从走鸭坪来的时候,就曾在路上遭遇过土匪牛栏崽。”
夏万甲一愣,惊道:“有果回事?那牛栏崽是如何放过她们的?”
刘甲香道:“金花说,玉老师的一个哥哥救过牛栏崽的命,玉老师的另外一个哥哥又打死了牛栏崽的一个手下。金花还说,遇见土匪的时候,玉老师的妈一点都冇惧怕,还敢跟土匪对骂。牛栏崽念其是恩人的母亲,就放了她和金花。”
汤时鹤枪杀土匪泼皮的事,夏万甲早就知道,但汤时玉还有兄长救过牛栏崽的命,却是闻所未闻,能让牛栏崽感恩戴德的人肯定不简单。夏万甲不明白,玉老师兄长为何要救果号强盗。此刻,他开始担心起女儿的安危来了,说道:“牛栏崽可冇是一般的土匪,残忍得很啦。”
刘甲香道:“但愿金花能够平安,唉,真是急死个人啦。”
夏万甲也没辙,双手放在背后来回走动,看妻子焦虑不安,只好宽妻子心道:“急也没用,或许金花跟着玉老师妈去了走鸭坪也难说,她现在对玉老师可是倾心得很啦。要不,明天一大早你去走鸭坪走一趟。”
刘甲香道:“可我眼下如何放心得下?”
夏万甲想想也是,假如女儿整夜不归,一家人肯定煎熬难受,于是道:“那就叫根娃马上去趟走鸭坪。”
刘甲香表示同意,立即找儿子夏再根去了。
走鸭坪距离夏家院子只有六里路,夏再根飞快到了。李华云闻听夏金花还没有回家,怛然失色,急得心儿跟猫抓似的,囔道:“怎么办?怎么办?”
汤时玉更是急坏了,如果夏金花真的被牛栏崽掳走了,后果不堪设想。汤子华叫来儿子汤时天、汤时鹤,要他们尽快想办法。
李华云把白天遇到牛栏崽的情况通报了一遍,汤时鹤道:“这么说来,牛栏崽是有意为之,我们现在必须马上沿着土匪出没的地方去救人。”
汤时天突然想起来道:“对啦,小时候三哥曾经带我去过黄世界一个山洞玩,土匪肯定是藏在那个山洞里。”
汤时鹤道:“那就走吧,我去喊几个乡丁,你们去院子邀人,在观冲集合。”
不一会,就约齐了十五六个年轻力壮的乡亲来到观冲,夏再根也要参与营救。他们举着火把,手持棍棒等,统一听从汤时鹤的号令,直奔黄世界方向而去。
刚走到贞女牌坊附近,汤时玉突见田文喜背着药箱从老百姓家里出来,田文喜也看到了汤时玉,问道:“玉老师,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汤时玉将夏金花可能被牛栏崽掳走的事简单相告,田文喜道:“我跟你们一块去救人,牛栏崽跟我有过一回交情。”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爬走,终于到达黄世界附近。汤时鹤问道:“四哥,岩洞在哪个位置?”
汤时天望着眼前的悬崖峭壁,手一指道:“左边,就在上面拐弯处,我们可以沿着果条毛路走上去。”
众人顺着山间小道爬行,不远处果然有个山洞,田文喜道:“大家暂时止步,我去探个究竟。”
汤时鹤道:“我与你一起去。”
二人到了洞口,里面果然有土匪说话的声音。田文喜朝里大声喊道:“牛大,我是田医生。”
随即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
土匪听见有人在外面叫喊,顿时慌了手脚。夏金花也知道外面来人了,趁机呼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牛栏崽吩咐道:“田老鼠,你守着果个娘们,其他人跟我去洞口。”
他一时想不明白,山洞如此隐秘,为什么会有人找上门来。
在洞口,牛栏崽看不清田文喜身在何处,只见不远处有十几个人举着火把棍棒等,知道今晚讨不到便宜,便大声道:“田医生,你在哪里,别来无恙啊。”
田文喜与汤时鹤从岩石后面闪了出来。田文喜开门见山道:“牛大,放人吧。”
牛栏崽见汤时鹤举着手枪,冷笑道:“鹤子,你不会又要枪杀我的人吧?”
汤时鹤道:“只要你现在放了我未过门的弟媳,我保证冇为难你。”
人命关天,汤时鹤明白,这种场合是不能跟土匪对着干的。
“好!”
牛栏崽向身边一个土匪耳语几句,然后道:“田医生既然求情了,果个面子还是要给的。鹤子,你举着枪我冇放心,你先下去,人我会交给田医生的。”
待汤时鹤走远,牛栏崽将夏金花交给田文喜,抱拳道:“田医生,幸会!小娘子,今天多有得罪!”
话毕,转身进洞里去了。
大家不敢去山洞里追赶土匪,因为山洞复杂,都是洞洞相连。好在夏金花已经安全脱险,大家还是挺欣慰的。
汤时玉见夏金花无恙,握着她的手激动不已,非常感谢众位乡亲和田文喜的救命之情。下山后,与两位兄长一起,直接送夏金花、夏再根回到夏家院子。
刘甲香看到女儿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经过此次灾难,夏万甲夫妇同意将女儿明年正月出嫁。汤子华夫妇喜出望外,再请达禄先生合婚,纳吉之日最终敲定在正月十二,女方认可。
立冬后的十月二十,正式报日。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汤时玉准备了一个红纸包脚的猪膀腿,还有彩礼钱,来到夏金花家中,正式将聘礼呈上。
新年正月十一,天刚麻麻亮,汤时玉就带着四哥汤时天、五哥汤时鹤等十二名黑耳朵(土话:脚夫),将备办的两条草鱼、一公一母两只鸡、八包白沙糖、八包饼干以及四条猪腿把子肉等礼物送往女方家。
正值新年,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对联,挂上了红灯笼。今天晴天,路上虽然还有冰雪,凉风习习,但不感觉冷。
到了夏家院子,点燃鞭炮,以示报信。女方家听到鞭炮声响,众亲人迎上前来,接过礼物挑担,笑呵呵将他们迎进屋。夏万甲家中更是高朋满座,左邻右舍和一些亲朋好友谈笑风生,道喜致贺。夏万甲夫妇忙得不亦乐乎,正在置办晚上的把子肉宴席。席毕,依照本地风俗,汤时玉又悄无声息地返回了走鸭坪。
正月十二,天未亮,汤时玉独自一人披红到了金花家迎亲。
出阁时间定在早上辰时。金花留念亲人故土,一直在闺房里哭嫁。只听她拖长声音哭道:
我咯妈妈我咯娘,点点细几把我养,劳心费力带大我,枉自您们苦一场。
我咯妈妈我咯娘,您们养我空指望,十月怀胎恩未报,女儿没孝别亲娘。
我咯妈妈我咯娘,半夜起身来梳妆,今朝我嫁别处去,眼泪婆娑往下淌。
我咯妈妈我咯娘,我愿守在您身旁,挨到您们多贵气,么个事情冇用想。
我咯妈妈我咯娘,但愿没嫁白眼狼,您们有空要看我,女儿眉毛才会长。”
……
嫂子和其他亲人看着金花哭泣,也是泪流满面,不是个滋味。母女分手,最苦别离。刘甲香对女儿有怜爱之情,在房内哭诉带女儿的艰难,她哭道:
女呀女,十月怀胎养了你,两年奶水喂了你,尿片洗净给了你,嚼饭嚼菜饱了你。
女呀女,你可晓得娘的累?冷暖饥饱娘心挂,头痛脑热娘心惊,一把屎来一把尿,把你个小屁虫养成人!
女呀女,带你带到三五岁,细皮粉面泛桃红,会哭会笑会招人,跟前跟后冇离身!
女呀女,看你长大树抽条,爹妈心里乐陶陶,哪知要成别家人,爹妈哪个冇上心!
女呀女,爹妈怎舍得送你出闺门!
……
长歌短哭,娘女情深;泣诉绵绵,难舍难分。村里老少都被她们母女俩的依依不舍的哭声所打动,留下了热泪。
吉时已到,拖亲娘搀扶金花从闺房出来,打着油纸红伞,在堂屋神位前拜别祖宗神灵。
十二名黑耳朵将花轿、嫁妆物品等抬至屋前准备就绪,等候新娘。哥哥夏再根将金花背出屋门,送上花轿。这时,鞭炮齐鸣,乡邻亲朋站在两边欢送。按照本地习俗,女儿出嫁,母亲及女亲人是不能相送的,避免女客到新郎家后,若有不周,万一心眼小,在新娘面前唧唧歪歪,影响以后的做人。所以,只有父亲、叔伯、哥哥、伴轿客小侄子等五位亲人陪同新娘,一起前往做客。
新郎家更是热闹非凡,执客司(土话:相当于司仪)忙前忙后,代表主家安排各种礼仪事务。堂屋张灯结彩,房门及木柱子上贴满了对联,格外喜庆。这时,观冲方向鞭炮声响,男方亲属及拖亲娘吴双秀、李汉玉随执客司马上在村口桂花树旁迎亲。
花轿出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几乎沸腾了整个村庄。拖亲娘掀开帘子,扶新娘子下轿。新娘子樱桃小嘴,淡粉红妆,灿烂笑容,娇艳无比。
双方见面,拱手致礼。执客司躬身迎接,朗声道:
“承蒙高亲大人头顶青天,脚踏云梯,发驾来到敝地,依古礼应三里铺毯,五里挂彩,号炮齐鸣,前来迎奉,今寒舍一切未备,万望高亲海涵、海涵!”
夏万甲答道:“承蒙高亲宽宏不弃,才有今朝秦晋之好。古人云:养女望高门,陋女攀高亲。今家贫,无资多添嫁奁为高亲争光,高亲不嫌,依然书帖相请,厚礼相迎,愧不敢当!”
执客司双手捧上热毛巾,送至夏万甲跟前道:“有劳亲家不畏寒风,尊驾来至贱地,好合二姓之好,路遥风生,请洗手洗尘。”
夏万甲双手接过,微笑道:“有劳贵府礼深,愚等诚心感谢。”
随后,执客司引领新娘及夏万甲等贵客缓步迈进大门。临近门口,执客司向里高声传报:“新娘进屋!高亲临门!”
汤子华立即将爆竹从中堂至大门进行燃放。
执客司对夏万甲道:“高亲尊驾远道而来,有请高亲虎步入舍,寒舍敝地不堪,万望尊驾高抬。”
汤子华躬身相迎道:“有请!”
夏万甲道:“有请!”
汤子华走右边,夏万甲走左边,同步进入中堂,向祖先鞠躬。执客司再引至客房按先后左右排座,献茶道:“地薄茅舍,水浑茶粗,万望海涵!”
夏万甲还礼道:“富丽华堂,水清茶香,沁人心脾!”
乡里执客司的礼仪语言古里古董,铿锵有力,亲家照样能应付。
与此同时,拖亲娘引新娘进入洞房,随即铺床。新郎新娘窗前候着,众多围观者挤在门口看新鲜。拖亲娘吴双秀一边铺床一边讲好话,她亮开嗓子道:
“今日铺床,喜气洋洋!”
“好咯(gē)!”
李汉玉与众人齐声应答。
“新郎新娘,富贵吉祥!”
“好咯!”
众人大声附和。
“早生贵子,播种成双!”
“好咯!”
“夫妻恩爱,地久天长!”
“好咯!”
新床铺好后,拖亲娘首先安排新郎新娘坐到床沿,以求吉利。
晚宴呷洗尘酒,除了家庭亲戚,乡邻闻讯都赶来道喜,白岩桥的田文喜医生也来了,吴老师等作为贵宾坐在席首。席开两趟,共二十四桌。
适逢正月,天一黑,唐家喔喝灯也前来凑热闹恭贺新婚。接着,院子中男男女女一大帮人过来闹洞房,众人要新郎新娘拿出糖果瓜子招待,但新娘带来的糖果瓜子放在箱子里落着锁,伴娇客背着钥匙。叫伴娇客开锁,不肯。众人只好抬着新郎新娘打油火,新郎求饶,给伴娇客红包一个,这才拿出糖果瓜子分给大家。接着,新郎新娘表演一大堆花招节目,如新郎新娘一起用舌头舔酒瓶子里的筷子出来,新郎猜新娘内裤是什么颜色,新郎新娘亲吻、搂抱、交杯等等,闹到高潮处,众人哄堂大笑。直至深夜,众人才尽兴而去。
热闹了一整天,洞房里才安静下来。此时,桌子上摆放的红蜡烛的火苗一闪一闪的,柔弱的亮光映照在他们夫妻俩的脸上,说不出的幸福和喜悦。只是新娘子略显疲乏,精神稍差。汤时玉心里明白,这两天新婚大喜,忙上忙下,妻子休息不好才会这样。两人坐在一起,夏金花怔怔的望着丈夫,一言不发。汤时玉道:“金花,这两天,你累了,刚才乡邻们闹洞房,也真难为了你。”
夏金花不善言辞,没有过多的言语表达。她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嗔声道:“玉哥,嫁给你我好幸福!我……我……”汤时玉见妻子说不出话来,知道跟自己一样,太高兴的缘故,便道:“金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能娶到你,也是我的福份。你放心,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永远爱你一辈子。”
夏金花搂着丈夫的脖子,激动得流下了两行热泪。她擦拭了一下泪水,轻声道:“玉哥,我……我真的很开心,希望我们长相厮守,相伴到老,永远永远冇分离!”
说话时柔情细语,充满了甜蜜和爱意。
汤时玉更是心潮澎湃!他轻柔地摸着妻子的手,赞美道:“金花,今天你比嫦娥美多了……”话刚出口,夏金花赶紧用手封住丈夫的嘴巴,翘嘴道:“我冇准你果样说,我……我冇是嫦娥!”
汤时玉立时明白了,妻子不能跟嫦娥比,嫦娥在天上无法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是多么凄惨的事啊,妻子怎么可能是嫦娥呢?于是,他改口道:“你是我心中的仙女,你比嫦娥更加美丽。”
妻子这才笑了。
汤时玉把妻子抱至床上,转身要去吹熄灯光,尽享新婚之夜的快乐。夏金花拉住丈夫的手道:“玉哥,等等,我还有话要跟你讲。”
汤时玉见妻子表情严肃,问道:“还有什么悄悄话?熄了灯我们再慢慢聊吧。”
夏金花点了点头。
熄灯上床后,夏金花忽然哭道:“玉哥,大喜的日子,我对冇起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汤时玉听后愕然!他不明白妻子为何新婚之夜说出这般话来。起初,还以为妻子想家了,就百般安慰开导,说过几天送她回娘家一趟。可越是这样,夏金花蒙着头哭得越发伤心,虽然哭声很小,但委实不假。
汤时玉急道:“金花,好好的,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金花抽泣道:“玉哥,对冇起,我对冇住你。”
汤时玉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夏金花止住哭声,难过道:“大喜的日子,我赶上‘大姨妈’来了。”
汤时玉笑道:“大姨妈来了是好事啊,她在哪?我怎么不知道?”
夏金花被丈夫这么一问,本来哭着的神情,瞬间消逝。汤时玉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哪里知道,“大姨妈”是女人们的行话。夏金花眼角噙着泪水,羞答答道:“冇是你讲的那个大姨妈。”
汤时玉奇道:“那是哪个大姨妈?金花,我认识不?可千万不能怠慢了人家。”
夏金花面红耳赤,知道丈夫不懂,便解释道:“我来例假了。”
汤时玉听妻子这么一说,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夏金花叹气道:“玉哥,是我冇好,新婚之夜遇上大姨妈,我真的怕冇吉利。”
汤时玉抚摸着妻子的脸,开导道:“这有什么啊,没必要放心上。”
口上这么说,心里多少也犯些嘀咕。因为农村流传有“骑马拜堂,家破人亡”的说法,骑马拜堂就是新娘来例假拜堂,虽是迷信,但很忌讳。
夏金花长吁短叹,遇上大姨妈虽然不是自己的错,却担心这是不好的兆头。俗话说,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自己却不能身体力行,耽误了洞房花烛夜不说,还成了一辈子的遗憾。想到这,内心愧疚极了。
汤时玉安慰道:“金花,你没必要自责,我觉得,这未必冇是件好事。新婚见红,不就预示着往后我们的日子更加红红火火吗?各有各的说法,我听说,‘骑马拜堂,福寿绵长’。幸福是一辈子的事,不在此一时一刻。”
夏金花道:“玉哥,但愿如你所讲,菩萨保佑,我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万事吉祥。”
说完,紧紧地搂住丈夫。当然,他们只能相拥而卧,感受新婚之夜带来的喜悦。
第二天清晨,四嫂杨田桂、五嫂吴和桂带着撮箕、扫把在门外早早地候着,只等洞房门一开,就马上进去扫地,索取红包。哪知汤时玉夫妇起了个晚,她们在门口候了许久,才等到汤时玉夫妇把门开了,嫂子们暗笑不已。
今天早上的婚宴是落成席,执客司将客房里的客人一一请出,一客一席,安排坐“上八位”,汤子华陪亲家夏万甲坐上首,家庭中的其它长辈如汤时玉叔叔汤子章等分别陪新娘的叔伯和哥哥落座。开席前,新娘先行敬茶礼。宾朋一边喝茶,一边品尝新娘带来的瓜果糖食。三道茶过后,宾朋纷纷往茶杯里放茶礼钱,以表谢意。茶毕,开始上菜。落成席的菜肴比头天晚上丰盛多了,每桌上菜十六个碗,鸡鸭鱼肉等样样齐全,每一道菜先从首席过。席上,众人把酒言欢,笑声连连,好一片热闹气氛。酒宴至十一点,宾客才陆续散去。
落成席后,双方家长齐聚新房。执客司主持道:“今日良辰,龙凤呈祥,寒舍樵子少教,望高亲严训。”
夏万甲道:“贵府知书善礼,树大根深,实为书香门第。承高亲不弃,山村野女缺乏教育。”
转向夏金花道:“昨日女,今为媳,要改骄横之气,听从翁姑之教,学会做人之道,孝敬公婆,夫妻和睦,莫放高腔,家有难处,妯娌商量,凡是人间事,和且乐其昌,父训几句话,时时记心上。”
夏金花伯伯也道:“金花,你千万要懂得,出嫁以后你将为人妻、为人母,冇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嫁到夫家,担起相夫教子、兴家立业的责任;成家就是做人,做人要讲诚实,守忠贞,多理解,重宽容;要学会相互交心,相互坦诚,共同呵护好自己的幸福家庭和婚姻。”
夏金花表态道:“请爹爹、伯伯放心,女儿一定谨记教诲,好好做事做人。”
汤子华道:“请两位尊翁放心,我家虽是寒门小户,但决不看轻令媛。俗话说,没结亲是两家,结了亲是一家,媳妇在我家,如同女儿一样,若有冇会之处,肯定相帮而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也转向儿子道:“玉子,夫妻本是前生定,为人之道要讲明;你是天来她是地,天地调和万物生;少是夫妻老是伴,一言一语切莫轻;夫唱妇随操家计,里里外外要小心。”
汤时玉不住点头承若。
执客司道:“亲家亲家,两家一家,夫唱妇随,永远发达!”
这些乡里的客套语,背出来也不显得生硬,听起来却依旧新鲜。
接着,夏万甲等启程返回,汤子华放鞭炮拱手送行。
下午,汤子华夫妇继续召集家庭所有成员在一起相互认识。
汤子华首先开口道:“玉子完婚了,金花现在是我们家庭中的一分子,有必要让金花认识一下我们男方这边的亲人。老太婆,你来给金花介绍介绍吧。”
李华云挨近新媳妇夏金花坐着,笑吟吟道:“大喜的日子,今天我们一家子大大小小二十几人,能够开开心心聚在一起,全是金花给我们带来了幸福,增添了喜庆,说真的,能够把金花娶到我们家来,既是玉子的福气,也是我们全家的福分,我这个当娘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说到这里,很是激动,转向夏金花道:“金花呀,你嫁到我们家,以后就当是自己的娘家一样,随便点,千万莫要受拘谨,有忌惮,我们全家都非常非常地欢迎你。”
夏金花的心里同样幸福满满,能跟她心爱的白马王子喜结连理,她很知足,因此激动道:“爹爹、妈妈、叔叔,各位哥哥、嫂嫂和姐姐,我冇会讲么个,我能够跟玉哥结为百年之好,我是一万个愿意,千万分欢喜!你们如此厚待于我,我感到心满意足,非常开心。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爱,我同样爱你们!今后,我将尽力做好自己,全心全意呵护好这个家。我相信,有你们亲人的关爱祝福,我跟玉子的明天,我们全家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大家一起鼓掌。兴奋、幸福、快乐和笑容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喜庆充满了整个房间。
李华云喜道:“讲得好,讲得好,还是我们金花人乖巧,会说话。来,我给你分别介绍认识一下。”
指着身旁一位老人道:“金花,这是叔叔汤子章,你们是第一次见面。”
夏金花起身行礼道:“叔叔好。”
汤子章体魄健壮,个头高大,七十余岁的年纪,依旧腰板挺直,气宇轩昂,见到金花行礼,忙摆手道:“侄媳妇,随便点,都是一家人,坐下说话。”
李华云道:“金花啊,你叔叔在老屋场坐家,所以你才认识。”
夏金花寻思,怎么不见叔母?但也不便多问,也没多想,跟着婆婆的节奏,挨个去认识亲人。李华云又介绍道:“这是你四哥四嫂,你四嫂杨田桂,你四哥你认识的。”
夏金花一看,四嫂眉清目秀,小巧玲珑,除胸前拉着一个男娃,旁边还站着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四嫂道:“这是你侄子德雨、义中和信中,一个十三岁,一个五岁,信中最小,才三岁多一点。这是你侄女富仙,十二岁了。”
四嫂声音细小,介绍时,金花不停地点头。
接着,介绍右边的五哥五嫂。五嫂吴和桂,长方形大脸,身材比四嫂高挑,声音也粗旷洪亮得多。夏金花虽然见过五哥,但印象模糊,只知道他在乡公所当差。此时终于看清楚了:五哥方头方脸,咪咪的眼睛,下巴稍长。他身穿民团服饰,衣着整洁,稍显严肃。五哥和五嫂的两个儿子一个叫礼中,另一个叫连中,礼中未满七岁,连中四岁多了。
夏金花明白了,原来玉哥家的媳妇都带个“桂”字,想来自己的名字也可能要改为金桂了,心中欢喜不已。又想不对,如果改为金桂,跟玉哥冇有一个字同,看来,自己的名字要让公婆家为难了。
最后,李华云指着两个女儿介绍说,那是姐姐。大姐佳玉,嫁洗马长田垅;二姐再玉,嫁龙潭营盘山。夏金花瞧两个姐姐,几乎一模一样,身材匀称,面庞清秀,双目有神,如果不是年龄略有差距,分不出彼此。
两个姐姐均邀请夏金花今后抽空去她们家走走,说了一大堆亲戚越走越亲的话语,夏金花爽快答应。
亲人总算介绍完毕,这时,汤子华身边的小男孩突然发问道:“奶奶,怎么冇介绍我呀。”
“顺卧龙,你一个小布点,有么个可介绍的?”
李华云笑道。
顺卧龙听后,满脸不高兴,他背过身去,生气道:“婆婆您偏心,您给他们介绍,为何就冇介绍我?”
众人全笑了。
夏金花道:“妈,他是?”
李华云拉着孙子介绍道:“这是你大哥的小孩,叫德顺,顺卧龙是他的野名。”
夏金花点头,但心里直嘀咕:大哥、二哥、三哥他们都去哪了?怎么冇来?
汤时玉见妻子疑惑,扯了一下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多嘴。
李华云继续道:“德顺他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姐姐来仙二十四岁,已经嫁人,夫家在老树溪管林;妹妹月仙十岁,跟她妈妈李芳桂改嫁去了稠树脚。”
夏金花得到丈夫暗示,只是听着,不便多问。
互相认识之后,汤德雨吵着要带弟弟妹妹出去玩,未等大人同意,一溜烟都跑外面去了。汤子华突然眉头一皱,想起一个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