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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泼皮少年张丙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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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敬子玉也没闲着。他按着赵继虎的吩咐,带了几名侦察员,一直在和尚桥,暗中调查土豪张丙臣。

    说起这个张丙臣,咱还得从他爷爷那儿说起。

    其实,张丙臣一家,并不是和尚桥的老住户。和葛铁林家一样,都是京汉铁路修建前一年,才从乡下搬迁来的。

    张丙臣他爷,是西乡陉山脚下的一个乡下郎中,因为经常出门买卖药材,又时常出珍于村镇,自然是见多识广。

    那年去许昌买药材回来的路上,见到有几个外国人,用叫不上名字的仪器照来照去的,张丙臣他爷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上前询问。

    这是几个打着卷儿的黄头发外国人,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听懂了中国话,但张丙臣的爷爷,自然是听不懂外国人说的什么。几经周折,才找到一个帮工的中国人。

    那中国人瞅了瞅张丙臣他爷,神秘地说:

    “老哥,这儿要修铁路了。”

    “铁路?”

    “是铁路!”

    那中国人见张丙臣的爷爷疑惑,就又解释道,“就是跑火车的铁轨,这儿要跑火车了。”

    你别说,张丙臣的爷爷还真没见过铁路,但他听说过火车。他是在禹州中药材集市上买药材时,听外地人说起过的。说那家伙又大又长,拉东西特别多,还跑得快。

    做了几十年药材商人的爷爷,立马就感觉到了大好的商机。在经过多方打听和证实后,张丙臣的爷爷连和家人商量都没有,就直接去了和尚桥,在桥北村靠近清溢河边上,一口气买了三处破落户的院子。第二年,他爷爷又倾其所有,在和尚桥繁华地带,买了四间门面,开了一家“济世堂”,专门卖药治病。

    张丙臣的弟弟张丙坤出生那年,也就是他母亲因中风离开人世那年,张丙臣才六岁,而他的姐姐张丙芹,也才八岁。

    说起来,那一年还真是祸不单行。

    就在张丙臣他爷他爹,既忙着药房的生意又百般呵护幼小的孩子时,张丙臣的家里,先是遭匪后又遇兵。

    张丙臣的奶奶被土匪打死,家里被洗劫一空。就连济世堂里的药材也被抢光了。最让张家心痛的,是那件摆放在正堂几案上的那尊佛像。

    那佛像身高一尺八寸,肩宽九寸。面露微笑,体态端庄,满目善缘,状如始祖。

    这尊佛像,值不值钱咱且不说,那可是张家几百年的祖传之物,也是护佑张家几百年的神物。

    好在张丙臣他爹够精明。他把这些年挣来的钱财,藏到一个陶缸里。又放了用棉布包好了的生石灰,盖好盖子后,深埋在了茅房旁边的一棵榆树下。并在上面种上了一些花草。这才保住了一家人多年的积蓄。

    掩埋了奶奶之后,张丙臣他爷他爹,为了全家人的安全,拿出大部分钱财,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庭院建设。不但把张家大院建成了一个坚固的堡垒,还花钱雇了六个家丁,托人购买了几杆长枪,并让张丙臣的表叔张世强,也带着家眷从乡下搬进来,专门负责大院的安全。

    之后,张丙臣他爷他爹,才又继续经营他们的药材和珍所。随着铁路通行,和尚桥的人口剧增,客商云集。张家的买卖可谓是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又经过张丙臣他爹的多年经营,张家就越发富足。到了张丙臣这一代,张家已经是长葛远近有名的富户。

    张丙臣虽说姐弟三人,但他却是爷爷最宠爱的男孩儿,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因为家庭富足,他从小就娇生惯养,性格怪异。打架斗殴,不学无术。弄得父母也没办法。

    在张丙臣十三岁那年,父亲托人托关系,强行把他送进了登封少林寺,做了一名俗家弟子。这样做,一是想让少林寺严格的寺规,约束他那放荡不羁的个性。二是想让他在少林寺,学些功夫,强身健体。三来,也不想让他在社会上惹事生非。

    张丙臣在和尚桥虽说是个“小霸王”,但到了少林寺,哪还能横得起来。刚进去不久,他就对一个比他大的师兄大打出手。但那师兄只是双手合十,口念“啊弥陀佛”,并不理会他。可张丙臣并不知道,那是师兄不想和他计较。他反而一二再、再二三地对那个师兄拳打脚踢,还骂那师兄是“熊包”。

    有个小和尚,把这事告到了主持那里,主持不动声色。

    有一次,主持集合大家进行操练,就想用行动,教育一下张丙臣。想让他知道天高地厚,从此收敛些。

    操练场上,主持把那个挨打的徒弟叫出来,又叫了另外三个徒弟。让他们三对一,来一场比武操练。三个徒弟分别从上路、中路、下路,一起向那挨打的徒弟袭来。只见那挨打的和尚,先是左右闪身,上下翻腾,游离在对方的拳脚之外。之后,突然跃起,在空中旋转了七百二十度。手脚到处,随着一阵“叭叭叭”的声音,那三个徒弟应声倒地,率得不轻。

    这场比武操练,直看得张丙臣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来。

    主持又让张丙臣出来。对他说:“你来寺里也有些时日,你自己挑选一个小师兄,和你一起比武操练如何?”

    此时,满脸通红的张丙臣,不知如何是好。他扫视了一下所有人,最后,他指着一个八岁的小师兄,对主持说:

    “我就跟他打!”

    那主持笑了笑说:“你已经十六岁了。和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打,真不嫌脸红啊!”

    其它师兄师弟们,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那个八岁的小男孩儿走出来,对主持施了礼,然后说:

    “师傅,我愿意和他比武!”

    主持小声地对那小男孩儿说:“那好吧,注意分寸”。

    小男孩儿来到场上,走近张丙臣,摆开架式,准备比武操练。

    张丙臣却也不急,他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儿,不好意思地说:

    “小师兄,别怪俺欺负你。别人,俺打不过,只能同你打。你要是害怕,咱就不打了。”

    那小男孩儿听罢,对张丙臣作了个鬼脸。也不说话,只是用手,给张丙臣做了个“来打”的动作。

    张丙臣又说:“那好吧,俺让着你点儿。”

    张丙臣说完,飞起一脚,踢向对方头部。只见那小男孩儿并不慌张,只轻轻向后一仰,闪了过去。

    张丙臣见一脚落空,又出右拳,自上而下,朝着小男孩儿的脸上打来。小男孩儿也只是快速转了个身,顺手接着打来的拳头,又轻轻往前一带,只见张丙臣一时站立不稳,被重重地摔了个“猪啃泥”。

    张丙臣哪吃过这亏,况且对方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儿,脸面也过不去呀,他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说:

    “老子让着你,你却给俺来真的,那咱就甭客气了!”

    说着,张丙臣突然一个扫荡腿,向对方袭来。而那小男孩儿并不躲闪,就地腾空而起,顺势猛出右脚,直踢向张丙臣的头部。

    来不及躲闪,只听得“咚”一声,张丙臣又被踢倒,脸部顿时黑青。主持赶忙叫住。小男孩儿立马收势,双手合十,对着张丙臣施了礼,就要归队。

    那张丙臣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趁着那小男孩儿不备,又飞起一脚,向对方的后背袭来。

    小男孩儿也不回头,竟突然趴下,翻过身来,给张丙臣来了个兔子蹬鹰。只见张丙臣的身体,被小男孩儿的双脚突然抛起,又重重摔向地面。直痛得张丙臣“哇哇”大叫。

    操练场上的和尚们,又哈哈大笑起来。

    主持走过来,把张丙臣拉起,说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不可有欺人之心!”

    到张丙臣二十岁那年,他爹才把他从少林寺里接回来,娶妻生子。并把家中生意,一并交给了他。

    张丙臣从少林寺回来的那一年,他的姐姐张丙芹,嫁给了开封警备队的一个小职员。姐夫家是新郑的,他本人虽然是小职员,但家里,却也是当时新郑一带的大户人家。

    第二年,弟弟张丙坤,被他爹送往南京的国医学堂,学习中医。

    几年后,他的父亲因病去世,张丙臣也就成了张家的当家人。

    但是,张丙臣从少林寺回来后,并没有改变他那性格怪异、打架斗殴的坏毛病。不但如此,还凭着在少林寺里学的一些功夫,在社会上结交了一些流氓土匪,欺压乡邻,无恶不作。

    马维珍来长葛那年,张丙臣用金钱贿赂马县长,顺利当上了和尚桥区的保安队长。同时,他还兼任着长葛县药材商会的会长。而暗地里,张丙臣还操纵着长葛境内的毒品买卖。

    一次到马维珍家里做客,张丙臣见在马县长家里的几案上,摆放着一尊佛像。只见那佛像,左手捻珠儿,右手摇扇。身披金色袈裟,头戴紫色佛帽。

    张丙臣眼前一亮,顿时惊呆了。

    张丙臣心想,这个佛像好眼熟呀。对了,这不就是小时候自己家里摆放的佛像吗?这不就是爷爷和爹爹经常给自己提起的那件祖传佛像吗?这不就是六岁那年家里遭兵匪抢劫之后丢失的那件老物件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张丙臣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家里被抢走的佛像,怎么会在县长马维珍家呢。难道当年,是马维珍带人抢劫了我们张家?

    但张丙臣立即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那个时候,马维珍还没来长葛。

    见张丙臣两眼盯着佛像,马维珍开玩笑地说:

    “张老弟,怎么,对这尊佛像感兴趣?”

    “呵,不,不。我,我也信佛。”

    张丙臣忙着回答,却是极不自然的。不过,他还是斗着胆子问道,“马县长,我这人从小信佛,又在少林寺修行多年,敬佛之心自然有。只是,只是不知道马县长,愿不愿意割舍此物,丙臣愿意重金求得。”

    “哈哈,这可是朋友送我的。转让,怕是不好吧。如果那位朋友问起,我如何应付?”

    马维珍笑着说。

    “是的,是的。”

    张丙臣回答着,突然又问,“难道马县长,你也是个信佛之人?”

    “唉,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不太信这个。只是朋友送来了,又没处放,只能摆在几案上了。”

    马维珍见张丙臣对这尊佛像很感兴趣儿,也就有意出手。于是就又说,“看你怪喜欢的,就转给你吧。不过,朋友可说了,这东西是花五千大洋买来的。可是不便宜呀!”

    “好,还是马县长痛快。”

    张丙臣见马维珍有意转让,就假装高兴地说,“好,一言为定。我加一千,给你六千大洋。不过,你得告诉我,你那位朋友是谁!”

    “这个,这个---不过也没关系。”

    马维珍虽说是一县之长,却也是个爱财之人,他想了想说,“是程秀清,托人送给我的。”

    张丙臣听后,可真是五味杂陈,决心弄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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