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马维珍组建自卫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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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8年2月，河北日军就渡过漳河，沿平汉铁路南下。国民党第29军，虽然在河南安阳、汤阴和汲县三地，与日寇进行了激烈的战斗，但因力量悬殊，不得不奉命撤往山西。当日军土肥原部，以大批坦克为先锋，抵达黄河北岸时，驻防在黄河南岸的第20军新8师师长蒋在珍，奉命炸毁黄河铁桥，与日军隔河对峙。

    4月，中国军队取得台儿庄大捷后，日军以图报复，集结了10多个师团30多万人，向徐州疯狂进攻。蒋介石为保存实力，避敌锋芒，下令60万中国军队放弃徐州，向西撤退。

    迫于战争形势之严峻，第一战区司令程潜，在郑县，召开国民党河南军政会议。号召各县级地方政府，积极备战，组建抗日自卫团，以策应国军之作战。

    2

    会议结束后，国民党长葛县长马维珍不敢逗留，带着秘书罗汉卿和四名随从护卫，骑快马，连夜回到长葛。

    一到长葛，马维珍顾不上一路风尘，随即派人通知有关人等，定于第二天上午，召开长葛县参议会，商量对策。

    第二天上午8点，国民党长葛县政府的小会议室里，还空无一人。会议室不大，设备也显得有些简陋。中间有张一米来宽三米多长的长条桌，桌上铺了一张土布床单，两边各有两条实木长条椅。

    首长座位处，是一把老式的雕花罗圈椅。

    正面墙上，左边挂着孙中山，右边挂着蒋介石。肖像两侧，还粘贴了一些不和谐的图案。

    原本通知8点开会，可到了9点多，参加会议的人员，才陆续到达会场。

    来开会的官员见了面，先是相互寒暄了一阵，之后，又开始了叙旧。气氛显得轻松而和谐。

    县长马维珍也来晚了。他知道，来早了也没用。

    马县长招呼大家就座，自己也坐在了那张罗圈椅里。

    下面坐着的，左边是县长秘书罗汉卿、军事教官程表、保安团团长兼警察局副局长李惠民，第一区区长扬少贤和书记员张廷弼；右边是商务会长王金桐、第二区区长翟慎修、三区区长尚志虎、银行监理唐定宇和商会秘书张凌久。

    马县长看了看到场的每一个人，脸色有些沉郁。他用手扶了一下鸭舌帽，然后，把眼镜摘下来，用布擦了几下重新戴上。

    “各位，前几天去省城开会，第一战区程潜--程司令，要求我们尽快组建抗日自卫团，以策应国军抗击敌寇。日本人，已经打到黄河北岸了！”

    马县长停了一下，看了看左右，喝了一小口茶，继续说：

    “这是我们目前重中之重的任务。按照要求，5月底之前，必须完成抗日自卫团的组建和训练。程司令说了，延误者，重罚！

    “时间紧，任务重。大家要多动动脑子。现在，就请我们的程教官，讲一下组建自卫团的具体事宜！”

    马县长话锋一转，把军事教官程表，推到了幕前。

    程表是湖南人，家乡口音很重。他嘟嘟囔囔说了好一会儿，大家也没听懂都说了些什么，还逗得一旁的罗汉卿掩口大笑。

    “罗秘书，很好笑吗？程教官说话蛮，大家听不明白，但他进过讲武堂，肚子里有货。你能，那你说吧！”

    马县长见状，就把目光对着罗汉卿，让他说。

    “那中，我说就我说。”

    罗秘书喝了口茶，润了一下嗓子说道，“我认为有四点最重要。一是自卫队队员怎么招，二是队员招来了由谁带，三是自卫队的费用怎么出，四是枪支弹药从哪儿弄。就这几个问题。”

    “我说汉卿，你平时说话也没这么利索。今儿是咋了，乖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县长马维珍见罗汉卿说得有理，就开玩笑地说，“那中，罗秘书刚才提出的四条意见，大家都商量商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得很热烈。

    过了好一会儿，扒在桌子上写着什么的马县长说话了：

    “其实，组建抗日自卫团，关键就这几项工作。我看，咱们还是一条一条的说吧。先说第一点。我认为，队员肯定要从老百姓里招。现在的问题是，抓丁，还是自愿报名？”

    商务会长王金桐慢条斯理地说：“自愿，可能不中吧。我觉得，悬！”

    罗汉卿总觉得自己是个人才，点子多。当然了，他也可以乘机表现一下，于是就马上接过话茬说：

    “那就抓吧，抓几个是几个，反正也没有人数限制。到时候，咱多报一些名额就是了。至于说打仗，政府军都不中，咱这没经过正规训练的老百姓，恐怕还没学会打枪，就被日本人干趴下了。”

    “白净说那没用的。台儿庄不是赢了吗！咱长葛人怕过谁。打就打了，怕个球！”

    马县长狠狠地回来罗汉卿几句，又接着说：

    “我们先进行抗日宣传，同时张贴布告，尽量让老百姓自愿参加抗日自卫团。如果不行，再抓，你们看呢？”

    话音刚落，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

    一直没说话的第一区区长杨国贤，这时站起来说：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收编当地的小股土匪。这样做的好处有三：一是土匪都是强悍之民，又会用枪。打日本，不怕死。二是土匪是现成的队伍，人员多，来得快。三是把土匪收编为抗日自卫团，既能为国出力，又能减少他们对长葛百姓的危害 。”

    “好，好，这个主意好！我听说有一个叫于开林的，三个多月前，自发组织了一个长葛县抗日民众先锋队，就在咱西边陉山上，有三四十人，还有十几条长枪。如果能把他们拉过来，咱自卫团就有根基了！”

    杨国贤的话还没说完，就点燃了马县长的灵感。接着，他又喜形于色地说：

    “杨区长，你和翟区长、尚区长一起，负责收编各地的小股土匪。罗秘书负责在各地宣传抗日，招收自愿加入的人员。大家看，中不中？”

    商务会长王金桐也坐直了身体说：“我看中。听说那陉山上来了一个叫赵继虎的，是咱长葛西乡人，在开封讲武堂上过学，接受过军事训练，参加过政府举办的抗日培训班。听说这赵继虎，很有军事才能。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咱干。”

    “我和赵继虎一起喝过酒。”

    杨国贤一听王会长提起赵继虎，也不失时机地说。“那人很爽快，也比较正直，是个热血青年。要是打日本，他肯定愿意。”

    “那中。这事儿，杨区长就多操操心。自卫团弄好了，我给你记头功。”

    马县长高兴地看了看杨国贤，又接着说，“咱长葛那几帮土匪，大家也都帮忙劝劝，参加咱自卫团。我可知道，在座的，同他们暗中都有联系。咱丑话说到前面，如果不参加自卫团，别怪俺到时把他们收拾了。”

    “好吧，现在说说第二个问题，谁能带好这支队伍？”

    马县长接着说。

    对这个问题，大家一时犯了难，在座的都没真正打过仗。这时，马县长又盯上了程表：

    “程教官，你带队如何？”

    “带兵训练可以，打仗，我可不中。再说了，我方言太重，话都听不懂，不好带。我也不是长葛人，他们也不听我哩呀。”

    程表显得很拘谨。

    “那就让于开林或者是赵继虎带。你们看，中不中？”

    马县长见程表推辞，就又提议。

    会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见没人发表意见，罗汉卿赶紧站起身，煞有介事地说：

    “那于开林和赵继虎，咱们也只是听说，有没有才能，咱也都不清楚。再说了，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听不听咱的话，也都不知道。我看还是另选一个吧。”

    第三区区长尚志虎，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表示赞同罗汉卿的看法。

    二区区长翟慎修刚想开口说什么，看到商务会长王金桐脸色不好，就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那你推荐一个，你说谁中？”

    马县长见大家不作声，就又问罗汉卿。

    “程秀清就中，恁看咋样？”

    罗汉卿激动地说。说这话的背后，好像罗汉卿已经想了好久。而程秀清的名字，相信他也已经思考了很多遍。

    其实，在陪同县长马维珍从郑县回来的路上，罗汉卿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他做梦都想当这个长葛自卫团的团长。但他知道，自己资历浅。最后，他才想到了程秀清。因为他和程秀清，有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私密关系。但今天在座的诸位，却不懂这个。

    “你说程大肚呀。这人中是中，可他是省里的通缉犯。再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躲到哪儿去了，到哪儿去找人？”

    马县长抬起头，用笔顶了一下帽子，疑惑地说。

    李惠民是在程大肚入狱后才上任的，自然对程大肚不太了解。也不好说什么。但他得和马县长的意见保持一致。

    银行监理唐定宇，却也是程大肚在任时的好友，自然同意罗汉卿的提议。他正要开口表态，一直没说话的商务会长王金桐，很有把握地站起来说：

    “要是想找，就能找到。俺和他弟弟程秀进，关系不错。通过他，就能找到程大肚。”

    罗汉卿又接口道：“程大肚这人，虽然有不少毛病，但是，很讲义气，能带兵。让他回来，可戴罪立功。”

    马县长看了看大家，见翟区长和尚区长也都点了头，表示同意。

    “那中，就这么定了。”

    马县长一边拍板，一边又对文书张延弼说，“你尽快写一份申请报告，上报省里。要求解除对程秀清的通缉令，让他戴罪立功！”

    马维珍还想再说什么，见商会王会长给他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马县长这才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表看了看，然后对王金桐的秘书说：

    “凌久，你去弄几碗羊肉烩面，再弄几个驴肉火烧，每人一个。咱边吃边说。”

    “马县长，你真抠门儿。县里开参议会，这么大的事儿，还叫俺请客吃饭！”

    王金桐边说边笑。

    其它人也都笑了一回。

    马县长笑着说：“老财主，不吃你吃谁！”

    接着，他话锋一转，“还有自卫团的费用和枪弹问题呢，大家也琢磨琢磨呗。”

    也许这个话茬，牵涉到了一些人的利益，大家都没开腔。

    “咋了，都憋屁不吭声了。怕拔恁的毛儿，是不是？”

    马县长见大家不支声，开玩笑地骂着。

    “不过，枪弹问题不用再讨论了。程司令说了，只要能招到兵，军队想办法给一些。”

    马县长停了一下，扫视着大家。见坐在下面的人脸上，有了些色彩，这才继续说：

    “但是，自卫团的经费，得我们自己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个吧时辰，也没见有结果。这时，驴肉火烧送来了，大家你一个，我一个地吃起来。还没吃完，烩面也送来了。一时间，会场上吃着，说着，笑着，如在饭馆儿一样。

    饭后，大家都懒洋洋的喝着茶，马县长也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

    “你们看，这样中不中？”

    马县长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蒂放进一个陶制小碗里，语气平缓地说：

    “向百姓摊派一些，但是，只要家里有人参加抗日自卫团的，就免摊。再组织人募捐一些，不管捐多少，都算是为抗日出力了，要张榜表扬。不过，咱得带个头儿，都白给我丢了份儿。”

    大家也都没有其它好办法，只能表示同意。

    “王会长，你人缘儿好，募捐的事儿，你弄吧！”

    马县长补充说。

    “我还得去找程大肚，远着呢。听说他在陕西，没时间呀！”

    王金桐推辞说。

    “那中，募捐的事儿我亲自抓！”

    紧接着，马县长用命令的口气说，“事儿就这样定了。从明儿开始，分头行动，越快越好。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别怪俺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