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撬墙角
适当的群体社交活动，瑾辰还是可以接受的。
和小伙伴们吃吃喝喝聊聊，瑾辰又精神抖擞，于是趁热打铁，深夜继续钻研她在中央科学院时做的各种笔记。
可惜，现在看不到科学院的数据库了，她也没有实验条件了。瑾辰真的想知道，她发现的那个原始射线，到底有什么玄机？
熬到十二点，她想起来今天还要接受心理体质测试，得好好休息，才依依不舍回到了病床上。
第三天清晨五点半，走出病房的瑾辰又犹豫了，体质测试……嗯……不知道是哪种程度？她能晨练吗？是不是应该保存体力？
昨天怎么就忘了问问他们测试测什么，哎……后悔……
心理斗争了片刻，瑾辰还是打算该干啥干啥。
清晨阳光慢慢浓烈，跑着跑着，瑾辰又收获了一堆小尾巴，然后是例行的练拳和拉伸。
“你们知道，心理体质测试是测什么吗？”早餐的时候，瑾辰抛出了这个问题。
“大师，你有啥好担心的，就走个过场啊。”穆子逸不以为意。
“是的，辰辰，没什么的。”傅若雪也这般说。
哦，那瑾辰放心了。
不过她发现自己放心早了。
“抽血？为什么要抽血？”瑾辰忍不住反问面前长桌上的五位白大褂。
那还不是因为你生物遗传信息标本都收拾得太干净了！从掉下的头发丝到剪下的指甲片，全部彻底处理，无一能提取到。
居中的生物遗传学泰斗北辰空弥叹了一口气，生怕逼急了瑾辰，轻声解释：“你别担心，抽血是为了检测你体内是否还有辐射。”
“辐射检测仪不就可以了，哪里还需要血样。我记得您，中央科学院长廊上有您的资料，您是生物基因部的北辰部长吧，请你们实话实说吧。”瑾辰并不松口，科技发展到现在，大多数的人体健康检查已经不需要生物样本了。
啧啧啧，难怪还让他亲自来，居中的白发老人点点头，“是的，我的儿子北辰星夜也说起过你。我们知道你是个孤儿，想在基因数据库里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父母。”
老人打起了感情牌，不过瑾辰谨记欧欧从小对她的警醒，欧欧叫她千万不能随随便便被抽血，不然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按照联邦247年的宪fa修正案第7条，所有联邦公民有保护自己的遗传信息不外泄的权利。各种组织机构都不能以任何方式违背个人意愿做染色体检测，尤其是基因缺陷检测。即使做了测试，测试数据也绝对不能外泄。新生儿强制染色体测序被界定为是违法的。”瑾辰法条和解释案张口就来，“不过我进入灰土星孤儿院的时候有留存一份血样，你们大可以去调取那个。”
北辰部长皱了皱眉，当然调取过了，这不是毫无结果，所以上头要求再来取一份新鲜的。可是，这是谁教的？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竟然会对保护生物遗传信息如此谨慎？资料上不是说她来自荒星吗？奇了怪了……
“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基因缺陷者吗？直接问就是了，我是基因缺陷者。行了吗？”瑾辰双手一摊。
这……前一秒还在死守不能外泄遗传信息，下一秒自曝了？五位白大褂相互对视，轻声讨论。
瑾辰完全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就是“怎么办”、“还要不要抽血”、“要么先上报”之类的。她脾气是挺好，但是欧欧说的，这种事情绝对不能退让一步，只要她坚守，就不会输。
那边讨论终于有了结论，北辰部长开口道：“好了，那我们没有问题了，你可以去下一个房间做心理测试了。”
瑾辰乖乖起身鞠了个躬走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几位学术巨擘从来没有那么无力过，应该没有让她起疑心，也没有让她太不快吧？上头即要他们设法取得生物样本，又要他们不能逼急瑾辰，这真的太难了啊……
瑾辰走到下一个房间，小多了，只有一张桌子一个白大褂。
还是个长得挺帅的白大褂。
“你好，瑾辰，请坐，我是汪医生。”
瑾辰点头示意，就坐。汪医生在她手腕、手指上绑了几个传感器，然后归位。
“下面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用第一反应如实回答就行。”医生的语气冷静，瑾辰却很安心，大概，是因为漆雕玹也是这样的吧。
“你的姓名，年龄，星籍。”
“瑾辰，20岁，出生星不明，注册星是西区星域灰土星。”
“你是否忠于联邦？”
“是。”
“你是否认可联邦的现行体制？”
“是。”
“你是否有泄露联邦机密的行为？”
“没有。”
“你是否与反联邦组织有联系？”
“没有。”
……
“你是否愿意为建设联邦牺牲一切。”
“……不愿意。”
紧紧盯着自己的光屏的汪医生终于抬起了头，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好了，完成了。”
瑾辰鞠躬离开。
“你们的测试也是这样的吗？”瑾辰在大堂守着自己的小伙伴们出来，几步上前交换信息。
众人听着瑾辰讲了几句，就晓得利害关系，将她拉到隐蔽的小角落。
“不一样，大师，你这完全不一样。”穆子逸下定结论。
“我们就是进入各种仪器测量各种体质数据，心理测试也就谈了谈心理创伤方面的问题。”傅若雪简述了一下。
“我觉得，师父你这个，有点像，政审。”齐悯谨慎发话。
“就是政审。”漆雕玹这么说了，没人会怀疑了。他还真经历过无数次各种各样的盘问……瑾辰的这种测谎仪型的，算是最基础最温和的了。
“政审的话，难道是哪个军长迫不及待想提前将辰辰收编入伍？”傅若雪大胆猜测。
“有这个可能。”齐悯也同意。
瑾辰看了眼漆雕玹，终究没说漆雕将军要见她的事情。
“为什么啊，我也没做什么啊。”瑾辰不解。
众人心中默默翻个白眼。是是是，没做什么，就是机甲对战异兽游刃有余，枪械射击弹无虚发，横刀在前势如破竹，还能洞悉主办方意图，心算星球信息，设备改造那么溜，机甲改装都不在话下。
“我也就做了我该做的啊。”
是是是，非常明晰科学官的职责，只是顺带扮演了一下单兵和机械师，就差包揽指挥的活儿了。
“为什么？”
没人能回答瑾辰的问题。就这样的表现了，瑾辰还觉得自己不够好。还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一点点的自谦成分在。她这是对自己要求得有多严苛。
“怎么也是漆雕玹表现更好啊，该找他才对。”
这倒真没毛病，作为队长——也是实质上的总指挥，外行看不到热闹，但是内行知道漆雕玹在自己应敌的同时要统筹这分散的几支队伍能有多难。更不要说他那样精准高效的对战和决定性的种种发现了。这才能达成全队无一人淘汰的奇迹。
然而问题是，谁敢在漆雕将军眼皮子底下撬墙角？
“那我这样也算是通过了对吧？”瑾辰最后一问。
“是的吧，没通过肯定会说的吧？”穆子逸说是这么说，但是也没人遇到过瑾辰这样的情况，也不敢肯定。
“不过，辰辰，你有没有想过，入伍的时候也得抽一次血的啊，为什么那么抗拒？”既然你也无所谓基因缺不缺陷——是的，瑾辰直接也这么和他们说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抽血呢？
傅若雪隐隐有些猜测，从瑾辰日常的一些言行中感觉得到她对“基因缺陷”的态度，但是听她这般洒脱地亲口承认，也是惊讶的。
穆子逸和齐悯更不要说了，下巴都要脱臼为止。
漆雕玹觉得瑾辰是太天真，并不知道“基因缺陷”这四个字能有多大危害。
只有瑾辰自己知道，她曾经有多么在意，现在就有多疑惑无惧，因为她已经窥见了一些“基因缺陷”之下的蛛丝马迹。
“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这不太对劲。”瑾辰也说不出来，但是这个流程和欧欧与她说过的那种正规的采血不一样。入伍的采血是仪器即时出结果、只留存基因遗传病的文字结论、即时删除其他具体数据和即时销毁血样的，这都是在被检者眼皮子底下完成的。像这样千里迢迢采走她的血，她不知道血会用在哪里，她不放心。
瑾辰竟然这般了解，除了漆雕玹的其他人其实并没有那么清楚，虽说他们问问自己的亲眷也能知道。
“好了好了，别想这事了。你们看光脑，霍校长通知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坐星舰回去啦。”接受了“瑾辰是个基因缺陷者”事实的穆子逸，没心没肺地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说基因缺陷者活不过四五十岁呢……齐悯还在慢慢消化这个震惊的消息。
傅若雪戳了戳齐悯，提醒他别这样。
“回去还得参加庆功宴吧，还有表彰大会，然后就是各军宣讲和实习准备了吧。”傅若雪也岔开话题。
她也成功了。
“什么？庆功宴？可以穿校服吗？”瑾辰第一反应竟然还是“礼服”问题。
“当然。毕竟，说起来，主角是我们。”傅若雪笑意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