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在天将拂晓时,这场兵荒马乱的救治才算结束。
除了追求生活品质的三皇子林胤然,这群人整整一夜都没有睡,但那神色黯淡的黑眼圈、泛着红血色的眼白,都掩不住他们瞳孔绽放的光彩。
对邵公公来说,这是终于能将杀害弟弟的凶手绳之以法的机会。
对林嘉悦来说,这是皇宫诡谲风云的一个终点,她终于能毫无顾虑的窝在岚净宫了。
被捆的像个蚕蛹的木锦,似乎是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审判压迫,心里充满了逃脱罪责的渴望,她褪去了往常伪装的精明。
眼含祈求地看向林嘉悦,汹涌的泪水冲出她的眼眶,鼻尖悬挂着的透明液体已经有了结冰的趋势。
“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都不会这样做了,求求你了好吗?放了我吧。”
“放了你?”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邵公公,露出了本来尖长的音色,像是锥子一样炸开在木锦的旁边,“那你能放了邵投吗?他做错了什么?”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放了我好吗?”木锦眼睛通红的看向邵公公,却只换来气得想抽她的巴掌。
一群小宦官架起,气得像个河豚的邵公公去一旁休息。有个机灵的小宦官顺着邵公公的背,低声劝导:
“一会儿皇后娘娘就会惩罚这个杀人凶手,您现在生气说不定正中歹人的阴谋,让她再猖狂一会儿,她也狂不了多久了。”
“对。”邵公公紧紧攥住拳头,包含恨意地瞥了木锦一眼,“带上她,我们这就去拜见皇后娘娘。”
“得嘞。”一群宦官七手八脚地提起木锦,尖细的手指狠狠提起地上不断挣扎的木锦。
正如木锦之前有多心狠手辣,现在就有多害怕,她怕的不是做错了事情,而是害怕露出马脚被人发现后,要收到相应的惩罚。
于是她奋力扑腾着,像是进屠宰场前的猪,不断逃避却终究还是被五个小宦官抗走,甚至因为她翻腾的太用力,还在地上磕了好几下。
清秀的脸上只剩下狼狈、狰狞的丑陋,见求饶无用,她便狠狠咒骂着,垃圾话数量之丰富,都开拓了林嘉悦的知识储备。
正当她听得认真时,一双灼热有力的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娃娃脸的三皇子林胤然粲然笑着,露出尖尖的犬牙。
“小孩子还是不要听这些比较好。”
完全能听清楚的林嘉悦眨了眨眼睛,决定还是领了三皇子哥哥的关怀之意。但忍不住吐槽,小孩子也不应该生活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中。
可这种兄友妹恭的场景,只持续了几秒钟,三皇子看着若有所思的林嘉悦,眼睛亮了一瞬,顽劣的勾起嘴角,似乎想到有趣的东西。
很快,林嘉悦就被轻轻拍击耳朵的感觉,打断了思路。温热的大手拍出duangduangduang的声音。让林嘉悦感觉她像是寺庙里被敲击的大钟。
果然她还是高看了三皇子林胤然的靠谱属性了,趁着大手抬起的间隙,林嘉悦灵活向后一躲,质问幼稚鬼林胤然:“你在干嘛啊?”
“叫三皇兄,感觉刚才没捂住九皇妹的耳朵,就帮你捂住声音啊。”三皇子林胤然眼神里带着雀跃,试图再上去捂一次。
有了警惕的林嘉悦步伐矫健的躲开了,绕着一群宦官躲避三皇子的恶作剧。
三皇子林胤然却像是被挑起了兴趣,闲庭信步地追在林嘉悦身后,不时猛地冲刺一下,试图抓到她。看到林嘉悦皱起的眉头,林胤然笑得更开怀了,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逗弄林嘉悦玩。
路边的宫人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追逐的两人,待一群人离开后,才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这是哪个宫的宫女犯了错,被三皇子追着打啊?”
“嗐,你懂什么,这是三皇子看上它了,如果三皇子真的想收拾她,就不会让她在这里嚣张得跑了。
“对哦,你说得有些道理,估计过几天,三皇子就多个小妾吧。”
“啧啧啧,骂人的好像是沐泉宫的木锦宫女吧,早就感觉她不是个好人了,平时装的人摸人样的。”
“诶?你前几天不是还去找她做帕子了?夸她心灵手巧,人也善良吗?”
“哎,那不是我知人知面不知心,交友不慎嘛。悄悄告诉你个秘密啊,我是有天看到她和二皇子凑在一起,以为她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才多和她接触一番。”
“是吗?还有这事?没想到她本事还挺大。”
“不过,今天过后,估计她再难爬上去了。”
——
凤仪宫朱红色的大门隔绝了门外涌入的寒凉,地面摆放着一只只华贵的金凤,它们后背驮着一个同色的炭盆,将整个宫殿烧的暖融融的。
华美的红色薄毯上,被绣娘缝上了一簇簇华美的牡丹,彰显出主人雍容华贵的身份。
涂抹金漆的横梁上,雕纂出飞鸟祥云纹。
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女子,坐在高位上的金丝檀木桌旁,闲适地吹开茶杯中的浮沫,品了一口茶,才悠哉地开口:“免礼,诸位前来所为何事?”
“禀告母后,儿臣有一件谋杀案请母后定夺。”三皇子上前一步,向高座上的女人行了一个礼,收敛起往常轻浮的表情。
“那你有何证据啊。”因处于四皇子的丧期,皇后也没做什么表情,一双暗含精光的眼睛打量着殿内的一群人。
“儿臣与邵公公等人亲眼目睹木锦刺杀九皇妹。”三皇子接过林嘉悦递来的瓷瓶,转交给一旁的女官,“而这瓷瓶就是木锦宫女毒害她人的证据。”
皇后没接女官呈上来的瓷瓶,只是略略扫了一眼:“这里面装的是何物啊?”
“启禀母后,这是哑药。”三皇子不紧不慢地说出,先前得到的消息。
“可有人验证过药物是什么吗?”
三皇子回答不上这个问题,用眼神询问林嘉悦正确答案。
“启禀母后,由太医府的常元正,常太医验证过。”林嘉悦上前一步行了个万福礼,鹦鹉学舌地套用着三皇子林胤然说话模板。
皇后也没纠结林嘉悦的措辞,垂眸若有所思道:“常太医吗?听说他医术不错,是太医院的新起之秀。”
是要叫常太医过来了吗?林嘉悦心头不由自主地浮上一抹期待,她想让常太医看看,他教出来的徒弟已经能化解皇宫阴谋,站在即将获胜的那一方,不知道常太医的好感度能不能增长一波。
“看来一切都证据确凿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皇后却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也没提召唤常太医过来验药这一茬。
“木锦宫女还有一个同伙,名叫长贵,儿臣听闻他恰好在凤仪宫当值。”三皇子悄悄打量着皇后的神色,眼底升起看好戏的意味。
“是吗?”皇后抿了一下唇,冷淡的回答道。她的面上没有出现什么震惊、气恼类的表情,看得出来,皇后养气的功夫很到位,“那叫长贵过来吧。”
被捆起来的木锦倒是不淡定了,她嘶哑地喊道:“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他人无关。”
因为一路不停地咒骂,木锦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难听,像是长指甲抠挖在木板上的声音。
皇后眉头微微收缩了下,冷声斥责:“聒噪。”
两个身高体壮的宫女很快上去捂住木锦的嘴巴,木锦还想尝试着狡辩几句,被其中一个宫女狠狠捏住下颌,阻止她发出任何声音。
顶座上的皇后只是半阖着眼皮,收敛起眼眸里的精光,没对两位宫女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面色阴沉的长贵就来到了大殿上,还没进门,他就弯着腰身,谄媚的朝皇后笑了笑。
他不经意瞥到身形挺拔的三皇子,被两个宫女按在地上的木锦,脸色瞬间变得灰白,身体不住地哆嗦着。
甚至不用他人说什么,长贵就手脚瘫软地无法支撑身体,歪歪地栽在地上,眼里露出又惊慌又绝望的表情。
心里忍不住浮现出那天和木锦在假山密谋的场景,终究还是功亏一篑,被三皇子听到了密谋的全过程了吗?
他们那天都讨论了什么,没有谈到主子交代的任务吧,只可惜差一点,计划就能完成,将岚净宫的两人彻底留在这个冬天了。
木锦都交代了什么?他又该招供多少?按皇后的性格,他最好先交代最轻的那件事,就是陷害苍小雁那件事。
“长贵,你可知道他们找你何事?”
高座上皇后的话,仿佛是他生命沙漏的最后一次翻转,预示着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只能尽快承认,还能落一个痛快。
长贵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无处不在的恐惧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他都无法老实地交代一句完整的话。
见长贵跪在地上并不出声,皇后的眉眼轻轻地松了一些,就算她宫里的人做了再多的错事,她都要把事情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要审查要是私下拷问,长贵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抖落出他干了哪些坏事。要不然,她就会落下一个治下不严的把柄。
皇后红唇轻启,正准备开始开始下一个话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