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香堇姐姐求你了,再多给我一点炭吧,母妃她病得很重,她真的很需要这一点炭,我求求你了。”
那是一个瘦小的女孩在内务府前苦苦哀求着,她体内的无助、悲戚化成了一颗颗晶莹的泪珠,索绕着琉璃般的大眼睛,在眼眶中翻滚着,最终还是顺着枯黄的脸颊滴落在地。
泛着不健康粉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无法抑制的悲伤,想要冲出关押它们的嘴唇。
可被哀求的香堇宫女,却是用手帕遮住了红唇,顺带掩住了里面的笑意:“嘉悦公主可别这么说,这声姐姐可真是折煞了奴婢。宫中的份例都是规定好的,奴婢一个小宫女也没办法决定这些。”
林嘉悦仰视着克扣份例的香堇宫女,只觉得后宫生活如夜色般灰暗,眼前的香堇宫女就是掩藏在里面的猛兽。
她们徒有着美好的外表,却散发着黑夜的寒意,眼前这个宫女她根本没有心!她怎么忍心克扣小孩子的炭啊!
等等,为什么她看到香堇的头顶上,真的有一颗空荡荡的小心心。
精美的藤蔓状黑边勾勒出一个爱心形状,漆黑的藤蔓泾渭分明,像是被画师精细地描摹出来的。
中间透明的爱心就像是照相机的焦距,准备定格这一瞬间美好的风景。
在这个没有ar全息技术的世界里显得格外诡异。
这不会是她穿越的架空古代世界,要变成玄幻世界了吧?
这个叫香堇的宫女是要开大招了吗?
还是她变成神笔马良的妹妹——心笔马良了,想什么就有什么,那这个香堇抓紧吐出来克扣的炭啊。
风平浪静的内务府和表情都没有改变的香堇,似乎在告诉林嘉悦,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不管是林嘉悦用力眨眼睛,还是揉揉眼角的晴明穴,空心依然轻悬在香堇头顶。明确的表明,这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
看来只能问问另一个当事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于是,林嘉悦试探着问:
“香堇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脑袋不舒服,或是觉得头上压了什么东西呢?”
“多谢公主挂念,奴婢身体没有什么不适。”
伴随着香堇的回话,悬浮在她头顶的空心如同活了一般。
如液体般莹莹流动的红,在黑边空心中慢慢鼓胀起来。
像是晚宴中,往最尊贵额客人高脚杯中,倾倒的小半杯红酒。
受到林嘉悦关注的空心,就如同它神秘的出场般,神秘而静默的悬挂在高空。
既不解释它是为何出现的。
又不说明它接下来要做什么。
安分的像是它从来没出现过。
眼见没有任何事发生。名为担忧的情绪,如同炙热燃烧的火焰,迅速霸占了林嘉悦所有的注意力。
她穿到一个小透明公主身上,除了一个气质温婉的生母许美人,几乎算的上是一无所有。
许美人就像是沙漠中的仙人掌,扎根在皇宫最荒芜的地方,绽放出如仙人掌花般温柔的笑意。
仿佛一个女儿在身边,就能令她心满意足。
即便是生这个女儿,让她的身体内里变得破败不堪,一到冬天就会咳嗽,她也总是用包容的笑意看着女儿。
甚至,她的母爱可以包容这份疾病。刚穿来的那天,她从噩梦中惊醒,只见身边的女人身体不住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女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过来眼含歉意地说:“悦悦,是为娘吵醒你了吗?且再等等吧,等到冬天过去,身子好些了,就不会再吵到你了。”
眼前女人小心翼翼的母爱与包容,让她的眼角不自觉的湿润了。
虽然在她的心里,她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可女人温柔的母爱,让林嘉悦的眼眶深润,真心实意的喊了声:“娘。”
女人没有因为这声情真意切的“娘”欢喜,脸上迅速浮上了担忧,忍着咳意问:“悦悦,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许美人微颤的语调仿佛在说:她没有为自己沉疴顽疾的身体慌乱,却被林嘉悦红红的眼眶扎痛了心。
“没有,我整天呆在这里,哪有人欺负我啊。”
那时,刚穿来的林嘉悦被瘦小的身子,和屋子里的清贫所震惊,眼前的一切都让她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出去探索的想法。
女人的温柔仿佛是最好的镇定剂,她那温柔的眼眸渐渐抚平了林嘉悦刚穿越来的惊惶无措。
想起那个病弱的女人,林嘉悦心里泛着黄连般的苦涩。
她迫切的希望拿到烧火的炭。
好驱散许美人因为寒冷而升起的病意。
可她却绝望的发现:拘囿于这偌大的皇宫中,以她现在瘦小的身体,和毫无存在感的地位。
除了恳求,她居然想不到其他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困境。
她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香堇的良心上:
希望对方看她如此落魄憔悴,和哀切的请求的份上,能良心发现,给够她们应有的份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诚意,感动了上天,随着她的哀求,眼前居然出现了好几条字幕。
【好友亲密度达到lv1】
【解锁对方的一个爱好】
【香堇对于自己的鼻型非常满意,如果有人夸她的鼻子,就很让她心情愉悦。】
因为已经见过了凭空出现在香堇头上的空心,所以林嘉悦对这个字幕已经接受良好了。
大概是因为人们第一次见到奇异的事物时,会被未知的恐惧紧紧的攥住心脏,而变得惶惶不安。
在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危险时,虽然惊讶事物的第二次出现,但是已经产生了心理预期,就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害怕。
像是恐怖片里面,人们会害怕猛然出现的怪人或是鬼,可是后续剧情里发现对方只是装神弄鬼之后,就没那么恐惧了,甚至会生出一种:“就这”的想法。
林嘉悦想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有谁能拒绝别人的赞美呢。
搜索了一下脑海中储备的好词好句,就开始对着香堇的鼻子,展开了长达十分钟的夸赞。
就差说:香堇的鼻子是人间遗落的明珠,飘飘欲仙不似人间能拥有的。
被夸赞的香堇只是用手帕捂着嘴唇,仿佛因为过分的夸赞而变得羞赧,压着嗓子说着:“哪有公主讲的这么好,公主谬赞了。”
实际上她微微耸动的肩膀就没有停下来过。说话时,嗓音几度变音,能听得出她为了忍笑已经尽力了。
等林嘉悦说的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有一团小火苗在灼烧时。
笑够了的香堇才施施然地说:“不愧是嘉悦公主,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奴婢愿意献上几块炭聊表心意。”
接过炭块的林嘉悦,细细数了起来。主要是贫穷教会了她要珍惜到手的每一份东西。
不管她数几次,发现手中的炭块只是应得的份例时,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宫里的人都是笑面虎啊,虽然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只是把贪污的这几块炭吐出来。
香堇归还炭块时,表现出的那种堂堂正正感,仿佛是她作为十大感动人物上台领奖。
从和谐社会穿来的林嘉悦,一直将丰衣足食,当成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已经不会单纯因为得到这些而感动,她追求的是更精致、更美好的东西。
可穿到这里,发现一切物资都归零时。才发现想要吃饱穿暖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为了生存下去,她还得去苦苦哀求一个宫女,才能拿到应有的物质。
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悲春伤秋也不是她的性格。
颠了颠手中的炭盆,林嘉悦仿佛能看到:许美人因为温暖而露出笑颜,咳嗽类的病痛也会随着温暖一同散去。
只是,她才刚走出内务府,门里就传出毫不掩饰的说话声。
“香堇姐姐,你可真是好心。岚净宫里住的那两位,说是主子,实际上和咱们有什么区别呢?”
“香桃妹妹,你别打趣我了,我也是看着他们可怜,才动了善心。而且,不管怎么说,香桃妹妹说话还是收敛些。不管怎么说,那两位都是主子。”
“哼,主子?在宫里不被上面那位记着,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就许美人那病恹恹的身体,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小心你的好心打了水漂。”
内务府里香桃宫女话里的内容,毫不掩饰对她们母女的恶意。
第一次接触到这么浓重的恶意,林嘉悦不由得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的坠痛让她听不下去后面的话,抱着炭盆匆匆跑回去。
虽然她一直明白,在这皇宫这场权利游戏中,赢者通吃,享受最好的待遇。
可她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能坦然接受这□□裸的恶意又是另一回事。
香桃宫女话里的恶意,生动的教会了她,在这皇宫大院中,弱小就是原罪。
汹涌的泪水模糊了林嘉悦的视线,可她不敢停下来,仿佛跑的够快,就能甩开香桃宫女恶意带来的心理伤害。
古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介绍的就是拐弯时,撞到小宦官的林嘉悦了。
但被撞到的宦官先是上下扫了林嘉悦一圈。看她瘦小的身躯抱着炭盆,洗的发白的衣服。
便流露出浓浓的鄙夷,吊着嗓子尖声斥责着: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宫女撞到了咱家,在宫里这样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自知理亏的林嘉悦连声道歉,希望对方原谅她的无心之失。
她的道歉却助长了青碧袍衫宦官的戾气,对方的嗓音越发尖细,像个催命的厉鬼:
“今天咱家就帮你们姑姑,教教你什么是规矩,教训一下你这个不长眼的小妮子。”
单纯说完还不解气,一个巴掌朝着林嘉悦的脸颊扇去。
青碧宦官肆无忌惮的做法,仿佛是他判断林嘉悦只是个地位低微的宫女。就算他怎么收拾她,林嘉悦也拿他无可奈何。
林嘉悦不是唾面自干的性格,一个闪身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巴掌。
她没想到:道歉没有换来对方的平等对待,反而让对方变本加厉地想打她。
这个盛气凌人的青碧袍衫宦官,也打消了她对太监因为求生,而舍弃身体一部分的同情。
准备拿出公主身份,制止对方的蛮横行为。
一击落空的小太监眉头倒竖,手再一次高高扬起,似乎想再抽林嘉悦一个巴掌。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浇灭了此时紧张的氛围。
“封公公,原来你在这里啊,刚才听到你们主子找你呢。”
唤作封公公的宦官脸色大变,像是一只被戳破了气的斗鸡,飞扬跋扈的神色瞬间蒸腾消散。
他低眉顺眼地道了一声谢,就急匆匆地跑了,惶恐不安的神色和狼狈的身影,让封公公像一只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的大狗。
身穿太医服的男人好像有急事,只是微微颔首一笑,表示接受了林嘉悦的谢意,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抱炭盆的疲惫和委屈悉数涌上心头,让林嘉悦只想回到安全屋——岚净宫。
仿佛只要在那里,呆在许美人身边,哪怕只是静静看着她,刚才经历的烦恼和委屈就都可以治愈了,就像是飞倦的幼鸟渴望归巢。
而她也要仔细了解一下,皇宫的势力与人物关系了,她想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