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墨夜飞雪
“杀……？”
那个声音略微一愣，随后竟然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
“无夜……杀不完的……”
“杀不完？有我二人联手，就算杀尽天下都能留有余力，你告诉我你杀不完他们？”
魏无夜似乎癫狂一般，揪着自己的青丝愤恨地说道。
“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不愿助我！你知我为何要坐上这圣王之位？”
“无夜……你累了……我陪着你休息吧……”
“你住嘴！你这个心中没有一点追求的窝囊鬼！在道宗你没有追求，在中土你没有追求，我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不如你的师兄弟爬上本该属于你的位置，你却无动于衷！好了……现在我成圣王了……你想成为谁便成为谁，哪怕你成圣王，我为你的圣后。这天下是我的，也是你的！”魏无夜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我当然要帮你，不过……无夜……今日我前来是来帮你斩断这三千烦恼丝的……你……太累了……”那声音徐徐道来，就仿佛最亲近的人的耳语让人听起来觉得十分舒服。
“斩？你又如何斩断？我高居圣王之位，手掌荒土气运，你斩了我的圣王位，谁又能代掌我的位置？”魏无夜冷笑一声，她拖着身后垂于地面的长发一脚踢飞面前静躺在地上的飞雪剑。
剑身与地面摩擦发出咣当一声长鸣，很快剑身一闪便出现在了一个身高七尺的身影手中。
他随手持剑负在身后，一把拉住了魏无夜衣袍下娇嫩的手腕。
“无夜……这三千烦恼丝让你拘泥于这个位置上太久了……你斩圣王与古族之人惹下了太多血债……今日我便帮你斩去忧愁……与我一同避世而居吧……”那持剑的白衣身影一把将魏无夜宽松衣袍下的身躯揽入怀中，一双宛如星辰般的眼眸平静地端详着魏无夜那细嫩的面庞。
“我逃不出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魏无夜在那白衣身影的怀中就像是一只受惊的猫，蜷缩着，眼底满是无助与惘然。
“我代天下人斩去你这三千青丝，算是还了流放十八族的罪孽吧……”白衣身影抬手握剑，剑锋寒芒一闪，魏无夜身后那宛如瀑布般的黑发齐肩滑落，被白衣身影紧紧地攥在手中。
“可笑！仅仅斩去头发就能还十八族与前圣王的血债了么？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为天下人做这个决定！”
中庭殿中有人出声质问道。
圣王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是曾经的自己出言讽刺。
“我是谁……待你成了圣王再来寻我，我只知你有圣王治世之资，否则今日你在我哄她之侧出言打搅便已有取死之道。尔等若是真抱有救济天下之心我今日也不便出言叨扰，可在座之人皆是唯利是图之辈，你看中的是这张圣王的宝座，而不是真的愿意为这天下人……”
白衣身影轻叹一声，一抖手将手中青丝收起，他遥遥仗剑指着座下为首的那人笑道。
“带着那些不知情的将士退下去吧，我要在这儿与她谈谈。”
“这是中土王庭！是圣王的宫殿！你若不表明来意与身份，休要怪我等将你们驱逐出去！”
“诶……”
白衣身影轻叹一声，他有些宠溺地看着怀中魏无夜那双凄美的眼眸，又爱怜地轻抚她齐肩的短发。
“你说你……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群无趣的人……哦……对了……你这短发的模样也是这么好看。”
说罢，他将手中飞雪剑一抛，双指轻点剑刃。
一声细弱蚊吟的轻鸣在飞雪剑上回荡，而紧接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剑气冲天而起，炽白色剑气充斥整个王庭。
殿中所有足以匹敌万军之人皆是纷纷后退，他们脸色苍白，身体孱弱无力地退出中庭。待双腿微微站定，皆是战战兢兢。
“怎么可能有这般剑势？他究竟是谁！”
“道统！他是谁？唯有道宗之人才会穿着道袍！”
“从未听闻道宗有这等绝世之人，恐怕是着我道宗之服，欲嫁祸于我道宗啊……”
“不可能……这等剑势能够随意击退我等众人，此人的实力绝对在魏无夜之上，魏无夜那等天资已然空前绝后，即便是我等也要联手制之……他又是谁？”
殿中。
魏无夜缩腿靠在白衣身影怀中，她眼帘低垂，似有清泪落下。
“我还以为你那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傻瓜，如若一去不回，我一定会带上你的……”白衣身影轻佻一笑，在魏无夜的娇俏小鼻上轻轻一刮，“就如那日墨夜飞雪，你因救我而一夜入道，这道缘可真玄妙得很啊……”
“你今日当真……能带得走我么？如今天下人视我如凶煞，天下之土，九州之陆，我又能躲去哪里？我只会连累你带着我一直奔波……”魏无夜的脸上，她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一抹女人特有的羞怯与娇意。
“天下之大，终有你我容身之处，夜儿……走吧……”
白衣身影有些厌恶地皱了皱鼻子。
“中庭的味道真是难闻得很啊……”
“子成……你说得对……”
魏无夜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来轻抚白衣身影的面庞。
“我大抵是累了……”
“你……”
白衣身影双眼一眯，他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
“你猜的没错，你还是和以前那样，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猜透我在想些什么……”魏无夜凄笑一声，那绝美容颜凄美得仿佛一朵欲凋零的花朵。
“你……必须跟我走……”
白衣身影的声音变得有些艰涩，他用力搂住魏无夜宽松衣袍下娇小的身躯，仿佛一个孩子搂住自己心爱的玩偶般无助。
“必须……跟我走！”
白衣身影单手抱起魏无夜的身躯，将其夹在自己的怀中，他眼眸如锋，似有剑光闪动。
“谁挡我！我便……杀谁……”
“子成……够了……”
魏无夜将修长的手臂勾在白衣身影的肩膀上，她面庞上浮现出一抹肆意的笑容，她望着白衣身影的眼眸里是浓浓的满足与爱意，藏在欣慰之下则是挥之不去的不舍。
“这次就随我的愿……好吗？”
“你知道我的……我至死都不会放开你的……”白衣身影的眉头锁得仿佛山岳一般，眼底的悲凄之色浓郁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子成……把我的魂封入飞雪当中吧……这样……我便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了……”
魏无夜眉心之中一点白光浮现，圣王气运被她强行逼出，点点星光沿着她的身体缓缓向着空中飘去，最后淡若一抹轻烟般钻入白衣身影手中的飞雪剑之中。
圣王气运回归圣王之座，整座中土王庭都微微一震，紧接着刺目的炽白色剑芒冲入云霄，将半空中厚重的云彩斩成两段。
“圣王气运归位！”
“魏无夜已死！”
“天佑中土！”
“天佑九州！”
中庭之外，百万圣兵在受人带动后纷纷举起手中兵刃高声呼喊。
声如雷震，整座王庭都随着外界的音浪轻微颤动。
殿中。
白衣身影独自盘膝而坐，孤独的背影仿若一棵受尽千年风霜的古树那般陷入了沉寂，两膝之间，白色衣摆上，飞雪长剑已然漆黑如墨。
……
圣王缓缓睁开双眸，他那巍峨如山岳的眸光与当日截然不同，褪去了惶恐与仓惶，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
“子成……道宗上下千年未出过一个叫子成的人，难不成他真不是道宗之人？”
……
南疆
灵权趴倒在地上。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他的耳边充斥，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他面前那个黑衣男子绝望的喘息。
“邪魔……他是邪魔……他是不详的邪魔……”
女人搂住已经没有生气的灵犀，将灵犀的头深深地埋入自己的怀中。
“我就说过……让灵犀不要捡回家里来……好了……现在灵犀被他害死了……”
那个被灵犀和灵权称作娘的女人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她一会爱惜地看着怀里的灵犀，一会怒目圆睁地直视灵权。
灵权躲开她火辣辣的目光，有些恍惚地看向自己的胸口，他隐约还记得自己用那把长刀划开了自己的胸膛。
可是自己左胸上哪里还有什么伤口，除了身上那件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显得更加褴褛外，胸口上的皮肤简直光滑如镜。就连先前被那面色惨白的女子用手指刨开的伤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小子……他……”
煜族族长此时匍匐于地，他那颗脑袋埋在双臂下，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看着那个神情看上去略微有点恍惚的少年。
“族长……我们……”
其中两位长老此刻正靠在一截被拦腰斩断的树干旁喘着粗气，他们双眼布满血丝，眼底都是透露着惊恐之色。他们其中一个的左腿彻底断了，殷红的鲜血在树根上沾染了一大片，而另一个人则是被外力深深地按进了树干与大地的连接处，腰部的形状已经变了样，显然是被硬生生地折断了。
“族长……赶紧离开这里……”他们嘴里含着最后一口气，对着匍匐在地上的煜族族长说道。
“走不了了……他是邪魔……”
煜族族长颤颤巍巍地将头埋进泥土，听着身前的那双脚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缓缓来到自己面前。
“邪魔……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