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Yellow
等待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唐宋元不会允许自己把事件浪费在这件事情上，虽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提过的事情，可以拖那么久，迟迟没有下文？唐宋元感到莫名的烦躁，他喝了一大杯冰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导师已经打过好几通电话来催了，按照计划，他需要在开学后就上交第一稿，可是当他打开电脑看到满屏的文字时，脑子里却空空如也。
盯着电脑什么也打不出来同样是在浪费时间。唐宋元打算先睡个午觉，小时候外婆和他说，如果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先睡一觉，睡醒之后再说。
唐宋元的午觉睡得并不好，他梦到自己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
打开门，一个长发的女人背对着他坐在餐桌旁，小唐宋元想要走上前去看清那人的脸，快走到椅子前面时，女人站了起来，走进了厨房。小唐宋元赶紧跟了上去，站在女人的身旁，抬头想看看她的脸。也不知道是自己变小了还是女人变大了，又或者是梦中的错觉，小唐宋元觉得看女人的脸就像在看巨人的脸一样，非常的模糊，根本看不清。
女人拿了什么东西后，转身走出厨房，绕到沙发后坐下，小唐宋元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女人的背影犹豫着，但也就那么一下，好奇心驱使他跟了上去。小唐宋元小心翼翼朝着女人的方向走去，女人的头发慢慢开始脱落，被新的头发代替，头发也越来越短，等到他走到女人面前时，原本及腰的长度只到肩膀处。小唐宋元伸出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女人黑色的头发由发根开始掉色，在发尾处簌簌的往下落，颜色逐渐变成了接近白色的黄。女人的脸慢慢变得清晰，眉眼也让小唐宋元觉得越来越熟悉，仅仅几秒，女人的脸就变成了秦青的脸。
脚一蹬，唐宋元从梦中醒了过来，他抹了一把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会有梦到秦青的一天，只是这梦实在是过于惊悚。
唐宋元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自己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脑袋都睡得晕晕乎乎的，但是更让他在意的是，秦青竟然还没有给他发信息！
唐宋元将手机甩在床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绕着卧室走了几个来回。最后一个来回，他走回床边，把床上的被套拆开，将床上四件套连同昨天的脏衣服扔进了阳台的洗衣机。
前两天梁茵告诉唐宋元，说有一对夫妻想要来看看房子，他们的孩子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唐宋元这间房子应该很快就能出手。从客厅到厨房，从一间卧室到另一间卧室，进进出出十几次，门口堆了几袋垃圾。房子小的好处就是，收拾整间屋子需要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洗衣机已经进入甩干模式，唐宋元拿着手机和小凳子坐在洗衣机的对面等，好似在这种状态下，洗衣机就会在他的压迫下加快速度。
唐宋元已经开始后悔了，他不该直接问秦青自己能不能去看她的演出，自己这个“征求同意”的行为着实莫名其妙，好像是秦青不希望自己去，而自己又硬要去一样。个人是自由的，自己如果真的想要去，大可直接问秦青酒吧的地址，表达一下自己想要去看她演出的想法，然后大大方方的，直接出现在酒吧里就好了。如今这一问，要是秦青真的不想自己出现在酒吧里，她是要给还是不给呢，这不是就将秦青一个人推入到如此尴尬的处境当中了吗。
手机的来信提示音，洗衣机洗好衣服的嘀嘀声，还有门外的敲门声同时想起，刚才这么漫长的等待，现在却三声齐发，唐宋元竟一时之间不知该干什么。衣服可以等会再晾，不确定是不是秦青的信息，也不知道敲门的会是谁，唐宋元揣着手机朝门口走去。一开门，只见梁茵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一见他就问：“你答应我妈要来我家吃饭？”
唐宋元这才想起这事，“对，阿姨比较热情，所以我，盛情难却。”
“嘁！”梁茵翻了个白眼，“还盛情难却，我妈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唐宋元只不过是随口答应而已，并没有真的要去梁茵家吃饭的意思，“这个……”唐宋元低头点开信息，看到了秦青给他发的信息，只一眼，唐宋元的心情像雨后的天空，虽然天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云，但起码云是白色的。“我不去了，行吗？我约了人吃饭。”
梁茵不知道唐宋元心里的小九九，无所谓道：“爱去不去，反正我也要出门。”
“那，麻烦你和阿姨说一声？”
“哦。”梁茵要走，但还是忍不住八卦的多问一句：“和谁吃饭？男的女的？”
唐宋元心虚，小声的回答：“以前的……男同学吧。”
“切，你回吧。”没有挖到什么料，梁茵也不想多聊什么，摆摆手回了家。
唐宋元关好门才敢把手机拿出来，仔细查看信息的内容，那是秦青发来的地址和事项。唐宋元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还不忘冲到阳台将里面的衣物晾好，小跑进了卧室。
卧室里，唐宋元对着镜子开始换衣服。这件太素了，这件又太暗了，比划了半天，唐宋元开始骂自己神经，不过是去酒吧看朋友唱歌而已，何必表现得这么紧张，最后还是换了一身牛仔裤和衬衫就出门了。
唐宋元不想表现得过于迫切，所以按照导航慢慢的走到了酒吧。站在银海酒吧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门外站了一圈人。每个人都举着手机，进去之前给工作人员查看屏幕的二维码，工作人员确认后，在他们手上戳了个章才让他们进去。唐宋元没有二维码，他走上前，按照秦青的短信提示跟门口的工作人员说了自己的名字，工作人员让他稍等一会儿，几分钟之后工作人员领着一名身穿黑色西装，脚上穿着能够反光的黑色皮鞋的男人走了出来。
李杰出于职业习惯，从上到下打量着唐宋元。虽然长得好看帅气，但是这气质是真不像会来酒吧的人，更不像是秦青的朋友，但秦青已经和自己打过招呼，那自己就没有怠慢的道理。
李杰和工作人员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工作，然后走到唐宋元的跟前，手搭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哎呦，小帅哥，是找青儿的吧？她给你留座了，你跟我来吧。”李杰朝唐宋元勾勾手指，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唐宋元跟在李杰的身后，故意拉开了一点距离。他不喜欢李杰身上的香水味，太浓了，这味道里像是要伸出一双手，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喘不过气来。唐宋元觉得那天晚上秦青身上的更好闻一些。李杰将唐宋元引到一个没有人坐的桌子旁，他早就察觉到唐宋元并不想和他有过多交流，便很识时务的要退场，毕竟招待朋友不如招待其他的大客户，“你就坐这吧。”唐宋元其实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看他的手势应该是让自己坐下，想回头道谢，李杰早已挤进人群里。
内场人很多，但不至于拥挤。唐宋元观察到很多的圆桌旁都站着人，旁边没有凳子，或者只有一两张高凳，只有他这一桌，围着四张高凳。
台上的演出已经在进行了，董程站在台上一手扶着话筒杆，一手扶着一把椅子，右脚脚尖点着地，可以看出他把重心都放在了左脚上。左侧的朱文远站在键盘后，低着头，两手忙着在键盘上滑动。右侧是正在弹着贝斯的秦青。秦青身上穿着一件松垮的黑色t恤，露出大半个肩膀，脚下的靴子包裹着紧身的黑色裤子，几乎可以隐形在舞台上，要不是粉色的头发和腰间的金属链条提醒着台下的人这里还站着个人，唐宋元可能也注意不到她。
周围的人已经跟着音乐蹦了起来，他身旁几张桌子的人也站了起来，跟着音乐扭动，只有他像一名格格不入的外来者，不知道怎么适应。不知道董程唱了几首，音乐声开始变了，董程开口说话，唐宋元没有听到，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刚刚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身上。
这是酒吧里的拼桌方式？但是刚才那人不是说这是留给我的位置吗？唐宋元疑惑的看着男人坐在他的对面，对面的男人倒是看不出半点介意，还反客为主，对唐宋元说：“朋友，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这位有人了。”对方一看就是经常出入酒吧的人，深谙酒吧里的交流之道，这句话他是凑很近之后说的，而且音乐声已经小了，唐宋元听得很清楚。他刚想开口，就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一回头，竟然是木里！
木里看了看唐宋元，又看了看邵白，先是惊讶于唐宋元竟然会出现在银海酒吧，又惊讶于邵白竟然会和他在同一桌。邵白会出现他是知道的，因为董程当着他的面邀请的邵白，他知道董程的意思，但是不会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但是唐宋元呢，巧合？
“你怎么会在这？对了，这是邵白，邵医生。我对象脚扭伤了，就是邵医生看的。”
唐宋元对邵白点头示意，回避了第一个问题，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不怕你男朋友生气？”
木里指了指台上的董程，说：“男朋友在台上呢。”他没有时间和唐宋元纠结这个问题，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两人说：“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们等我一下。”
“你也是来听秦青唱歌的吗？”邵白此时此刻的穿着，真让人想不到他是一名医生。头发是很明显打理过的，上身的黑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脚下的皮鞋也是干净得发亮，反光程度和李杰的黑色皮鞋有得一拼，加上一条黑色西装裤，这一身从头到尾的黑色打扮，倒是和台上秦青很衬。
白云现在染上了一层墨，好似要酝酿一场闷雷。
唐宋元觉得酒吧的酒大概是过期了，使得自己胸口泛起一层酸。
周围有些安静，说安静，也只是比刚才音量小了一些罢了。唐宋元又喝了一口，听到人群在窃窃私语。他旁边的那桌，音量不小的小声讨论着，男生问女生：“嗯？这女的谁啊？怎么感觉刚才没看见？”
女生兴致勃勃的回答：“她她！她叫秦青，是不是又帅又美！很飒！”
“她怎么走到中间去了？”
“不知道耶，难道是她要唱？我还从来没有听过她唱！”女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她唱怎么了？我觉得刚刚那个男的唱的也还不错。”
“没怎么，听你的歌吧。”
“噢，哎？可她不是弹吉他的吗？男的下去了，是不是少一个吉他也行？”
女生好像翻了一个白眼：“你傻啊，秦青弹的是贝斯。”
“哦！那她现在背上背的是啥？和刚才的有点不一样。”
“吉他啊！”
“噢！嗯？”
唐宋元转过头，看见木里扶着董程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现在人多，轮椅不方便，董程也不让木里抱，只能慢慢走。唐宋元盯着他俩，满脸疑惑，再看向台上，秦青手握话筒，站在前面，“抱歉啊各位，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我们主唱跑路了，我没办法，和这俩货剪刀石头布输了，被架上来了。”
台下发出一阵笑，唐宋元也跟着笑。
董程看着唐宋元的表情，解释道：“我站不住了，接下来是青儿唱。”他的目光在邵白和唐宋元的脸上来回游移，一个云淡风轻，半依着桌子，眯着眼睛看着台上；一个显山露水，什么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十分的精彩。“你们赶巧儿啦，平时青儿是不唱的，今天还是看在我脚的份上才愿意给我撑撑场面。”
唐宋元这才想起，为什么刚才邵白问自己是不是来听秦青唱歌的了。
董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又被木里分走半杯，他明白木里的意思，只能小抿一口。邵白他是知道的，但是唐宋元他还不认识呢，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唐宋元，确实长得很不错啊，他用酒杯碰了碰唐宋元面前的酒杯，问道：“你就是唐宋元吧？我们见过的。邵白医生是我请来的，你是青儿叫来的吗？”
唐宋元心里舒服了，原本积得一层厚厚的乌云慢慢散开，阳光照了进来，他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秦青在台上对他们的对话一无所知。她平时是不需要开口，但此时站在舞台中央让她感到兴奋。秦青把吉他别到身后，双手握着话筒，深吸一口气，说：“大家吃好喝好啊，我也不容易，如果唱得不行我下去把董程抗上来，当然也希望大家不要往上扔酒瓶子啊，保洁阿姨也不容易。”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秦青对旁边的朱文远眨了一眼，示意他可以开始了。朱文远给她回了一个笑，朱文远先是弹了一段solo，台下一片欢呼。
solo停了，秦青双手握着话筒，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皱着眉头开始唱：
lookatthestars
lookhowtheyshineforyou
andeverythingyoudo
yeah，theywereallyellow
icamealong
iwroteasongforyou
andallthethingsyoudo
anditwascalledyellow
唐宋元听过这首歌，他很喜欢，秦青的声音有一丝的沙哑，与原唱相似，与这首歌也很契合，但秦青女声的声线又赋予了这首歌恰到好处的深情。她手握话题，唱到动情处微微皱眉。唱到“you”的时候又会张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台下，好似盯着每一个人。唐宋元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他觉得自己对上了秦青的双眼。这双眼，似乎有着魔力，能够把人框住，唐宋元多看一秒，犹如多摄入一分酒精，这酒精醇厚浓烈，只需几秒钟，他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秦青的眼里。
yourskin
ohyeah，yourskinandbones
turnintosoiful
doyouknow？
youknowiloveyouso
youknowiloveyouso
唱完这一段，唐宋元看到秦青笑了，笑里带着一丝羞涩与玩笑。秦青没有让这个笑停留太久，很快抿住嘴，对着台下一挑眉，又笑了。唐宋元身边，是一片尖叫。
唐宋元也笑了，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微微低头想藏住着嘴角，可嘴角不听话，甚至从嘴角处溢出一丝笑声。为了掩饰，唐宋元抬手咳了一声。
“ilikeyou”
“ifancyyou”
“i"vegotacrushonyou”
唐宋元并非什么纯情少男，这些表白的话也好几个女生说过。他谈过恋爱，也尝过失恋的感觉，但他所有的感情经过全都基于日久生情。而这一次，面对台上的秦青，他很想当着她的面对她说：“i"h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