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严禾深刻感受到校风的差别。
连食堂吃饭的气息都不一样。
钱笑曾问过江峥：听说你们水木的人不凑够五件事是不出校门的，是真的么？
江峥说：从均数上讲，正确！
水木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从他们的匆匆步履上看，确实自强不息，确实分秒必争。江峥自行车骑的都比别人快很多。
骑到卓航实验室前，江峥单脚点地，停下，看着卓航的地盘。朝阳下的那个牛叉闪闪的实验室真像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神殿。
古欧洲神话里，当一个神，做了有利于人类的事儿，众神之王宙斯，就会把ta带到神殿里，打开一扇窗户，让ta看一眼宇宙的奥秘作为奖励。
卓航实验室就是那个神殿，让凡人可以在其中以凡人之心、凡人之眼，借助大几百万的电镜窥探人体的奥秘，从而探知这个世界的奥秘。
这确实是人生最大的奖赏，江峥觉得严禾最最配的上这样的奖励！只是他希望给她打开那扇了不起窗户的是他，而不是什么卓神。
江峥望着那座实验室良久，直到严禾推了推他：“弟。”
江峥突然灿烂一笑，露出小虎牙，将严禾的包递过去，：“姐，你进去吧。”
严禾接过包，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到弟弟还是一脸灿烂的对着她笑，那笑容确实是像一个18岁的孩子。
可，她知道他又在动什么脑筋了。
“小峥～”严禾叫。
“哎，姐。”江峥答。
严禾说：“我会尽快学会操作电镜，尽快分解出一个蛋白质结构，你不要太担心。”
她并不清楚他的心思，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他特别想她知晓他的心思并给与回应，一个拥抱也知足；他又特别怕她知晓后甩他一个耳光，骂他无耻。
江峥低头：“我知道，姐。”
“你也不要再熬夜了，毕蕊的大数据预测项目又不急。”
“哎，知道了，姐。”江峥答。
“你去上课吧。”严禾说。
江峥正要答应，一辆银灰色的车反射着朝阳的光开了过来，停在实验室前，车门打开，卓航走了出来。
严禾立刻站直，像学校里的三好学生一样，问好：“卓博导，早。”
卓航回了声：“早。”看了一眼严禾的身旁。
严禾忙介绍：“卓博导，这就是我弟，江峥。”
哦？传言中“后浪”推他这个“前浪”的后浪江神。
卓航上下打量江峥，又看看严禾，这两个人长的不像，不止是随爸随妈的不像，应该是两组差异巨大的dna谱序。
江峥也在打量卓航，他心底四个字：名不虚传！
十八年来他第一次产生一种没有把握的紧张。
他想：一天当两天过，当三天过当四天过，能不能把卓航多自己的十几年追回来？？？
严禾介绍：“弟，这是卓博导。”
卓航主动伸出手，笑说：“小江神啊，名不虚传！”
连遇到彼此脑海中冒出来的词都一样！思维模式都相近！
江峥伸出手：“卓神，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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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峥上课走神了。
他从来未如此。
他从来都是极度专注，深度思考。
谁教严禾操作电镜，卓航么？一教一学中会不会碰撞什么、会不会产生什么、会不会…当年的卓神能让隔壁校的女生都疯狂，严禾能例外么？
严禾的好，他能看到，卓航能看不到么？
卓航，一个除了长相智商情商甚至财商都一流的人物，是严健民江秀琴百分满意的女婿人选吧。
如果真的是卓航，从理智上来讲，他是不是应该祝福？？？
祝福？不！江峥的手攥起来捶了下桌子，声音让周围的同学都看过来，讲台上的老教授也推了下眼镜看了他一眼。
待老教授回头板书，他收拾了下书包，从后门走了。
骑到卓航实验室前，望着这座神殿，江峥想：谁说时间是公平的？？？
时间给人的长短虽一样，早晚却不一样！
卓航之于他，所有所有所有的优势，不过是比他早生十几年么！！！
他瞪着卓航的神殿，瞪着，直到从中走出一个人来，周昆煦。
周昆煦笑问他：“找她？”
江峥摇摇头。
周昆煦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说：“走，去吃饭。”
江峥就乖乖的跟着走了。
除了父母，除了严禾，周昆煦是第4位江峥信赖的人。煦确实如暖阳照射大地，他又常年带笑，如弥勒佛似的笑看众生，他是惟一知道江峥已知道的人。
两人来到一家常来的小店，这家店面不大，是一家夫妻开的，就干干净净的炒几盘极其地道的家常菜。江峥说：“我要喝酒。”
周昆煦笑说：“再过两天，后天就可以喝了。”
江峥说：“我已经满18周岁。”
周昆煦笑，他一向不否定一个人，不否定一个人的行为，不否定一个人的言辞，不否定一个人的观念。常年不否定，所以能常年面上带笑。
常年否定，常年皱眉。
他一向不制止别人，除非违反法律。所以他说：“把你身份证给我看看。”
江峥作罢，“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她捡到我的那一天，那天是我出生的第12天。”
“第12天？你怎么能知道？”
呵，他怎么能知道？从江峥记事起，他们家对门就住着一对夫妻，这对夫妻不是本地人，很明显，因为有很浓重的口音，改不过来。
两家相处的很好，极好。
有段时间严健民江秀琴特别忙，就拜托邻居接姐弟俩，并管一顿晚饭，晚饭极其丰盛，天天不重样的丰盛，只食材费就比江秀琴给的照看费多3倍不止！
谁会干活还往里搭钱？？？
他们说就是喜欢这俩孩子，说他们之前丢过一个孩子，丢的时候才刚生出来12天，所以他们就拿江峥当自己孩子，喊他们一句何伯邹姨，就心满意足了。
江峥因为跳级比班里的孩子矮，学习又太好，一开始班里的混混放学后堵过他，不管被堵在哪里，何伯都能及时出现。
后来何伯教他，遇到多人围他一个的话，让他揪着一个往死里打，别怕，打成什么样也是正常防卫，一定忍住疼，忍住其他人的拳头。
这一招很好用。
用了之后，再也没有人围过他。
都知道，江小峥，是个狠人。
他考上了水木大学后，何伯邹姨也搬来了北京，说北京风水好，看看故宫前的大树都那么粗，别的地方的土是没有这么肥沃的。
江峥呵笑：“这个理由你信么？”
周昆煦笑着摇头，北京好是好，但雾霾重了点，退休的老人都逃离去海边养老。
“一对夫妻整天整年不工作，围着我转了十几年，猜也猜的到。”只是江峥没去调查也没去套话，何伯邹姨到底是给他那条y dna的男人派来的，还是怀他十月给他骨肉的女人派的。
“他们来认你了？”
江峥摇着头笑：“最好一辈子都别来。”
周昆煦还是笑面：“要认啊。”
他们来认，你和你姐才能顺利成章的冲破世俗的墙啊。
“无所谓，我自有计划。”江峥问：“上午，在干什么？”
这句话没有主语，就算是他的四人小团队也只有周昆煦知道问的是谁？昆煦说：“学习电镜操作。”
江峥抿嘴，手攥着茶杯：“跟谁？”
周昆煦笑：“自然是跟我，难道会是卓boss亲自教？？？”
也是，科研界的竞争也是压力山大，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个团队在攻同一个项目？一个团队攻克了，抢先发了paper，其他团队所花的时间精力金钱就全都白费了。
如果所有新进实验室的人，都要卓航手把手的教，那他怎么保持三年五篇最高级别paper的产出？
但是一向镇定的江峥就是心乱。
因为他还知道这个世界存在一个定律。
墨菲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