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留遗憾
美丽的夜空， 繁星点点，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早晨六点整，天蒙蒙亮，姚荷准时醒来。
她望着身边依然睡着的细妹，思绪万千。
“佬呀”（夫妻间可互用的称呼）！咱们陈家最小的“走仔娘”（小姑娘）也要嫁人了，你在…
唉！不想了，不想了，一定要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一定要振作起来。
她没有像以往一样的涮锅、洗米、煮稀粥。而是手脚麻利的刷牙、洗脸和换外套。
做完这些，她径直走进厨房，拎起菜篮子，来到芍文住的小院。
这时的芍文已经等在门洞处了：“妈，您真够准时的，咱们走。”
说着，接过母亲手中的菜篮子，挽住了她的胳膊。
母女俩依偎着，神神秘秘地出了老厝的大门。
阳光明媚，又是一个艳阳天。
芍溦睁开了眼睛，这里是…哦，坐起身来，嗯…头怎么有点晕呢。哎，妈妈呢？她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呀，快八点了，哦，培才也该来了。
芍溦起身往厨房走去：“妈妈，我…”
咦，母亲不在，那一定是买菜去了。望着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厨房，芍溦无聊极了，她有气无力，无精打采。
她走向四姐的小院，碰碰运气吧。
“细妹，昨天晚上一定是没有睡好吧，跟咱妈＇老鼠嫁走仔＇（叽叽喳喳说着悄悄话）到天亮了，错不了吧。瞧这萎靡不振的小脸，神彩暗淡了不少呢，咱妹夫该心疼了。”
姐妹俩在门洞处遇上了。
“姐，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醒来就觉得浑身没劲，头还有点晕。昨天晚上，咱妈根本就没有怎么说话，早早的就睡了。还什么老鼠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嘛。”
“别激动，细妹，你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认床＇吧。你昨晚在我那就显得精神亢奋，喋喋不休的，我没说错吧。人太兴奋没有休息好，这不奇怪呀，也可能你还有一点点感冒吧，流鼻水吗？”
“我没事！姐，咱妈不在家，到哪里去了嘛，我都饿了。”
芍芬也不应她，往大门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细妹听动静，果然，有关门声和走来的脚步声。
“饿了就对了，来，来，搭把手，把这些早点拿到餐桌上去。”
身后传来母亲欢快的声音。
就见姚荷一手挽着个塞满东西的菜篮子，另一只手拿着个沉甸甸的红色塑料“背心袋”。
跟在母亲身后的芍文也没说话，只是冲着芍溦笑了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厨房走去。
“细妹呐，洗漱了没有呀，怎么蓬头垢脸的，没有一点精神，培才是不是该过来了呀？”
姚荷停下脚步，看了芍溦一眼，将手中的早餐递给芍芬。
芍溦也伸手去接，姐妹两个走向大厅堂。
“芍芬，你二姐起床没有，叫她赶紧起来，吃早饭了。”姚荷交待着，走进厨房。
陈家几个姿娘围坐在一起，吃着油条、油饼，没有豆浆。
母亲说，已经落米煮稀粥了，待会儿，人人都要至少喝一大碗。
几个正说着话，外面传来李培才的叫门声。
“好，好，都到了，现在来说说今天的正事。细妹，你昨天问我那个＇出花园＇的事，咱们今天就来实践一下，我跟你三姐商量过了，你四姐刚才也知道了。她们一致表示由你做为代表，来演示一遍＇出花园＇的全过程。”
她转向准女婿：“培才，你看这样行吗？”
“好的，当然好，不过…还是要看阿慈的意思。”
“所谓 &39;出花园＇，其实就是为已经长大的奴仔举行的成人礼。姿娘仔和禾埠仔都是一样的。”
“妈妈，我当然愿意啦，求之不得呢。”芍溦看看李培才，大声应道。
“太好了，没有提前告诉你，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姚荷吃罢早饭，就在厨房里忙碌起来，芍文依旧帮忙洗菜打下手。
李培才觉得不好意思，也来帮忙打下手。
姚荷起初坚决不同意，后见他诚恳殷勤，便不再说什么了。
芍溦也要求加入，被她母亲给“喝！”回了屋。
说她今天“出花园”，是主角，“最大”，可以坐着不动，等着“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
已近午时，一大桌丰盛的菜式已完成。细妹好不兴奋，早晨起来的头晕乏力统统消失殆尽了。
“细妹，来，过来，咱们要先拜＇眠床脚婆＇”。
“这位神明本地人俗称&39;阿婆＇，咱们民间认为她是专门照看奴仔的神。”
“妈妈，为什么选在农历的七月初七这天拜祭呢？”
“哦，民间认为这一天是她的生日，为了纪念呀。”
“七月初七已经过了，今天我们只买到了一双红色的木屐和这个，细妹，你看，这个就是＇状元椅＇，仪式中，＇出花园＇的奴仔要穿上木屐，踩在状元椅上。这是寓意高中状元，学业顺利。”
芍溦看见地上放着一双红色的木屐和一个刷了红色油漆的不高的方形木凳子。
“细妹，来看看圆桌上的菜式，必须要有＇三牲＇和红鸡蛋。拜过＇阿婆＇以后，吃了这个＇乌鱼＇，一定会生＇禾埠仔＇（男孩子）；这个是龙舌鱼，吃了＇嘴尖舌仔利（能说会道）；春菜（春风得意）；这个猪肝（潮语与官谐音），吃了会做官；还有豆干，都是一样的道理，美好的喻意。甜汤是必不可少的一个菜式。”
“还有壳桃粿（红粿）、石榴粿、三角粿和所谓的＇秀才粿＇，这些粿品都有非常好的寓意的。再有就是＇初七仔＇，它是用糯米粉、花生、芝麻、白糖等食材相互搅拌均匀，揉和而成的软粿。有些粿今天没有买到，时间过去太久了。”
细妹芍溦姐妹四人和李培才，听母亲眉飞色舞的介绍。他们看得眼花缭乱，暗自吞口水；芍溦听得入神，“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细妹哎，&39;出花园＇对一个奴仔来说是大事，非常的重要。尤其是外嫲和舅舅，都是这个仪式上重要的人物。他们会＇作四句＇就是说一些祝福的话，比如：出花园啦，祝你生活美满，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家庭幸福等等。”
姚荷越说越来劲，根本停不下来。
“一个奴仔，长到了十五虚岁就会告别一直都在调教和庇佑他们的阿婆，愉快地走出＇花园＇，是为成人了。要去闯天下了，所以说，＇出花园＇又叫＇成人礼＇。”
“大人们还会用仙草、红花、竹叶、益母草等等的植物煮水擦身。还有最最重要就是吃鸡头，寓意长大后能独占鳌头、兴旺发达。”
“啥？要吃鸡头？！妈妈，我从来都不吃鸡头的。”芍溦惊叫出声。
“ &39;白仁仔＇（傻孩子），你说不会象征性地咬一口吗？又没让你一口吞下去。”
“细妹呀，十五虚岁&39;出花园&39;这天，必须是红衫红裤，从里到外全部都是新的，头上还要别着一朵红花（石榴花）。今天，你就免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都明白没有？我现在是又渴又饿，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开饭吧。”
一众几个，都忍住了，没有笑出声来。
芍芬调侃妹妹：“我说细妹，你这出了花园，转头就去嫁人，也太快了一点吧。”
“呀，四姐，又拿我开玩笑。”芍溦望向李培才，甜甜的笑了。
“哎，我可没有&39;又＇哦，别冤枉我，是…某个人吧。”说着故意定定的看着她们的二姐。
“好哇，一个两个，冲我来了，我…听见没有，我的小宝贝睡醒了，嗯嗯，啊啊的找人呢。不跟你们这些…一般见识，妈，您得教育她们！”芍英故意说道，转身回屋去了。
一顿丰盛的午餐拉开了帷幕。
“叽叽喳喳，”“嘻嘻哈哈”。
陈家老厝内，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的“闹热”（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