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兄友弟恭
“你发誓不会回来的哦。”
“我可以不回去。”故清风赌气。
“若是放心小孩自己过去，我不会为难你。”
“她死了……”
文月卉坠入深海的身影在故清风脑中挥之不去。
“你怪我？”
“为什么非要解开那块破石头！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要么你就别来啊，别救我……”
“她不是躲不过，你心里清楚得很，但若非要怪我，你便怪吧。”自徐来一向承受故清风所有的脾气。“我的确没想救她。”
命都是自己的，自徐来不会为文月卉的人生负责。
“那你为什么救我啊……”
这并不是个问句，故清风只是没有自徐来的豁达，他怎么可能轻易把文月卉忘掉！那是把他从五岁照顾到大并且差一点成为师娘的人啊！
“我刚刚赶到，不然会在你落水前接住。”自徐来难得解释一声。
“……为什么要解开它？”故清风冷静一些。
“会阳之气本就是灵魄的东西，暂时放在你身上保管而已，要发挥它的作用，还要灵魄动手才可以。”
“枫儿有危险？”故清风抬起头来。
“目前没有，以后肯定会有。”
“你……在乎？”故清风觉得他不在乎。
“你在乎。”
自徐来说话向来直接，而且很喜欢故清风复杂交织的表情，从小看到大，一直都那么有趣，时隔二十多年还是那么有趣。
船靠岸而歇，不等踏板落降，故溪言跟着自徐来跳到地面，回头，故清风还站在甲板上。
“爹爹！”
不清楚其中缘由的故溪言高高招手，大声喊着。
自徐来站在一旁看戏，反正他会下来的，为了这个傻孩子，二十多年都等了，还怕这点时间吗？
远望着地面深深呼吸，故清风心一横从船上跃下。落地的瞬间，心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隐隐觉得回了家。
捕捉到故清风微微上扬的眉梢，自徐来爽朗一笑，抬手示意父子俩跟自己走。
故清风觉得岛上没什么变化，而故溪言却是新鲜的很，路边竟然都是名贵的草药——他只在书上见过的那些。心里挂念着萧翊枫，故溪言再两眼放光也只匆匆看过，没多停留。
雨下了好几天，越下越大，三人回家时，两名小童撑着伞迎过来。
“带这孩子去见萧翊枫。”
自徐来知道故溪言的心急为谁，不用他开口先安排下。小童给故溪言递一把伞，引着他往旁路走。
故溪言兴奋跟着，走两步又停下回头看老爹跟自徐来。
“我爹爹先交给你，别欺负他！”
“好。”
故清风一脸儿子吃错药的表情，自徐来却笑着答应下来，这孩子不错。等孩子跟小童走远，自徐来拥着故清风进屋里躲雨。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变。”故清风四下看看。
“你住的地方也没变。”自徐来坐下来示意故清风也坐。
故清风犹豫一下，在自徐来对面坐下来，到底要不要喊他一声师父？
把阁主抱到床上，故溪言才转头看跟着进屋来，应该说一直在这里的少年，他是自徐来安排照顾阁主的人吗？不太像啊，看着不怎么机灵，怎么能照顾好阁主呢！
“这是自恋，你弟弟。”萧翊枫轻声开口介绍。
“就是你啊。”故溪言站起来，上下打量自恋，文月卉说的不错，他的确像没出天涯谷的自己。
“是、是我……”自恋有些不知所措，这就是哥哥？看起来也没小祖宗说得聪明啊！
“你在这儿做什么？”故溪言怀疑地瞅着他。
“我……”
“他在照顾我。”
看自恋有些拘束，萧翊枫开口帮他解释，说话间还安慰般冲他一笑——故溪言统统看在眼里。
“为什么是他照顾你啊？”故溪言酸酸的。
“我……”萧翊枫想笑。
“我喜欢小祖宗。”自恋添乱。
“小祖宗？”嗯？？他叫阁主小祖宗？？？
自恋鼓一口气看着萧翊枫，哥哥出现前后真是判若两人，那么没有精神的他忽然脸上就有了光彩。
“阁主是我的人，你别想了。”故溪言挡住阁主，对自恋宣誓主权。
“我知道，但是总得让我争取一下吧？”
“不行！”故溪言半步不让。“阁主都有我的孩子了！”
“我可以养啊！”自恋天真地喊。
“凭什么，我自己能养！”故溪言也喊。
萧翊枫靠着枕头饶有兴致看两个孩子吵架，真像易水城街头对着叫嚣的两只小狗，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
“你将来可不能像他。”萧翊枫摸着腹部嘱咐，小家伙任重道远。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要能照顾好他头发为什么白了一片！”
“我……”自恋一时语塞。
“这怪不得他。”
萧翊枫又一次替自恋解释，自己却是情不自禁抓紧了衣角。故溪言转头来，本是一脸怨怒，可见到阁主眼底藏着慌张直接软下来，跑来床边攥着他的手安慰。爹爹说了，有孕的人情绪最不稳定，什么都怕。
“怪我，怪我不在，你别怕，别怕啊。”
萧翊枫意外一笑，这孩子怎么变得如此小心？
自恋咬唇看着，自己应该不比哥哥差多少啊！不过两人分别初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自己的确有点多余。
“小祖宗先歇着，过两天我再过来看你。”自恋说完瞪着故溪言。“我不会放弃的，你是哥哥又怎么样，哼！”
“哼！”
要不是自恋跑了，故溪言肯定要再还一句。
意外瞥见故溪言手中透着血红色，萧翊枫展开他的手指，那掌心里新鲜的血痕便赫然入目。抬眸，萧翊枫用眼神询问。
“沧海遗珠解封了，没什么事，喏。”
抽出手来把蛟龙泪戴回阁主脖子里，故溪言反握住他的手，身上终于不是凉凉的。至于自己手心的烙印，反正也不疼，留着就留着吧。抱住阁主，故溪言贪婪地吸他身上的味道，想念这个味道近四个月了。
扫一眼脱胎换骨的蛟龙泪，萧翊枫没说话，轻轻拍着故溪言的背，这孩子为了自己肯定没少吃苦。
“我知道你会来的。”
“我们一路追到巫镇，从海上绕到大悲国，找到成糯，找到兰净国，找到兰城，明明早就猜到你在湘扉岛，但是……”故溪言哽咽。
“我知道，我不是也离不开这里半步吗？”
破涕为笑，故溪言擦着鼻涕放开阁主，把他揽在怀里。阁主一只手始终放在小腹处，故溪言便也放一只手过去。
“爹爹不清楚情蛊之效，我也不清楚，师爷说多亏成糯那和尚的舍利，否则阁主可能早早就……”
“我没事。”萧翊枫心虚地低头。
“阁主？”故溪言抓一缕萧翊枫的白发。
“之前住在文雅夫人家，祭海大典那晚，家中一时无人照看发生了点意外，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牵连到？岛主说蛊虫已经没了。”萧翊枫觉得故溪言也不会好受。
“阁主没事我就没事，情蛊不重要。”
“只是这一出事我身体恢复不了，怕是时间到了没力气把孩子生下来。”萧翊枫坦言。
“那就不要他了！”故溪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啊？”这就不要了？？他都还没问什么！
“我带你去找岛主！”
故溪言抱起阁主就往外走，虽然想要孩子，但是比起阁主的命，什么都可以舍弃。没有阁主，他养一个孩子还不是天天睹物思人！
“不着急！你先停下！”萧翊枫抓紧故溪言，生怕他把自己摔了。
“怎么了？”故溪言停在房门口。
“不着急……”萧翊枫不想见自徐来，而且一想到要出门心里就发慌。“我谁也不想见，除了你。”
“好……”
故溪言被哄笑，把阁主抱回去，捧着他额头轻轻一吻。阁主现在真的好脆弱，静谧的眼神突然间就会暴露出惊慌。
“什么都不求了，阁主说什么就是什么，阁主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萧翊枫额头贴着故溪言的额头，安慰他也安慰自己，他似乎比自己还小心翼翼。比起肚子里的小家伙，这孩子或许更在乎自己。
故溪言从怀里拿出阁主的令牌，轻轻放到他手里。“翊林给的，鸢落师姐也在，他们不能来岛上，说等你回去再成婚。”
萧翊枫盯着令牌，把这象征身份的东西放到一边，它已经无关紧要。
“我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
“阁主……”
“有你在我会恢复快一些。”现在精神就比之前好很多了，应该说从被成糯带走开始就没有精神过。
“嗯。”
故溪言点头，再不许任何人夺走他的阁主，就算是小崽子也不可以。
傍晚小童送来补药，故溪言喂阁主喝下，看他靠着自己慢慢睡过去。把人放回床上，发现他右手仍然不离隆起的腹部，故溪言心里五味杂陈。
阁主好生憔悴。故溪言心疼地抚摸他脸颊，颧骨高凸、眼窝深陷，怎么能消瘦成这样，自徐来是一直饿着他吗？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风吹进来凉凉的。故溪言伸手用灵力无声合窗，一步也不想离开阁主。
哎？
发觉阁主呼吸有些急促，故溪言跑出门来，正好小童在打扫庭院。“能不能帮我找岛主来？”
“公子稍等。”小童匆匆离开。
“有些烧，但是不严重，我会给他熬点药。可能是见到你比较激动。他身子弱，别光顾着叙旧，你得让他多休息。”
自徐来一脸平静。
“他身体真的恢复不了吗？”故溪言一脸着急。
“没什么可能。”
“不要小崽崽呢？”
定在原地，自徐来僵着脸转过头来看故溪言，小兔崽子说什么？！
“溪、溪言？”故清风也一脸震惊。
“我只要阁主！只要阁主！”
故溪言眼睛湿润起来，那是他的崽崽，他怎么可能不想要。故清风过来安慰儿子，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头，然后抬眸看自徐来，不打算告诉他蛟龙泪的事情吗？
“师父？”
自徐来脸色缓和一点，小兔崽子比当年的故清风还气人，猜到他来湘扉岛会护着萧翊枫，但二选一竟然没有丝毫犹豫。
“会阳之气被蛟龙灵魄拿回去了，那是它的东西。虽然做不到活死人肉白骨，但只要有一口气它都能保下来。”
“真的？”故溪言转头来，眼中挂泪。
“你不想要，我想要那小崽子。”
自徐来越过故溪言出去熬药，本想拉上故清风，想想他留下会好一点便没动手。真的是，麻烦！
目送师父离开，故清风陪儿子坐下来。
“师爷好讨厌。”故溪言吸吸鼻子，早说蛟龙泪能救阁主的命不就好了？
故清风无言笑笑，也不能替师父辩解什么，儿子说的没错啊，那个人就是挺讨厌的！一意孤行不说，还总是得道高人的模样！
“阁主说他之前住在娘亲那……”
故清风牵强勾唇，萧翊枫能住在文雅那儿，肯定是文雅想让他住在那儿——二十多年没见，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阁主说什么祭海大典那天出了意外，岛上也有人要害他吗？”故溪言风声鹤唳。
“这……”故清风答不出来，以师父在湘扉岛的势力跟威望，怎么会有人敢害萧翊枫？
“一点意外，那些人已经解决了。”自徐来出现在门口，拿着一株草药自己嚼着玩。“祭海大典太忙，文雅的男人可能觉得萧翊枫被人带出去玩玩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