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名如其味
看着舆图上的脚印,抛却对皇苔衣的成见,萧翊枫并不讨厌猫酥酥,小家伙长得确实漂亮,很像雪山出来的精灵。
“你的流翠蛇呢?”
“啊?它出去追酥酥了。”
故溪言一直以为阁主会问猫酥酥,结果他开口问的是流翠蛇,老爹说只要待在烟玉短笛内没人能察觉到它的气息啊,阁主怎么知道它不在的?还是在内息被封的情况下。
“哦。”萧翊枫低眸,果然那小家伙跑出去了,这么处理倒也妥当。
“阁主怎么想起它来了?”
“当初炤阳殿上皇苔衣怀疑我有通灵之性,从金丝雀到猫酥酥,今晚又见灵蝶,忽然他说的有点道理,想借你的流翠蛇试试。”
“这样啊,”故溪言释然,原不是察觉出来的啊。“等小蛇回来给阁主试试。”
“今天在添香楼你可有不适?”
“还好啊,就是一开始不适应里面的香气,跟蜂蜜一样黏糊糊的。怎么,阁主察觉到什么不对吗?”故溪言记得阁主可是差点在添香楼门口熏昏过去。
“从来没遇到香味如此浓郁的地方,进去后一直头疼,回来也没消停,刚刚在燕凌殿竟然迷糊了些时辰,醒来虽然已无不适,总觉得……不对劲。”
“盲人听觉会很灵敏,阁主因寒毒触感不得用,大概嗅觉就会灵敏些。”
故溪言忽然想看阁主妖化的模样,一条通体雪白的恶犬,在外尖牙利爪,回来摇尾乞怜。浮想联翩,故溪言却还是伸手给阁主把脉,回来前蛊虫有一瞬间的躁动不安,灵蝶的出现说明他的确在燕凌殿遇到过麻烦。
“可能吧,有什么方法能缓解吗?”
“有倒是有,不过阁主真的需要吗?”寒毒不解,没有什么好方法能缓解,即使有也是险招,故溪言还是怕伤到阁主的脉络。
“那便日后再说吧。”
两人进内殿,却看到流翠蛇正从窗户钻进来,脑袋还好,肚子着实让人吃惊,原本细长的小身子如今有拳头那般大,简直要撑爆一般。
故溪言心疼地怪叫着跑过去,小蛇不会撑死吧?撑死了拿什么回去跟蛇王交代啊!这肚子里是个什么东西……
“啊呀呀呀呀,你怎么了?你吃什么……你、你把酥酥吃啦?!”
本来跟着孩子担心的萧翊枫闻言冷血的笑了。
“我要你把它带回来没让你把它吃了呀!还能吐出来吗?吐出来还是酥酥吗?是我饿着你了吗?你怎么把酥酥吃了呀……”
忽略故溪言暴跳如雷的数落声,萧翊枫跟流翠蛇对视,从它小眼睛里读出来两个字:美味。
故溪言名字取得好啊!
次日一早醒来看枕边小蛇肚子已经缩回去,灵活地绕着自己爬两圈钻进短笛休息,故溪言仰天大叫:“酥酥啊!酥酥没了!”
都知道猫酥酥跑出去了,可是没其他人知道它是被流翠蛇吃了,大家只当它就是贪玩没回来。萧翊枫坐着看书,故溪言就在院内到处窜,抓到一个人就哭诉猫酥酥没了,搞得几位老前辈都躲起来不见人,院里的丫头太监也各忙各的,最后只剩唐轩。
“没了就没了,萧翊枫不是讨厌它吗?”唐轩被吵得头疼。
“你怎么知道?”
“雪月行说的。”
“月行前辈?他跟你说这些干嘛?”故溪言瞪着唐轩。
“额……”唐轩转头看向别处,半夜想溜又被雪月行堵了个正着而已。“没什么,随便聊聊。”
“月行前辈连我都不愿理,他为什么陪你闲聊?”故溪言转到唐轩另一侧继续问。六人中雪月行修为最高,也最难露面,每次出现都只跟阁主说话,还没怎么搭理过自己呢!
站起身来,唐轩躲避着。
“你别走!”
故溪言抬手拉住唐轩,本想让他坐回台阶,却反被唐轩提起来。唐轩本意是要把故溪言扔在地上,奈何这小子黏人,竟死死抓住自己肩膀撞到了怀里。
抬眸从窗户看见故溪言挂在唐轩身上,萧翊枫低头咳嗽不停。
“阁主!”
从唐轩身上跳起来,故溪言朝阁主跑过去,好像玩过头了。
唐轩气愤甩袖,这都哪跟哪儿!故溪言这家伙怎么疯疯癫癫的!越想越气,唐轩回房间抓起剑就走,毫无意外被雪月行拦在院门口。
“你还有完没完?”雪月行没耐心陪这娃娃玩下去。
萧翊枫笑看故溪言在跟前手舞足蹈的解释,没多久他忽然住口,目光直直盯着背后的窗户,然后跳上来拽着自己往外看。
“哇哇哇哇,唐轩生气了,阁主快看!快看!”
的确,院中唐轩身周闪着一朵炽热的火莲花,他手中长剑剑身也如点燃般火浪灼灼翻腾不止。萧翊枫眯眼,这招很漂亮,但是可惜唐轩修为太低,华而不实罢了,对面月行长老气都没运。
化境对元天境,同鸡蛋碰石头何异?
故溪言一脸期待看着,他还没见过雪月行出手,会不会比阁主更凌厉?满怀期待中,雪月行终于动了,只见他一如平常走向唐轩,似乎两步就走完了脚下的路,直接出现在唐轩身侧,手往他肩上一落,灵剑脱手掉地,整朵火莲花便开始消失。
“不惜受伤冲破我的封脉之术,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有灵力就能同我一战吗?”
故溪言坐下来,靠在阁主身上继续看,这算什么吗?还以为能打个一两回合!
“嘶,哎?”
唐轩竟然赤手空拳跟雪月行搏斗。
“看来月行长老也挺闲的,唐轩若聪明,该能从中受益。”
失了兴致,萧翊枫拿过桌上的书继续看,耳边响着故溪言的嘟囔,无非是抱怨雪月行看都不看他一眼,竟然帮着外人练功!
“我去玩玩!”
“哎——”
萧翊枫一个没拦住,故溪言已翻窗跳到院中,帮着唐轩一块对付雪月行。
故溪言近战打斗也就那么回事,他还不如唐轩,掺和进去跟小猫扑爪差不多,雪月行愣一下笑起来,闲着也是闲着,今日就陪这俩娃娃玩玩。唐轩一脸懵时不时瞧故溪言,他又发什么疯?
萧翊枫正当戏看,烛儿轻轻走进来换茶水。
“烛儿。”
“大人。”烛儿过来听吩咐。
“我留你一命为给天子递消息,不是让你对溪言动心思。若觉得能得溪言欢心让他为你留下本阁主自不多言,如若不能你最好安分些。”
“大人……”烛儿跪在地上,不知道是为耳目身份被拆穿,还是心意被识破而惶恐。
“我的话你心知肚明,别欺溪言无知。”
“奴婢知错了……”烛儿几乎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去吧。”
烛儿低着头起身,微微抬眸心虚偷瞄萧翊枫背影,映入眼帘的却是他平静的面容。向来目中无人的萧翊枫,看自己的眼神竟是如此专注平和,仿佛天地之间他者皆为无物。从前,她只是他者。
他没生气吗?
“我不懂女儿家心思,只是溪言你动不了,去吧。”萧翊枫回头看窗外,这孩子真是到哪儿都无法安生。
“是。”
烛儿低头离开,不明白自己为何没了心中惶恐,她……是个人。跟故溪言一样,跟那几位护卫高手一样,一样可以真真切切完完整整出现在萧翊枫眼中!
“哎!唐轩,唐轩!喂!”
跑过去看昏倒的唐轩,故溪言跪在地上给他诊脉,这脉象乱的,跟当年阁主在鬼城受伤时差不多了都要。雪月行默默看着,反正又死不了,能坚持到现在说明这小子韧劲还不错。
“月行前辈,你——你别走啊!哎!哎?月行前——”
喜于雪月行被自己叫回来,没高兴多久,看他过来亲手扶起唐轩往房间走,故溪言噌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指天指地指雪月行,无声的抗议,凭什么!
没多久,炤阳殿夜宴后几乎不怎么露面的淳于观走出来,在故溪言面前径自走进唐轩房间。
“我、你、他——”
故溪言语无伦次暴跳如雷,怎么都宠着一个外人!唐轩灵性为火,这里就淳于观与他同属性,虽然如此那也不需要他老人家亲自过来帮忙吧!跺脚一通跟进去,结果故溪言刚走到门口就被雪月行挡住。
“月行前辈……”故溪言一脸委屈。
“你不用管,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少主并不想惹麻烦,但来时有埋伏归时未必没有。你啊,自己身上不疼吗?”雪月行一边说一边带故溪言往院中走。
“还好啦。”故溪言揉揉肩膀,自己在海上也没少挨打。“你们就是闲的吧?”
“少主要是这么挨打,於伤几个月都化不开。”
雪月行往萧翊枫那边看一眼,消失在故溪言跟前。
“哎……唉!”故溪言长叹口气,雪月行说话东一句西一句完全就没想理会自己啊!
小白猫没回来,也没回鲛珠殿,而故溪言一直说它没了,这件事情很有意思。皇苔衣冷笑,故溪言出人意料的心狠,真是为了萧翊枫什么都做得出来,就是可怜了那小家伙,它才几个月大。
酥酥。
是个好名字,值得纪念。
逼退身上所有寒气,神清气爽,皇苔衣换身衣服出门来晒太阳,果然自己更喜欢温暖,难为故溪言受得了萧翊枫。
“陛下。”江杏来给皇苔衣披一件外衣,很久没看到主子面带倦色了。
“很久没受挫了,朕都快忘了这是什么滋味。太心急了,与萧翊枫相比,小猫崽子在故溪言眼中毫无价值。啧,很有意思,你说小蝴蝶是不是他最后的屏障了?”
再故作镇定,萧翊枫昨晚面对火灼之莲的恐慌都难逃皇苔衣的眼睛。据孙启家禀告,两国交战时笑尘阁水门水鸢落冒险刺探情报差点被他抓到,差的那一点就是有只蝴蝶挡路。
应该不会有两只吧?
鲛珠殿内,闲下来无事的故溪言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等泉儿过来给阁主送书而不是小太监余秧才一拍脑门明白过来。
“余秧呢?平日都是他过来啊,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他。”故溪言追到泉儿身边问。
“他生病了,在后院躺着呢。”泉儿如实回答。
“那余沙呢?”他们俩都没出现过。
“他也咳得厉害,不敢过来打扰。”
看向阁主询得同意,故溪言随泉儿去后院看望。
余秧发着高烧躺在床上,不时剧烈咳嗽一阵,厉害了还能咳出血来。余沙则在廊檐下熬药,自己咳起来就随手抓些草药嚼。
“怎么了这是?”
不由分说让余秧躺着,故溪言坐下来诊脉,他体内火气郁积肺脏,势盛速急,绝非一般上火所致,又不像中毒,这是个什么病?渡一缕内力到余秧体内,故溪言试着直接把肺脏内的火气冲散掉,结果惹得余秧胸口闷痛不已,再诊脉这火气确实已经扩散开。
慌忙松手,故溪言拿过余秧喝的药碗放在鼻下闻,药倒是去火,但明显没用!沉静思索片刻,故溪言找来纸笔写下几种草药让泉儿去太医院抓来,自己跑去找前辈司墨涂。
阁主内息被封,六位前辈除了雪月行外,只有司墨涂灵气是水属性,他的《九冥玄功》起码已到第八重。最重要的是,司墨涂好说话!
“啧,不行,我的内力寒气太重,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承受不住。冰火两重天,怕不等火毒被压制,他就先被折磨死了。”司墨涂爱莫能助。
“啊?”故溪言没想到这病如此严重。
“你也小心点,此火毒化境修为者染上都难处理,你也不过刚入化臻境。”司墨涂嘱咐一声,这火毒来的蹊跷啊!
“没事,阁主的寒毒都伤不到我,何况它呢!”
“什么时候染上的?”
故溪言看向余秧,等他回答司墨涂。
“奴才也不知道,咳,就是早上开始发烧。”余秧说话带着虚弱,此时已经烧得满脸通红。
“你呢?”故溪言转头问余沙。
“大概午时开始。”余沙倚着门,外面的风会让自己舒服一些。
司墨涂细细盘问余秧昨日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最后把吃喝排除掉,四人在一个院里吃住,饭食有毒不可能只他们俩中招。又问过余沙,思索下来总觉得他是被余秧传染的。
想到此,故溪言拦下过来熬药的泉儿,把人拉到远处叫过烛儿来给她们俩也诊脉。烛儿没事,泉儿胸口已有火毒聚集。
“烛儿你去太医院叫两名太医过来,泉儿你……”
“先回房间待着。”司墨涂帮故溪言决定。
自从御膳房因萧翊枫上下官员被斩,各处对鲛珠殿都小心伺候着。太医院的人也不敢耽误,匆匆过来发现竟是给两个奴才看诊,顿时蔫下来转头想走,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这一闹惹得故溪言气愤难平,又踢又打把两人抓到余秧跟前,威逼两人诊脉看病,岂有此理!
根据司墨涂了解的情况,萧翊枫本要拜托淳于闻打探打探余秧昨日究竟出去见了谁,做了什么,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冲进来的故溪言打断。
“阁主!阁主!不好了!出事了!疫病!余秧染上了边境的疫病!”
窗外,两名太医正往回逃窜,怕晚一步自己就会死在鲛珠殿。边境疫病来之汹汹,化境修为的人染上不出三日就会死,更别说他们这些御气境的小人物!何况目前尚未发现能治疗的药物,只能用些祛火清热的药方拖个几日,等死罢了。
消息传开没多久,冰泪馗带禁军前来围住鲛珠殿,声称宫城重地,为防止疫病扩散,任何人不准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