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鬼城之行
“不愧是萧翊枫的徒弟！”
萧仲怡夸赞着秋词来，毫无征兆往故溪言腿弯里狠狠踹一脚，借力翻空而起，试图甩掉手腕上的缠绕。
秋词来不是萧翊枫，他入萧门前修为上虽然只会吐纳之法，但是拳脚功夫没少练，童子功扎实得很。来不及阻止萧仲怡，便攥紧他手腕举高手臂旋转身体，待萧仲怡落地顺势以左臂肘猛击其胸口。
“啊呀！”故溪言痛叫着跪倒，抱着腿乱叫，怎么还偷袭呢！
萧仲怡功夫不输秋词来，内力比他浑厚，《九冥玄功》比他精通，挨了一击只稍微颤动一下身子，趁秋词来吃惊迅速钳住其左手腕。
“我的腿啊，疼死、你们干嘛呢！”
故溪言正鬼哭狼嚎，抬头看见秋词来跟萧仲怡前胸贴后背一时惊呆。此时秋词来右手抓萧仲怡右手腕，萧仲怡则左手抓秋词来左手腕，秋词来又是背对着他，如此整个人便被萧仲怡圈在了怀里。加上秋词来向后扭头与萧仲怡对视，整个画面暧昧不已。
秋词来松开右手，顺势抓住萧仲怡左臂，旋身间将萧仲怡往自己这边拽，想过肩摔他一下。萧仲怡没反抗，反而直接往前倾身，诓的秋词来脚下踉跄向后摔。一掌袭过，萧仲怡抽回自己左手往前一翻，翻进浓雾消失不见。
“咳！”
秋词来跳起来揉着胸口留意四周，果然阴寒，但尚是《九冥玄功》之寒毒，自己化解得了。
“你没事吧，我、我、我还带着那个……”故溪言一瘸一拐跑来，从身上翻找温义霖之前给的枫荷清丹。
“不用。”秋词来按住故溪言的手。“多谢小师叔。”
“小师叔哦，师叔教训师侄，我确实不该管。”萧仲怡又出现在两人跟前，饶有兴趣盯着故溪言，小家伙内力深心思纯，来鬼城会被吓哭吧？“听我一句劝，回去吧，鬼城真的有鬼哦。”
故溪言闻言赶紧抓住秋词来衣袖往他身后躲，同时转头瞅身周的浓雾，生怕里面钻出不干净的东西来。
见眼前人并无杀意，甚至是诚心劝自己回头，秋词来也放松些警惕。“我师父怎么样？”
“林宇玫已经放回去了，你去问她啊。”萧仲怡摸摸下巴，了然失笑。“萧门还被防着呢？离他们远点也好，听你师父的话，乖乖回离苑待着吧。”
“为什么对石掌门下手？”
萧仲怡耸耸肩，一副不屑回答的模样。
“为了让四派齐聚鬼城？”秋词来皱眉。“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回去吧。”萧仲怡显然厌烦了苦口婆心相劝，恹恹要走。故溪言死死瞅着萧仲怡，怕他招手呼唤恶鬼出来吞了自己。
“等等！”秋词来拿出故清风给的清神丹。“给我师父的，能缓解他痛苦，但解不了毒。”
萧仲怡笑笑，没伸手反而探身过来。“你心思深，但是抓不住我，死心吧。要想你师父少受罪，回去到南宫浴蝶那儿多偷些回魂露来，恕不远送。”
“接着！”
气急败坏把清神丹扔往萧仲怡消失的方向，秋词来总觉得自己深陷远海，但被人圈在一隅之岛，不知风浪到底会从何方刮起。
故溪言冒出头来，趴在秋词来肩头跟他说话。“他走啦？我们去哪儿找阁主啊？这儿、这儿不会真有鬼吧？”
秋词来四下看看，虽是摆脱了心魔，却也失了方向，茫茫浓雾要找阁主犹如大海捞针。“没有鬼，除了刚刚那人，还有位老者，没别的了。小师叔还能辨向吗？”
“你怎么知道啊？”
“林宇玫上午被接回易水城，没说多少有用的。”
“你不是没见林宇玫吗？”
“她说阁主日夜受折磨，我们得尽快找到他。”
“对！对对！怎么找啊？这昏天黑地的。”故溪言看看周围，别说四向八方，前后左右自己都要分不出来了。
秋词来动动手指，浓雾既放任《九冥玄功》修者，又是水露漂浮，总会有办法。
借温义霖还有力气削弱痛觉，疲累不堪的萧翊枫合眸睡去。萧阳紧张地坐在旁边看，萧翊枫睡梦中皱下眉头都会让他抖上三抖。温义霖不敢懈怠，只求自己能撑到萧翊枫梦醒。
萧阳忽然站起来，炸毛似的大步往外走。
“为什么没把人赶走！”在地室出口拦住萧仲怡，萧阳厉声责问。
“故清风的公子跟枫儿的徒弟，不好下重手。这是给小枫的，珍珠炼药不是四域的手法，该是故清风海上所得，应该有用。”
“温义霖守着呢，给他看看。”
温义霖单手接过珍珠，以内力震碎露出其中黑色丹药，药浓味淡气醇，用料多生，但凭气味判断似乎药性并不与九转离魂丹相冲，就算无用应该也不会使情况更严重。
“故清风给的药，没问题吧？”
“故大侠？”温义霖惊讶，故清风竟然都出手相助了！“没问题，可以给萧阁主试试。”
“如有差错我要你的命！”萧阳仍怒气冲冲。
轻轻叫醒萧翊枫，把药给他吞下，温义霖守在旁边半分不敢松懈。药不可能直接见效，萧翊枫仍然疲累，没多久又睡过去，只是这次眉宇渐松，呼吸也匀称了些。试探着收手，看萧翊枫并未被扰动，温义霖松口气。
“药有效，萧阁主睡得沉了。”
萧阳闻言在旁边落座，坐的很沉，不似前几天那般如芒在背。
萧仲怡挠挠下巴，有些话得提前说清楚。“秋词来说此药只能压痛，解不了毒，我们还得找南宫浴蝶要回魂露。”
“非要杀了那女人——”萧阳又气得站起来，却忽然又面露笑意。“不愧是枫儿的徒弟，竟然懂得利用雾气，带他来，我要见见。”
萧仲怡点头，不听老人言，啧，想走都走不了了。
冰骷髅碎在脚边，故溪言抱着秋词来胳膊哆哆嗦嗦往前走。这里有鬼，真的有鬼啊！刚刚那些骷髅会动啊，还差点掐死自己！
“是这条路吗？再有鬼怎么办？”
“打碎他们啊，这不比鼓声好听吗？”秋词来故意恶心故溪言。
“哎呀！”故溪言抖抖身子跺跺脚，鸡皮疙瘩落一地，膈应到骨子里。要不是为了救阁主，自己真想转身就跑。“哎呀啊！”
“哎呀啊。”萧仲怡在背后学话，看故溪言吓得一哆嗦忍俊不禁。“哎呀啊，说了让你们赶紧走，非要往里闯。”
“啊呀！你能不能跟人一样！！”故溪言又气又怕，只能靠大吼来发泄。“吓死我啦！！！”
秋词来冷漠瞧着装神弄鬼的萧仲怡，鬼城只有鬼，他是太寂寞了才喜欢逗孩子玩吗？“药管用吗？”
萧仲怡点头，扫扫旁边断墙的灰坐下来。“睡得沉了些。”
“睡着还是昏迷？”秋词来难得紧张起来。
从怀里拿出颗小苹果，萧仲怡咔滋咔滋啃个干净，把核随手扔在身后。“自己去看看？但是提醒一声，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说着又瞟向故溪言，还是小孩子有趣。“说不定会被扒皮剔肉做成骨架哦。”
秋词来翻个白眼，苦笑着回头哄故溪言，若非在脱离心魔时多亏有他帮忙，真怀疑故清风让儿子跟来捣乱的。
“阁主在那儿，他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果然有用，脸色惨白的故溪言连连点头，眼睛都聚起光来。但凡换个人，都能想明白萧翊枫毒发疼痛难忍，现在自身都难保，哪里顾得了别人。
杂乱之音闯入脑海，腹部似有异状，萧翊枫从沉睡中慢慢恢复意识，睁眼来便看到一脸委屈的故溪言，他正跟萧仲怡大眼瞪小眼。
脖子里怪怪的，似乎是之前的刺伤被重新包扎过，低眸，萧翊枫一时发愣，故溪言竟然在给自己揉肚子。
“呦，小枫醒了？”
萧仲怡的话引得故溪言低头看，也惊得萧翊枫抬头，四目相对，故溪言欣喜而笑，萧翊枫则眼神躲避，要拨开他揉在自己腹部的手。
“阁主别乱动，你肝肠受毒有损，我帮你揉揉能缓和些。”
萧仲怡笑起来，多年不与人亲近，忽然被人按着肚子揉，萧翊枫别扭的小表情耐人寻味。
“他怎么在？”萧翊枫转头问萧仲怡。
“你徒弟也在，这会儿被师父带出去了。”萧仲怡笑意更甚。
“爹爹叫我们来找的，阁主，刚刚有个鬼一样的老头，吓死我了。外面也全是骨头架子，会跑会抓人，又黑咕隆咚的，啊呀！”
故溪言想起来都冷汗涔涔。
萧翊枫皱眉，要么故清风想灭绝萧门，要么是他知道此间对二人，起码对故溪言来说绝无性命之危。若是后者，依照萧阳阴晴不定的脾气，不会平白无故放纵故溪言这孩子，除非……
双指在唇前抹过，萧仲怡暗示萧翊枫噤声，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萧阳认识故清风，并且会给他面子照顾故溪言。
故清风，世人眼中是行踪莫测的大侠，比世人所猜更加神秘。
萧翊枫长长缓缓的呼吸，连活得像鬼一样的萧阳都能给故清风面子，还是不伤他儿子如此大的面子，相比之下他才更可怕。如此可怕之人，养的儿子单纯若蠢，故意为之？不算亲生，便不打算让故溪言知道他背后的势力吧。
“阁主，你为什么要服毒啊？还是无解之毒。温义霖见到我都要哭了，说你差点疼死。”
故溪言根本没意识到萧翊枫和萧仲怡之间的暗语，忙着自说自话。
“他人呢？”
“哦，温义霖内伤有点重，还耗费了大量灵力，有些气竭，我给了几颗药丸，他在那边休息呢。”
“死不了的，放心。”萧仲怡转头看向台阶，师父不会对秋词来下手太狠吧。
萧翊枫点点头，才意识到自己腹中没有半点绞痛之感，难道揉揉就管用？
“你为什么会来？”
“哦，爹爹给了颗清神丹要我陪着秋词来送来。这药丸能暂时压住阁主痛觉，七天内应该不用怕了。但是吃多了也不好，容易让人痴傻。”
“那你是不是吃多了？”萧仲怡笑着站起身来，决定出去看看。“哥俩好好聊聊吧。”
“哥俩儿？”故溪言抬头傻笑，师哥俩也是哥俩啊！
萧翊枫清清嗓子，往后靠着床头酸旧的枕头坐起来。故溪言过来扶，知道萧翊枫还虚弱得很。
“你们俩怎么进来的，没遇到危险？”
“开始的时候秋词来陷入了心魔，后来跟那只活鬼打了一架，然后他就带我们进来了。”
“你说萧仲怡？”萧翊枫蹙眉，两个人进来，秋词来却不见踪影，怕是他也被萧阳盯上了。
“他叫萧仲怡啊！哎，他姓萧啊！跟阁主同姓？”故溪言大吃一惊。“跟阁主是亲戚吗？那他为什么要去偷袭啊，跟阁主不认识吗？”
“没来得及细问，但那位老者也姓萧，还是我祖父的兄弟。”
“啊？阁主的堂爷爷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台阶口突然传来刺耳的大笑声，接着萧阳出现，颇为开心看着故溪言。“你这娃娃我喜欢，好好照顾枫儿，让他多听听你的话。”
“阁主会听我的话这不是做梦吗？”故溪言小声嘀咕。
萧翊枫偏头目光绕过萧阳往后看，秋词来跟在萧仲怡身后走进来，他气血翻涌，正在擦嘴角挂的血，但眼睛里闪着不服输的光，似乎并无大碍。
秋词来舔着嘴角的血看向师父，他没怪自己不顾命令擅闯鬼城，却在为自己担惊受怕？
萧阳也转头看秋词来。“这娃娃心狠，若非时间来不及，他比你合适。”
萧翊枫抬眸。“合适什么？”
萧仲怡推着秋词来坐到萧翊枫对面，自己跷二郎腿坐在高处，转头看看心情大好的师父，回头来也只是笑，并不解释。
气氛紧张起来，故溪言攥住萧翊枫肩膀的衣服，怕萧仲怡扒了自己的皮做成骨头架子。
离苑山庄离宫内雪月行正跟白影议事，弟子匆匆跑进来，说是水黎芝在外请见。水门主屈尊来离苑，怕是知道了秋词来外出未归，但登门造访而非唤人去笑尘阁查问，应该也怕把事情闹大。
“去请。”
对视一眼，雪月行先行离去，留白影面对水黎芝。
水黎芝停在离宫外，细细观赏它的一檐一瓦，看它火海成灰，看它废墟重起，只可怜一池清荷无辜受牵连，落不得、开不起。与少时记忆相比，离宫尽管外观修缮的大差不差，新刷的漆粉却名贵风流，毫无古味留存。
“水门主喜欢以后尽可以前来观赏。”白影站在台阶外陪水黎芝。
“离苑不纳客，规矩我知道。”水黎芝言语间都是嘲讽。
“那今日水门主肯定不是做客而来。”
“敢问影护法，秋词来何在？”
“林宇玫说什么了？”
“她跟温义霖都被关在地底石牢里，没探听到多少消息，只知道除了偷袭者，还有一位老者，他异常在乎枫儿，差点因为温义霖解不了九转离魂丹下杀手。”
“秋词来跟溪言去鬼城是故清风故大侠的意思。”白影也不想秋词来被冤枉，以为他只会鲁莽行事。
水黎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故清风疯了吗？“故清风怎么会牵扯进来？他把故溪言也送进了鬼城？”
“心境清者可在鬼城来去自如，故先生怕枫儿出意外，想故溪言送颗压痛的丹药过去。但鬼城阴沉，他又怕儿子胆小坏事，才找秋词来陪同前往。”
“他就不怕两个孩子都出不来吗？”
“故大侠似乎也能进出鬼城，而意在历练小辈……”白影欲言又止，故清风抚养故溪言长大成人，总不会与鬼城勾结害他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