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懵懂入门
作者有话要说：</br>补充一下下小说中纪年设定：天玄→辰宿→闰岁→玉昆→景行→羲和→光风。每一年号为六十年，正文开篇处于光风戊子年，戊子对应数字25，即光风二十五年。
光风戊子年（二十五年）。
醒来觉得身上多处酸痛，故溪言才慢慢想起来昨天晚上被人围攻的事，慌忙站起来向外，一开门被外面的背影喝住了。
笑尘阁阁主萧翊枫，年仅二十三岁的少年，一身寒气逼人，毫不收敛。
“啊……那个……昨晚，多谢……”故溪言结结巴巴开口。
萧翊枫转过身来，与昨天晚上初见时的月白衣衫相比，今天的墨蓝衣衫显得他少了一份超然而多了一份寒意，更令人不敢靠近。笑尘阁阁主，果然名不虚传。就这气质，故溪言觉得自己老爹故清风都稍逊一筹。
“饿吗？”萧翊枫目光微落，没直视故溪言的眼睛。
“啊？”
故溪言莫名其妙本能应一声。
“过会儿会有人送早膳来，你别乱跑，离苑规矩不少。”
叮嘱一句，也不管故溪言听没听进去，萧翊枫转身几步没了影。故溪言跨出门来看，接连眨眨眼更是莫名其妙，身为阁主说话都这么……和善吗？萧翊枫也没有世人口中那般凶神恶煞啊！
两名蓝衣女子端着早膳走来，故溪言就站在门口迎，伸手接却被她们躲开了。笑着请故溪言进去坐，她们不需要他帮忙。
故溪言十八年来都生活在天涯谷谷底，衣食住行向来是自己动手，虽然来易水城也在客栈酒楼享受过饭来张口的生活，但是在离苑山庄内，尤其被萧翊枫冷淡的态度唬住，一时有些拘束。
两名女子见此也不逗留，摆好早膳便退了出去，说一会儿她们回来收拾。
“萧翊枫很照顾人啊！”
故溪言感叹着，果然江湖传言只能是传言，不可尽信。这样待人和善的笑尘阁主，为什么会令人闻风丧胆呢？不过回头细想，萧翊枫说话虽然没有恶意，却是冰冰的，让人不敢靠近。
本来也不多饿，故溪言没多吃便扔下筷子，出门想看看人人向往又敬而远之的离苑山庄。
“离苑山庄不许外人乱闯。”
刚出房间，萧翊枫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吓了故溪言一跳。笑尘阁阁主这么强吗？来无影去无踪的，跟鬼魅一样吓人。
“我……就想看看。”
“入我萧门，这地方随你看。”萧翊枫开口，存了份小心思。
故溪言闻言欣喜一笑。“真的？你是说让我拜入笑尘阁吗？”
萧翊枫倒因为故溪言的欢喜心中略微惊讶，还以为这孩子会让自己费一番口舌才能答应呢。难道故清风没教导他不可随意拜师吗？还是说，故清风早料到自己会把故溪言带回来？无论如何，总不是坏事。
“昨晚带你回来疗伤的白影，是我萧门第一长老，也是笑尘阁大护法，你拜入他门下，也不算辱没门风。”
“啊，我记得，他让我叫一声影师伯，他人呢，不在这儿吗？”故溪言往远处瞅，瞅完回来盯着萧翊枫，眼巴巴地问。
“以后叫师父。”
“啊？”
“师父。”一直侧身对着故溪言的萧翊枫转过头来强调，眼神有些吓人。
“……嗯。”故溪言心里打鼓，传言也不尽然是假。
一时间相对无言，两人各自尴尬。还好两名女子回来收拾碗筷，萧翊枫趁机转过身走到栏杆边远望。故溪言正回头打招呼，却发现之前笑容满面的女子都屏声敛气，匆匆收完东西走了。
目送两位姐姐走远，故溪言回头再瞅萧翊枫，他把人吓成这样的？
离苑山庄分前后两座府邸，前三分之一是萧家人的居所，后面三分之二是包罗学堂书院、武馆修室以及萧门众长老、弟子生活之域，前后两部分被横贯的长廊截开，中央有大门相通。
“不是随便我看吗！”看过藏书的天阙楼，再想往里却被拦在门口，故溪言稍微带着欺骗的怒气质问萧翊枫。
两名守卫被故溪言的无礼震惊，谁家的孩子如此任性妄为，竟然对门主大呼小叫。再看看门主萧翊枫，他不气恼也罢，甚至没有任何责备。
“学堂书院都归院长东方先生掌管，他有他的规矩。里面正上课，若非紧要之事我也不能打扰。”萧翊枫透过大门遥望里面讲道的老先生东方启，父亲尊敬之人，他必倾尽全力保全守候。
“山庄不都是你家吗？”
萧翊枫缓缓吸气，带故溪言往回走。“前面的离苑是家，在里面做什么都无所谓。但后面这山庄包罗万象，各处都有自己的规矩，影师伯会慢慢教你。”
“师父！”故溪言冲迎面走来的白影咧嘴一笑。
白影惊讶着点头笑，小公子活泼生动得令人措手不及。“啊，怎么样？还习惯吗？”
“山庄太大了，还没看完，不过——”故溪言压低嗓音凑过来跟师父告状。“阁主说话不算数，不让我进学堂。”
萧翊枫只当听不到，望着远处欣赏风景。白影看他一眼无奈地笑，开口帮忙解释：“离苑山庄不纳来客，放你在这儿乱逛已经是情面了。”
“啊？到底多少规矩啊！”故溪言怨气冲天。
“不然先跟我去白府住，虽然小，但是没什么规矩。”白影说着看向萧翊枫，他同意才好。
“白府与离苑隔着两条街，不远，也方便影师伯教你。”萧翊枫无法兼顾故溪言跟山庄，还是白影带回去教导的好。
“好呀，什么时候带我去去看看？”故溪言对所有事情都新鲜得很。
“随时。”
萧翊枫说着走开，远处弟子在等，似乎有事禀告。
“哎，阁主？”故溪言跟两步，回头看师父白影。“他怎么走了啊？”真是说走就走，一言半句都不解释。
“枫儿是笑尘阁阁主，又要管理山庄，当然忙得很。”白影也盯着萧翊枫背影看，陪故溪言闲逛半日，他该去笑尘阁见见水门的人了。
故溪言性情顽劣，不懂人事，白影本以为他无法安心听课，结果这孩子竟然能兴趣勃勃在白府读书，请的先生直夸他能聪明活跃，能举一反三。喜出望外，白影尽量推掉笑尘阁的事情待在府里陪他，但很快发现自己高兴早了。
从第三天开始，先生让故溪言背书时，发现这孩子厌烦至极，他只对新书感兴趣，且是不同类型的新书，但凡两本书有相似之处，他迅速翻过就扔，教育一句他反你十句，把先生气得火冒三丈。
白影代孩子给先生赔礼道歉，回头来头疼不已。
“我为什么要背那些规矩，又没有用！”故溪言毫不知错。
“不学了，我带你去外面转转，但是记住，不许乱跑，一定听我的话，恩？”
“好！”
读几天书，或去离苑山庄、或在城中转转，白影慢慢找到与故溪言愉快相处的路子。虽然让他背书很难，跟他讲道理也很难，但是这孩子单纯，哄着来很简单，一笼汤包就能让他听话半天。
“为什么我的衣服后面没有笑尘阁的黑龙族徽？”故溪言边试新衣边问师父白影。新衣有浅蓝、月白、白蓝三件，袖口、心口都绣着萧门的族徽——金白色的冰莲纹。白影衣服上的冰莲纹稍有不同，它不掺金线，而杂有青色，这是他独有的殊荣。青色无他意，只是因为白影灵力属木，他自己喜欢。
“你现在只是萧门弟子，还没进笑尘阁当差，只算笑尘阁门外弟子，不能用黑龙族徽。”白影拿出本纹饰小册来指给故溪言看，里面详细介绍着四域内各家的族徽。
云浪谷最为长久安定，在天玄辛亥（四十八）年就已存世，因此其族徽排在首位。谷内灵气充沛珍草繁盛，滋养着一种能使人致幻的绛紫蝴蝶。云浪谷始祖南柚与宫长旭在此双修，受此灵蝶启发创出《镜蝶揽月》之幻术，便渐与其相伴相生，后来的南宫一族便将绛紫蝴蝶奉为族徽。
剑门立于辰宿元年，以凤凰双剑为族徽。初颜道戚因右手伤废而创出左手剑式，是为天下一绝，颜氏一族在北域名气渐高。后颜道戚遍寻天下得到一块凤凰石，花费数年将其打造成雌雄双剑，在剑成之际传于独女颜循后毅然以身献祭。颜循不负其心，创双手剑谱《凤鸣凰舞》，此术一出鲜有对手，不过数年便与《镜蝶揽月》齐名，颜氏一族也被推为北域御主，定凤凰双剑为族徽。
接着是笑尘阁，因其最初由四家组成，所以情况较为复杂。笑尘阁正式组于景行辛酉（五十八）年，其族徽为黑龙，由易门为幽魅星纹、水门蛟龙云纹、萧门冰莲冰纹融汇而成——去掉师门冰莲花纹后并没有太大差别，只不过是把并蒂莲改为单莲纹饰。
易门先祖出自南域最西边的巫镇，来到易水城后因懂占卜测星被百姓奉为术师，其后人易喻集合学者门众集天下文料，汇成《四域广记》之书，一时名声大噪。其后二十载，易喻以卦象卜辞为论，记西山神女像黑云遮目之日为新时令之始，号天玄，至甲子轮回，再定年号。此本为南域记年年号，后渐为其他三域所采，而天下宗之，易门亦被奉为南域之主，为显身份，定卦象星芒之象为族徽，见徽如见其人。细论下来，易门渊源远胜云浪谷，族徽之传统亦为其所始。
水门先祖水过境不知来历，只知其于天玄丙辰（五十三）年嫁于古绸城城主墨虞，同年以墨虞为支持来到易水城与易门合作，为安定南域而共创易水派广收门徒。水过境以《水息令》冠南域水修功术之最，又易见成效，所教弟子亦远超同人，而易门之术《星测》一来靠天赋，二来需年岁积累，因此两家不过十年便分立门户，水门也因此令设族徽——蛟龙。
（已佚）师门师岳珅于辰宿乙丑（二十六）年在启明山深处遇当时有散仙之美誉的大师天欲莲，得以拜其为师并经其指点自创《九霄幽术》，一时为天下水修寒术之最，于辰宿丙申（五十七）年被举为观海城城主，设冰莲为族徽。
萧门萧涌吟于辰宿戊申（四十五）年拜师岳珅为师，后在《九霄幽术》之上另创《九冥玄功》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九冥玄功》修至六重便高深莫测，除萧涌吟后人外鲜有人至，因此其孙萧节璋于闰岁辛丑（三十八）年自立门户，承师门之冰莲为族徽，以显示两家同源而起，只是萧门尚金白，师门爱纯白。
晴沙府身为北荒御主，排在第四，其族徽为赤焰。北荒尚力，崇奉火山神，羲和戊子（四十九）年石胜天得到北荒御主身份后，便将赤焰定为族徽，炽热张扬。至今晴沙府不过四十年而已。
四大御主之后，便是其他门派家族之族徽，或因家族根深而细数，或因成立未久而寥寥数语。若有依附于四大御主者，则可将其族徽设于纳入本族族徽下，其他所属类似。南域古绸城夏氏一族，便在其族徽右上角设笑尘阁黑龙之案，显示其归属笑尘阁所统。而笑尘阁鼠门一族在其族徽处设有萧门冰莲，显示其只归属萧门，非笑尘阁所能随意差遣。
“水门的族徽活泼得喜人呢！”故溪言翻到底又翻回来，对蛟龙纹爱不释手。
“哦？不少弟子喜欢易门族徽，你倒不与人同啊。”白影笑笑，许是因黑龙族徽在前，显得水门蛟龙纹过于清秀，很少有弟子对其另眼相待。
“就是喜欢啊！我不能也要一件蛟龙纹的衣服吗？”
“喜欢也不能随便乱穿，族徽为一家之标示，冒犯伪造者轻则受教几天，重了可是连性命都要丢的。”白影故意吓故溪言，免得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任性为之。
“这么严重啊！”故溪言果然被骇住。“可是萧翊枫好像并不怎么穿有黑龙族徽的衣服啊，他不是笑尘阁阁主吗？”
“非必要可以不穿，毕竟枫儿还带着身份令牌，笑尘阁也少有人不认识他。”
“我什么时候能有令牌啊？”故溪言双眼放光，对象征身份的物件新鲜不已，恨不得立马全拿到手。
“为防他人冒用，身份令牌需融合本人之血，因用料等缘由用时十天至数月不等，你啊，多等两天又不会少块肉。”
“师父，萧门起于师门，可是为什么师门没了啊？前些天讲笑尘阁过往，先生不肯说。”
“他……”白影也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才能不吓到故溪言。“十八年离苑山庄被利欲熏心的师门所屠戮，萧门只枫儿幸免于难，几年前得众派相助把阴阳府师门灭族了。”
“啊？！灭族？！把人杀光了？”故溪言吞吞口水，听起来好可怕，这就是萧翊枫令人闻风丧胆的原因吗？
“师门咎由自取，天下诛之。”白影仍无法释怀。“衣服怎么样？可合身？袖子长吗？”
故溪言攥着袖口抻直胳膊，前后抖两下后笑着松开：“都还好，没什么要改的了。师父这几身衣服随便穿吗？”
“蓝白这件是寻常穿的，浅蓝为出列门派盛事准备，月白则专为丧事而备，若门中弟子丧亲，为尽孝道也为避不宜之事，可穿之警示。”
“那喜事呢？”
“喜事随自己心意，门中有专人筹办，作贺礼相送，笑尘阁三门皆如此。”
“哇，这我可得好好想想自己要什么！”
“你急着娶亲啊？先好好试衣服，以后得常穿着。”先生都被气走了，还想要贺礼，白影模棱两可地糊弄过去。
“只有一件啊，难道我要一直穿着它吗？”故溪言忽然意识到自己得换衣服啊。
“这是样衣，先拿来给你试试。”白影耐心解释，好歹是萧门弟子，只给一身衣服的确小气。
“丧服又不吉利，为什么要准备啊？”故溪言又举着月白色的衣裳瞧，无论哪一件，冰莲纹都绣的娇而强劲，栩栩如生。
“喜至可期，祸来不定。”白影瞧着故溪言手中月白色的服饰，此生再不想为亲友所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