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买凶杀人
第81章 买凶杀人
张鹿安带着张捡和郭小文，后面四个镖师在远处跟着，还没到览运门，就看到山阳城城西城墙外和河堤之间有一家酒楼，透过飘扬的店招布幡，可以看到上面写的商号名字是“好客来”。
“这个淮安城就是繁华，城里面都开不下酒楼和客栈了，竟然都开到城外。”张鹿安感慨道。
正好饭点的时间，好客来酒楼的生意是特别地好，店内人满为患，张鹿安等人还没有走到门口，就有店家的小二大声的要喝“几位贵客里面请，二楼、三楼有雅间。”
张鹿安一瞅，酒楼店内果然人声鼎沸，一楼几乎坐满了。
张鹿安扭头告诉张捡道“就这家店了，张捡你跑步回去告诉许由他们，就来这里吃饭。”
“少爷，为何是俺，外面太冷了。”
“让你活动一下，松松筋骨，如果你不乐意的话也行，那我回头让许由来帮你活动一下筋骨。”
“别”
张捡嗖的一下就朝门外跑去。
“呸，真怂”
骂完，张鹿安扭头跟店小二说道
“我等十个人，有没有大点的雅间？”
“好嘞，客官您稍等，掌柜，二楼祥云阁还有空不？”
“没了，三楼的望海阁也有人刚上去，只有三楼的望岳阁还在。”
“好嘞，几位客官，随我上来，唉，当心，小心脚下，跟我来”店小二带着张鹿安等六人走到了三楼。
刚到三楼，就有一个人影迎面走来，张鹿安下意识地避过，郭小文躲避不及，被撞了个仰面摔倒，那人撞人了还口出恶言叫道“没长眼啊？”
说完就急匆匆的下楼去了。
撞倒人还骂人，众人都是不平。
但是那人身手矫健，在跟随的四名镖师反应过来想要阻拦之前，已经跑掉了。镖师还想去追，被张鹿安制止，张鹿安让众人摸摸钱包，都还在的，于是说道：人生地不熟，尽量不惹事。
张鹿安把郭小文扶起来，店小二也连忙向前道歉，然后又把几个人请到了雅间。
好客来酒楼临水而建，三楼靠窗而设的雅间。张鹿安走进望岳阁雅间，打开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南来北往匆匆而过的漕船，景色独美。
刚才微微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可是隔壁望海阁此刻一桌子五个人，应该都没有看风景的雅致。
张名振坐在最里面，右手处靠窗而坐了一名壮汉，刚好封住了窗户；左手处则坐了两人，封住了下楼的通道。
张名振不以为意，端起酒杯豪气的说道 “张某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本是罪有应得。但是害得四位官差兄弟此趟远行受苦，张某深感歉意，就以此酒为敬，聊表歉意。”
四位官差也拿起酒杯浅尝辄止。
“舍弟在江宁另备有土特产，到时候奉送各位，聊表谢意。”张名振说道。
张名振家族祖籍山西，锦衣卫出身，后来是因为职务升迁前往应天江宁定居。虽然同是江宁人，但是与张可大的张氏家族并非同一支宗族。
张名振从军前经商，身家巨富。
四位押解官差这才展露笑脸，他们本来就对张名振没有恶意，张名振为人豪爽，被抓之后的同僚好友们也都奉送了一些特别关照。况且是朝廷旨意，张名振只要不是想造反，就得乖乖地跟着一起去浙江定海卫戍边。而且上峰吩咐，张名振去到定海卫还是要为官的，让他们好生伺候。
因此他们四个也不敢为难张名振，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但是毕竟是本职押解工作，喝酒误事，他们也不敢大意。
一杯酒下肚，气氛不算融洽。
好客来酒楼隔着马路正对面茶楼的二楼。
一个满脸横肉的凶相汉子，一个人端坐在一张桌子前，整个二楼都被清空了，没有人敢上来。
四周站着一些精干的打手，全部束腰绑腿，显得很精神。
一旁的屋角堆放着一个巨大的麻袋，麻袋正面有一处被刀尖捅破而漏出，可以明了，里面都是大刀片。
不一会，一个长相相似，但是比较年轻的男子，匆匆的上楼来，不管不顾，坐在该男子旁边，自顾自地倒斟了一碗茶，仰着头就一口喝完，不过瘾，再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老三，大哥早就告诫过你，不要这么鲁莽，喝水也应该慢慢喝下，才不会呛着，这是为你好，你怎么都当做耳旁风。”说话的正是满脸横肉的李浩，也是盱眙李家寨的二当家。
“二哥，知道了。我只是有点不明白，咱们之前湖盗干的好好的，干嘛要听芒砀山那帮山贼的话？两地这么远，山水异途的。难道真是好好的湖盗不干，非得去当山贼？”三当家李静埋怨道。
“大哥做事自有分寸。你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跟小妹一样，口无遮拦？可是小妹才十二，年纪小不懂事，你都已经十七了，怎么还不改正？”
“二哥，李茗那丫头都被你们给惯坏了，刁蛮任性不说，连我这个当哥哥的都揍，还天天到处跟那些穷鬼在一起瞎玩，不知道长大了怎么嫁的出去……”
“住口，老三，你越说越过分了，怎么说也是自家亲妹子，哪里能这么笑话？何况我们家之前不就是你嘴里所说的穷鬼么？怎么，刚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就把以前的苦日子忘记了？你忘记咱娘是怎么死的了？”李浩训斥道。
“我……”提到了自己的娘，李静直接就蔫了，不敢再说话。
“好了，大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我，我们就得办好。大哥还在外面的湖边船上等着呢，你过去确定了吗？是不是张名振本人？”
李静立刻严肃的点头答道“嗯，我确定，跟画像上一模一样，绝对是本人。跟他在一起的还有四名捕快衙役，其中一个靠窗的身强体壮，看上去就不是易予之辈。所以还得使一些蛮力。如果官军及时赶到，我等还可以从窗户处跳出，让大哥转移到河边等候。只是刚才又上去一拨人，有四个看上去就是练家子，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
“嗯，如果真的是新增加了一些人，这样的话，你就得亲自跑一趟，去告诉大哥，让大哥决定刺杀方案。”
“二哥，费什么劲呢，要我说，直接在饭菜下毒，然后上去直接收割人头得了。”
“那不行，如果是咱们的原因让饭菜毒死了人，以后这一代的商家就没有人再为咱们提供情报了，那是杀鸡取卵。也辱没咱们湖盗的名声。”
李静无奈，湖盗还在意名声？但是二哥吩咐，也只能下楼往外快速跑向河边。
盱眙李家寨的大当家李军正在河道边的一艘客船上闭目养神。
李军早年间听说外贼入寇而热血沸腾，主动参加了官府募集的营兵，并北上勤王，但是赶到京师城下时，建奴已经撤离。
后来被调往关宁前线，去支援陷在重围之中的祖大寿、何可刚部，结果主将无能，援军被击败后溃散。
李军就是溃散小兵中的一个。
李军被建奴铁骑强悍的战斗力吓破了胆，溃散之后再也不愿意再回前线，冒着被通缉的风险，然后东躲西藏潜回了老家盱眙。
后来恶霸盯上他的妹妹李茗，李茗不肯，恶霸就以李军是逃兵为由，告知官府，官府派人追查，李军就带着老娘、弟弟妹妹躲进了山里。
他娘为人本分，山里生活不惯，还是偷偷的回去种地，被当地恶霸欺辱，悲愤之下上吊自尽。
李军和两个弟弟寻回家中，看到的只是母亲的尸首。
三人悲痛欲绝，跟周边邻居打听之后，得知内情，就顺势杀了恶霸一家，然后正式落草为寇。
李军由于有军队中锻炼出出来的一身武艺，带上自己的亲兄弟，很快就在广袤的洪泽湖区，拉了一支百人的队伍出来，是活跃于洪泽湖一带比较出名的湖盗，由于分寸得当、善于经营，混的风生水起，黑白两道都可以摇人的那种。
这次接下这个替人消灾的活，他是没有办法，毕竟是受人所托，不得不为耳。
一个月前
青州衙署
“干爹啊，小田子对您是忠心耿耿，就因为几句话，就让人给踹死了。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还是一条人命？这哪里是踹小田子的屁股，分明就是打您的脸。说是喝醉了，至于有没有喝醉，谁能分辨？恐怕他自个儿心里最清楚。如果一个丘八匹夫都敢如此放肆的话，那对于您的威信来说就会大受损伤的。”
“哼……咱家岂是不知”高起潜恨的牙根痒痒。
“可恨那张名振曾经在登州之战侥幸获得战功，已入圣耳，那帮道貌岸然的士大夫哪里会顾忌一个阉人的死活，将张名振那厮改为发配，获得圣上首肯，咱家也是无可奈何。”高起潜转而无奈的说道。
“要不咱们派人中途给灭口，反正山东境内啥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土匪……”高起潜门下的这个公公估计是和小田子关系很不错，还在争取道。
“糊涂，咱家好不容易平定了山东叛军，又趁势围剿了各处山头的山匪，怎么还能出现山匪，岂不是前后矛盾？况且事发山东，那帮乌鸦能够饶了咱？”
“那如果不是发生在山东境内呢？”
“那自然不关咱家的事”
“小的懂了”
“你懂个屁啊，咱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有人说你买凶杀人，咱家第一个砍了你。”
“小的明白，干爹放心。”
山东兖州府的知府吴惟成，正是此前因孔、耿叛乱，被罢免回家的登州知府，家里面多方活动之后，就重新获得了一个知府职位。
来人述说了要求，摆出了一万两银子，吴惟成眼睛都看直了，满口答应。但是由于对方要求不得在山东境内动手，吴惟成想了一下，就派仆人骑着快马，携带两千两银票找到了曾经的下级，现在的清河知县秦世英。
南直隶淮安府清河县县衙
莅任不到一年的清河知县秦世英，正在乐呵的看着手中的银票，每张五百两，共有两张，这一千两只是定金，还有尾款一千两待看到人头后再给。
只是要收买一个罪人的人头，这钱也太好赚了。
秦世英就是登州之乱时的蓬莱知县，事后朝廷对于登州城内的高官给与了严酷的处罚意见，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吴惟成、秦世英和贾名杰因为罪责较小，被罢职回乡。
问题是贾名杰在河北正定，还在老家闲卧，甚至下地耕田的时候，吴惟成和秦世英已经通过各自家族雄厚的人际关系，几乎同时获得赦免，一年后竟然能够一个当上了兖州府知府，一个人在来到清河县当上了知县。
要知道清河县可是紧邻着淮安府的一个大县，水路交通发达便捷，来往客商多如牛毛，当然这也意味着油水很大。
秦家为了秦世英的事，花费了很多钱，势必要通过这县官之权给捞回来。
秦世英想想还是很欢喜，他调查了张名振的身份，家世并不是多么显耀，听说是失手打死了一个太监而被流放，很大可能就是太监的家人或者其他太监买凶杀人。
秦世英可不愿管，他当前主要的想法就是搞钱，虽然张名振有锦衣卫背景，虽然他跟曹化淳、跟东林党关系很好，但是此时的东林党，自从党内智囊汪文言死掉以后，早就一盘散沙了，就算是党魁钱谦益，又有多少人会完全听他的？
一是老上级有命，二来看着银票的份上，这人杀了就杀了。
秦世英于是派仆人寻到了南直隶徐州芒砀山。
芒砀山地界的扛把子刘定忠，绰号坐山虎，曾与李军之前就在北直隶就是一个营中服役。
刘定忠因为抢夺民财，触犯军法，被弓箭穿面游街，左脸颊留下一个肉洞，看起来恐怖狰狞。
这让刘定忠引以为耻，找到机会逃离军中，先于李军回乡落草，很快拉起了一支千人的武装。
当年李军逃到徐州时，被官府捉拿追杀，多亏了刘定忠的解救，才让他幸免于难，对李军有救命之恩。
他本来想留李军在山寨，可是李军想先回老家侍奉母亲，他就没有过多阻拦。如今来人送来一百两的现银作为定金，又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出来，但是取款密语必须得见到人头后才能提供。
刘定忠为人凶狠残暴，这种买凶杀人的戏码见得多了。天寒地冻的，芒砀山附近来往行商少之又少，来了这么一单，也就顺手接了。
他得知“货物”已在淮安，立刻就想到了李军，派人携带五十两银子和张名振画像，来到盱眙找到李军，让他帮忙做这一单。
怀里的五十两银子承载了嘱托，感觉还是挺沉的。
李军把银子掏出，然后放进了船舱的暗格里。
江湖人必须得讲究道义，答应好的事，那就得办到。
钱是少了点，就当是报之前救命之恩了吧。
李军如是想着。
“大哥，大哥，你在吗？你在哪？”是老三李静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