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既定君后
“君后是个好孩子。”
周易安叹息一声，看不见皱纹的眼角拉了下来，神情怅然。
辛在水他也喜爱，但到底抵不过周今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不说其它，单是面对已故妹妹周易林的遗言，他就没办法平等对待周今杨和辛在水二人。
亲王之子，家世显赫，模样清秀不止，礼仪也得体，几乎寻不到失当之举。因此这君后之位，周易安早早就为周今杨准备好了。
肖语常和云氏兄弟等诸位君侍入宫后，后宫需要有人管理，君后之位，不好继续搁置。
周易安打点妥当一切，也曾多次对周今杨说：“君后的位置，定是属于你的。”
他如此肯定，让周今杨满心欢喜，日夜等待既定结果的降临。
可惜，最终等来的，是周易安过意不去的安慰。
美梦被打碎了，君后之位不属于周今杨，而被辛家的公子抢了去。
他怎甘心？明明只差一纸诏书。
“太后，为什么啊？”他问周易安。情凄意切，面上仍有泪痕。
周易安见他哭得这般伤心，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他倒是想让周今杨如愿坐上君后之位，可谁都不允许。
辛梓入宫面见，将一封陈旧的诏书铺展在周易安面前。
“你手里怎会有这种东西？”周易安看着面前的黄色宣纸，心头巨震。
辛梓徐徐说着，眉眼肃然：“先皇刚上位那会儿，找过臣。”更确切地说，是找过辛家家主。
“她对臣说，希望辛家能培养出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成为我朝下一任君后。”
“大胆！你可知你说这话，意味着什么？”周易安凝起双目，扬声一喝，充满着令人不敢轻易忤逆的威仪。
辛梓尽量保持镇定，不受这气场的压制：“臣不敢造假，句句如实。”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何种缘由，先皇选择你辛家而不是别的世家贵族？”周易安扬起下巴，摆出一副高位者的姿态。
“臣当时听见这样的请求，也甚是惶恐，很是不解先皇为何这样做。”
可林诗吟说了很多。
她说：“朕知道你们辛家，世代忠臣，只忠于民。刘隐上位以后，横征暴敛、祸国殃民，你在朝中势单力薄，无力周旋，因而辞官。你奉主，但只侍奉爱民、体恤百姓的君主。如果朕说，朕就是这样的君主，你是否愿意为朕做事呢？”
她似乎不在意世家的声望会高上皇家一头，反而愿意招安。
“朕看过你许多谏言文书，实在登峰造极，或许，堪当丞相一职。朕不是天定的帝王，能力不足，需要有人帮助。朕还未诞生的女儿，在当上下一任皇帝时，也需要人来扶持。”说着，她将载满前朝秘辛的卷宗交付给辛梓，“你与你夫郎恩爱非常，日后一定会有孩子的罢？若是女儿，朕希望她能谋善断，为新秀、为膝下臣，若是儿子，朕希望他风华绝代，担得……下一任君后。”
林诗吟眼里满是殷切，令辛梓为之动容。
周易安的目光在诏书上的文字间来回移动，突如其来的讯息让他一时回不过神：“她竟是这样的打算？”
“太后，臣和臣夫郎，在小儿身上付诸的心血，不比放在朝堂事上的少。他是先皇的期望，也是臣和臣夫郎的期望。”
“君后的人选，哀家会慎重考虑的。”
辛梓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不过是让周易安的心有了一丝丝动摇，而真正将事情扭转走向的，是林藏烟主动前来晋思殿拜访。
“君后的人选，只能是阿续。”
踏进门扉，这是林藏烟开口的第一句话。
周易安喝茶的动作一时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心中恼怒：“陛下方一进门，连父君都不喊，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实在太伤哀家的心。”
林藏烟偏过头，也不看他，执意道：“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为何？”周易安问。
“父君说过的，我虽为帝王，婚姻之事大多都做不了主，但如果遇到自己心悦之人，还是有权可以让他进宫的。”
“是可以，但不一定非要给他君后这个位子。”
“不行，除了这个位子，其余的都配不上他。”
“而且，”林藏烟敛了神色，目光柔和些许，“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位子了……”
周易安心头聚起难言的复杂之感，错愕之际，又好像觉得理所应当。
他终归是妥协了。
“抱歉啊今儿，辛家公子……”周易安在面对周今杨时，甚至不知该如何劝解。最后，他只轻声道了一句：“你比不过他。”
这话像是一把凌迟的利刃，把周今杨伤害得体无完肤。
他、比不过辛在水？
开什么玩笑！
不过一瞬间，前所未有的酸楚、愤怒，萦绕全身。方才憋住的落泪之意又再次泛起，眼前水雾氤氲。
“若今儿喜欢陛下，想陪在她身边，也不止当君后这一个办法。”周易安想尽话术安慰周今杨。
可他说着说着，竟也哀伤起来：“其实，这君后之位，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说到底，更多的还是一种职责，并不代表什么。”
“可是，坐上这个位子，能与陛下并肩而立，不是已经足够了？”周今杨哭得不能自已。
对此，周易安不置可否，只是轻声提点了一句：“你可以怨，但不要失了仪态。不然，陛下更不喜了。”
周今杨吸了吸鼻子，强忍哭腔道：“今儿知道的。”
他眼里藏着怨念，也是在此，仇恨的种子埋下，随着时间生根发芽。
直到今时今日，多年来的求而不得，还是让他开始耍起了小伎俩。
周易安明显是不喜的，可因着妹妹的关系，他对周今杨永远无法狠下心来。
“君后这孩子，被吓着了罢？”他叹谓一声，面上挂着苦涩的笑。
林藏烟语气淡漠：“周今杨入宫看您可以，但父君还是别让他在宫里到处乱跑了，免得撞见君后，惹他烦扰。”
“若下次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父君也不必费心过来为周今杨求情，朕心狠，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
“父君要为周今杨撑腰，朕也要为君后撑腰。”
一连串的话语，直接堵住了周易安的喉咙，让他再道不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