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他帮了他
“设计杀害当朝君后，乃是灭族之罪。”林藏烟冷眼看她，语气平淡，不自觉流露出了上位者该有的威严。
江黎轻嗤：“灭族？打从我有意识起，就是个孤儿，何来灭族一说？”
“你害我没了双手，再也拿不起剑，这个仇，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报！”她一字一句，忿忿然道。
林藏烟敛眉，竟流露出了怜悯之色：“你做这些，究竟为了什么呢？”
只是因为恨吗？那也太可怜了。
林藏烟笑她不自量力：“你以为皇权是什么？仅凭你一人，也敢如此口吐狂言？”
江黎面色一僵，随即又扯起讥笑：“那你呢？你连文武百官都掌控不好，也敢提皇权？”
不知是哪一句话刺痛了她的神经，江黎的情绪越发激动：“皇权？哈哈哈哈，好一个皇权啊！你们天家的人，一出生就享受着荣华富贵，高高在上头都不愿低一下！怎么看得见我们百姓的疾苦？！我们活着，尊严节操被踩在脚底，没有地方施为，只能苟且偷生，你们有谁在乎？！”
“你和你母亲，一样无能。”
“几年前她问我为何火烧慈福堂，我没说。”江黎面目狰狞，“我现在告诉你，到时候你可以到她灵前知会一声。”
“你们执掌的天下，残破、不堪！和我一样的孤儿，根本没有生存的余地，倒不如死在大火之下，一了百了！免得遭受万千苦难，痛不欲生。”就像她一样……
林藏烟看着她，像在看一个疯子。
所以，她这么恨自己，原因不是自己害她没了双手，而是，她怪自己没能治下一个无恙的家国。
她是可怜的，但林藏烟不想同情她。
“朕的是与不是，自有后人评判，轮不到你在这里多舌。”
她与江黎面对面站在一起，自然而然流露的威严，就是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模样。
这四海颓势，她在竭力扭转。
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帝王相。
江黎有些愠怒，复仇的欲火在胸腔凝聚。她再次上前，身手疾如闪电。
林藏烟心下冷然，需得注意力高度集中，才可勉强躲过。
两人你来我往，竟也能打个不相上下。
但随着过招时间渐长，林藏烟越发觉得招架不住。
左靔然也分身乏术，她既要护住辛在水，还要从两个黑衣人手中救下李传转和路冶。
眼见局势颠倒，林藏烟和左靔然愈感情急。
就在这时，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轰鸣贴地传来。
举目望去，但见一队身着甲胄的人马，象征京麟卫的旗帜在苍穹下高高扬起。
“总算来了。”左靔然踢翻一个黑衣人，口吐浊气。她对罗椮的来迟深感不满：“这家伙，再来晚一步我非宰了她不可。”
林藏烟与江黎互相钳制，两人的面庞离得很近。
瞧见江黎眼中愕然，林藏烟忍不住笑道：“增员来了，你还不收手么？”
“不过，即便你投降，朕也不会放过你。”林藏烟收起唇角冷笑，双眸幽暗。
气氛僵持，罗椮的人已经赶到，团团将林藏烟和江黎围了起来。
左靔然凭借一己之力救下了李传转和路冶，还将辛在水护得安然无恙。
“没事吧？”
罗椮来到左靔然身边，慰问了一句。
左靔然朝她翻了一个白眼，怨怼道：“没死。”
被刀剑所指，江黎面对此种情形，竟还笑得出声。
“陛下，您的运气可真是好啊。”她咬着牙，冷嘲热讽。
林藏烟面色自若，没有答话。
“可凭什么，好运都落在你们身上？！”江黎嘶吼一声。
下一刻，她猛地蓄力，挣开钳制，疾身闪到六尺开外。
她艰难却不慌不忙地翻出一片叶子，双臂并用凑到唇边。
众人看着，深感不解。
林藏烟微微眯起眼睛，很是警惕。
江黎阴笑着，用这叶子吹起一曲小调。
“什么玩意儿？”罗椮感到莫名其妙。
连带着左靔然都觉得狐疑。
曲声入耳，林藏烟顿觉心头刺痛。
……怎么会？
“唔。”她忽然捂住心口，忍不住痛吟一声。
“陛下！”
辛在水瞧见，急切之声响起。
不好。
听见辛在水的呼喊，罗椮和左靔然顿感不妙。
两人视线望去，只见林藏烟俯低了身子，脸色煞白。
她感到心脏像在被人撕扯，剧痛难耐。
“你对她做了什么？”罗椮冲江黎怒喊，瞳孔冒着火光。
“来人，把她拿下。”左靔然对京麟卫下令。
可江黎身手敏捷，一边闪躲，一边吹奏，迟迟没办法让她把曲子声音停下来。
林藏烟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依旧痛意难当。
辛在水赶忙来到她身边，搀扶住她有些站不稳的身子。
“陛下……”看着林藏烟如此痛苦的模样，辛在水双眉紧皱，心焦如焚。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辛在水愤然抬头，同样对江黎厉声质问。
效果已经达到，江黎停下了吹奏。
她哈哈大笑着，极其嚣张。
“那次箭上的毒，还留在身体里罢？”她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你以为那毒不致死，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危险？”
“可惜啊，并非如此。”江黎摇摇头，啧啧道，“它只是需要一点条件来引发毒素作效罢了。”
那老家伙以为这毒是个失败品，分明是不知此毒该如何生效。愚蠢。
巫毒传人所制的毒，即便是仿制品，威力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江黎洋洋自得：“这可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小秘密，第一次告诉给别人听呢，你们可否觉得荣幸之至？”
说着说着，她再次大笑起来，狂妄至极。
“唔，噗。”
林藏烟感到喉间一阵腥甜，随即吐出一口黑血。
“陛下！”辛在水心底猛一咯噔，方寸大乱。
林藏烟下巴微抬，怒视江黎，切齿道：“原来是你。”
左靔然也愤然：“上次的暗箭是你放的！”
但这怎么可能？她可是没了双手。
江黎冷笑：“就是我啊。”
仅剩两只手臂又何妨？她还有一张嘴啊。
没错，操作起来是很艰难，但只要没人打扰，她仍然可以实施。
她做了这么多努力为的什么？不就是不甘心自己变成一个废人！她总要……在这个社会里声讨些什么。
林藏烟体内的毒效已被唤起，死亡对她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江黎得意。
现在的目标，只剩下一个了……
怀中佩帏散发着盈盈暗香，江黎瞳孔闪过一道精光，身如利剑般飞射而出，瞬间突破重重阻碍，手臂直指辛在水而去。
众人眼前只留下一个残影。
就在其将要击中辛在水心口时，花长忆疾驰而来，拦下了江黎。
也多亏了未尽的药效，才让花长忆将此攻势挡了下来。
辛在水愕然，怔愣如斯。
他帮了自己……
左靔然和罗椮也惊讶，她们是没想到花长忆的武功竟能与当下的江黎势均力敌。
“你干什么？要造反么？！”江黎瞪着眼，恶狠狠对花长忆道。
没有人可以与现在的她抗衡，除非像她一样服用了秘药。
花长忆便是。
他嗤笑一声，无所谓道：“我早就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