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番狡计
左靔然从宁心殿出来，发现林衣年就坐在不远处的阶前抱膝而坐，光看着背影都觉得他神情恹恹。
“郡主？”左靔然唤了一声。
沉默片刻，林衣年才闷闷不乐地给予回应：“喊本宫作甚？”
左靔然径直走到他身旁坐下。
“没有，只是看郡主不开心，来陪陪郡主。”
“不需要。”冷淡的字眼从林衣年牙缝里抛出。
“您觉得微臣今日的衣袍怎么样？”左靔然询问他道。
林衣年不明所以，投去视线往她身上一扫，才道：“上次的、那件衣服……”他方才居然没有发现。
“嗯。”左靔然摸着脑袋，面颊发烫，“不好看么？”是他买给自己的衣裳，今日心血来潮，便穿了，没想到会遇见他。
“好看的。”林衣年眸光盈盈，而后朝她扬起下巴、忻忻得意：“毕竟是本宫的眼光。”
左靔然忍俊不禁。
“所以……”林衣年忽地敛起所有神情，质问道：“你到底来干嘛？”
左靔然眉目轻敛，反问一句：“郡主为何这般排斥嫁人？”
林衣年眸光微闪，沉吟片刻才道：“世人唤我一声郡主，我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裙下有百姓跪拜，我便得护着他们和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国。”
左靔然神情微怔。
“皇姐乃当今圣上、当朝皇帝，她的婚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何况是我？我知道，只是皇姐允许我任性罢了。”
“我是男子，天下哪个男子不希望能够得到妻主独一份的宠爱？可天下，又有哪个女子家中不是三夫四侍？”林衣年眸光黯然，“我也想挑个自己中意的人嫁了，可若那人不欢喜我呢？排斥是理所当然的，可是……”
“如果注定会成为一个闺怨男子，那我甘愿用我的婚姻，为皇姐、为整个南境换取一些利益。”
“所以你放心，不需要你来劝解。即便我再怎么不想嫁人，只要赐婚圣旨颁下，我便认。”
左靔然听着林衣年平静却傲然的话语，心头憋着一股气，闷的她难受得很。
林衣年忽地转过头，对上她的眉眼：“左大人你呢？你与我阿姊同岁，如今阿姊后宫君侍十指数不过来，你却还单身一个，这是为何？”
可不待左靔然有所反应，林衣年便自顾自的说着：“想必是普通男子大人看不上罢？照我说，怎么也得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的男子才得以与大人相配。”
“我……”
“时候不早了，本宫先回去了。”林衣年站起身，向左靔然拜别。
左靔然怔然，黑眸中倒映着林衣年离去的身影，难掩情愫。
她没发现，林衣年离去的脚步略显仓促。
我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我真是疯了。林衣年心脏剧烈地颤抖，生怕泄露自己内心的狡计。
他方才说的，全部出于真心，而他故意在左靔然面前说，也不过是自己的私心。
“郡主！您去哪儿了呀，吓死奴了！”一懒见林衣年回来，慌忙上前，眼里无措和无奈并济。
林衣年摸着他的脑袋安抚：“好嘛，下次一定同你说。”
一懒有些怨怼：“您每次都这么说，没一次做到的。”
林衣年朝他笑笑，忽而想到些什么，于是吩咐他道：“你去把上次那件水色云缎衣拿出来，本宫要去拜会阿水哥哥。”
林衣年原本想去看看林藏烟伤势如何，没想到不巧打断她与左靔然议政，还与她大吵了一架，无奈蔫蔫地回来。现下时间还早，他不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况且几天不见阿水哥哥，林衣年想念得紧，刚好就在今日去拜会他好了。
——
林藏烟盯着眼前剩余的三个荷花酥，神思不知飘向了何处。
该如何去描述她和辛在水如今的关系？
明明在逐渐靠近，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如果林藏烟主动往前迈出一步，辛在水就会畏怯地退到十里开外。
无法揣测他的心思，这是令林藏烟感到困苦难耐的一点。
她任凭思绪飘荡着，手指轻捻一块荷花酥。
鼻尖凑近嗅嗅，能闻见丝丝香甜，好像放多久这味道都不会散去一般。张嘴咬下，品尝到外层酥松香脆、内馅绵密松软。清香满口，甚是美味。
林藏烟不禁想起辛在水手上的伤。
她说想吃荷花酥，他倒是真的做了荷花酥送来，也不顾及自己手上的伤。
糟糕，有点想他了。朕的阿续……
天色将晚，嫦余进来为林藏烟点灯。
林藏烟嚼着荷花酥走神的模样被她撞见了去，不必深思，她便知晓陛下此刻心中所想。
“陛下，早些休息罢。”她没忍住提醒一句。
经她这么一提醒，林藏烟确实感到有些乏了。
她看着桌上肖语常送来的还未吃完的荷花酥，抬了抬下巴，对嫦余道：“这碟荷花酥，赏你了。”
嫦余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一脸无奈。
陛下这是不想吃肖贵君做的点心，让她帮忙解决呢吧。
“那便多谢陛下了。”嫦余眉眼弯弯，伸手接过，好一副受赏赐的愉悦模样。
目光忍不住去瞟一旁的竹编食盒，里头还放着两块粉嫩的荷花酥。
“这是朕的。”林藏烟眼尖，注意到嫦余的视线，瞪了她一眼。
嫦余哭笑不得。她哪有要抢的意思嘛？
“你可知……君后最近都在干些什么？”林藏烟问着，表情好不自然。
嫦余神情讪讪：“这……陛下，奴也不知道啊。”
“要不，奴派几个人去瞧瞧？”她试探着提议。
林藏烟当即驳斥了她：“这算什么？监视吗？朕岂会是这样的人？”若是让他知道，定是要同自己生气的。
嫦余即刻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太后呢？”林藏烟又问。
这回嫦余还是能答上的。
“太后这几日一直在晋思殿内诵经，说是要祈求佛祖护佑您。”
“嗯。”
林藏烟是不信神佛的。
即使天上真有神仙，祂们肯定也很忙，哪能一个个去倾听大家的愿望。
太后信神佛，南境许多百姓也信。可林藏烟觉得，信神佛还不如信她。她乃南境皇帝，百姓的福祉理应由她来实现，神仙怎么会管这些？
“你让太后注意身体，别太操劳。”林藏烟对嫦余嘱咐。她对周易安是十分关切的。
“太后估计不会听奴婢的话。”嫦余略显为难。
林藏烟默然，好一会儿才无奈开口：“那便随他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