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前朝余孽
“你不告诉他真实姓名，除了我们身份特殊以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罢？”
回宫的马车上，左靔然问林藏烟。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好友。”林藏烟笑笑。
“这下你总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吧，那花公子，还有那蒙面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左靔然微微凑前，盯着林藏烟的眼睛，一副你不老实交代就干一架的姿态。
林藏烟用食指点着她的脑袋将其推远。
“你还记得七年前，慈福堂被人恶意纵火之事么？”
左靔然仔细回想：“记得，怎么了？”完全看不出来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啊。
“花长忆不过是他在青楼当小倌时的花名，陆声吹才是他的本名，他以前也是被慈福堂接济的孤儿。”
听罢林藏烟的陈述，左靔然略感诧异，但同时也很疑惑：“所以呢，跟此事有何关系？”
左靔然以为林藏烟会对此疑问进行解释，没想到她竟转了另一个话题。
“你可知我当初为何要纳肖语常进宫？”
左靔然被问得一愣，“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有利益关系在里面罢。”
林藏烟没有否认。
她后宫里的每一位君侍——或是对稳定朝局有帮助、或是能帮助她把皇位坐得更稳、或是对江山和百姓有益处，因为这些理由，才存在的。就连那人也一样。
“那时母皇突然驾崩，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坐上皇位，这让当时拥护大皇女的朝臣们蠢蠢欲动。一时间朝堂风云变幻，局势动荡，令我感到措手不及。”
左靔然安静听着林藏烟诉说自己当年不知道的往事。
她的父君、如今的太后周易安，竭尽心力斡旋其中，先后让一些世家公子与她联姻，试图以此来拉拢势力。
那时南境遭遇水患不久，重建民房安顿子民等各种项目都需要庞大的资金。刚好那几年是东阾人进犯南境最激烈的时候，为了打仗，国库近乎空虚。
就在林藏烟一筹莫展之时，掌握南境几乎半数钱财的最大商号肖家，其家主肖盈入宫面圣。
“草民不过一介商人，但好歹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也能看清一点朝局。草民猜测，如今内忧外患，陛下定是在为资金发愁罢？”
肖盈一针见血，林藏烟无言以辩。
“你想要什么？”林藏烟问。
“肖家可以将半数家财填入国库，以解燃眉之急，只要陛下愿意纳草民的儿子做君后。”
老实说，她胃口不小。
君后贵为一国之后，乃全天下男子的楷模，并非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
况且……
“汝怕是小瞧了君后的分量，一国之后事关国家威严，必须门当户对，汝不过商贾之家，也敢如此大言不惭？”林藏烟虽刚当上皇帝不久，但该有的威严还是有的。
肖盈确实没想到林藏烟能有如此威压，当下一愣，竟寻不到驳斥的话：“这……”
“不过，”不待肖盈找到合适的说辞，林藏烟倒率先为她允了个较好的条件，“朕可以答应，纳你的儿子为贵君。”
“不过比君后低一等是了，你要想，若非你有财力能解朕的燃眉之急，你的儿子身在商贾之家里，可是永远无法入宫的。”林藏烟笑语嫣然，给足了诚意。
“她答应了。”左靔然淡淡道。而且她儿子如今很得宠。
“她不会不答应，这才是对等的条件。”林藏烟狭长的眼里隐约闪烁着几许暗芒，“甚至可以说，她原本就没想让她的儿子当上君后。”
肖盈这么说，不过是想寻求利益的最大化，看林藏烟能做出多大让步罢了。
“当初我母皇谋反，这可是十恶之首，可百姓无不称颂，你可知为何？”
左靔然不明白林藏烟为何又突然绕到了这个话题上。
但她还是认真回答：“前朝皇帝昏庸，奢靡无度、醉心酒色、残害子民，诸多暴行，不得民心，惹民怨憎。对他们来说，先皇是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自然称颂。”
林藏烟粲然一笑：“历代起居娘会将每一任皇帝的所有行迹记录在册，义举为一册，恶迹为一册。前朝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恶迹那一册在前朝覆灭之时不知因何原因流落民间，为民所翻阅并流传。”这些左靔然是知道的。
林藏烟点头：“而那册书，早在七年前慈福堂发生火灾时灰飞烟灭了。”甚至还未来得及制作拓本。
“你是说，有人故意纵火，为的就是销毁这本起居注？”左靔然问。
林藏烟点头并补充：“甚至，纵火之人，很可能是前朝余孽。”
左靔然愕然。
她们都以为，前朝宗室之人，在威敏太后被凌迟致死后皆已尽数斩首。没想到，竟还留有余孽，甚至有可能活到了现在。
“肖家与前朝余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具体有什么联系，目前尚未可知。”林藏烟继续说着，“很多年前我就已查到，肖家的祖籍在靳北，而且是靳北皇室，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们举家迁来南境，甚至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你派阿雯去了靳北，调查此事？”左靔然已经猜到了。
她生气，也心疼：“靳北人尤其痛恨我们南境人，她在那边肯定处处受牵制、寸步难行，甚至还会被人欺辱，你、你怎么敢……”
左靔然勾起一抹苦笑：“这可能是从前朝覆灭那一天开始，延续三十五年之久的阴谋，若不想让前朝旧事卷土重来，就必须要调查清楚。”
要调查，就会有牺牲。不论是人、物、情，所有的一切。
“这是无奈之举……”林藏烟语气轻缓许多。
其实她也是不忍的罢？
“那花长忆呢？”左靔然将话题拉回。
林藏烟轻叹一声：“一个男子，还是青楼出身，想要在帝都生存哪有那么容易。”
两年前花长忆从青楼赎身出来，攥着仅剩的一点银两想租间小铺子做生意，却处处碰壁。最后是一个牙人介绍他来帝都朝东这片地带，说是肖家产业下的掌柜比较好谈，若是同她们租铺子，应当是比较容易的。
花长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了，不想当真让他给租到了，还是一间不错的铺子。
不过，她们要求花长忆必须成为肖家产业下的人，每月收取四成利润，并要随时替肖家办事。
至此以后，花长忆便用这铺子卖起了自酿酒，且生意越做越红火，不过两年时间就有了如今的醉香楼。
但是，在醉香楼里打工的伙计们发现，自家掌柜每月里，其中一日会献琵琶艺，还有三日会出差，而且时间不定。
待林藏烟讲述完，左靔然道：“你觉得其中有蹊跷？”
“肖家名下至少有一部分产业是不干净的。”林藏烟很肯定。
但迄今为止，什么肮脏产业都没有被发现。
前几日，林藏烟收到消息，肖家人会派刺客将花长忆杀害，就是今日。
她认为，是内部反水，导致肖家要将背叛者、也就是花长忆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