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化险为夷
范玉萍登车时才发现这时候去上海的人非常多,她总算挤上了这拥挤不堪的列车,上车后她找了车厢连接处的角落里放下手里的箱子坐在上面,然后警惕递看着周围的人,火车总算开动了,它一路向东缓缓递行驶着,范玉萍突然想到上次走这条路的时候是在淞沪会战前,那时候她口中还在念徐志摩的诗,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回忆,“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范玉萍抬眼一看是一个13、4岁左右的一个姑娘,看样子她和思荷差不多大,范玉萍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箱子,女孩将肩上的包袱放下后坐在上面,范玉萍问道;“就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
女孩忧郁地说:”都死了,他们死在孝感。”
范玉萍一听沉默下来,这场战争让多少无辜的家庭遭受到这场磨难,很快她听到女孩发出微弱的鼾声,看来女孩对她这样的问题已经习以为常,她也感觉有些疲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睡梦中。当她醒来时女孩已经不见了,看样子她已经下车,范玉萍看看车窗外的天色已经天亮,她在想刚才那女孩的命运会怎么样呢?她回回到老家吗?或是被亲戚介绍一个人家准备嫁人,她又想到了她的宝贝女儿,思荷现在还好吗?她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会哭吗?她肯定在责怪自己。
列车到达南京时,因为不明的原因火车上突然发生了骚乱,她感觉起来警惕地观察,远远看到车厢里进来一队宪兵,他们在挨个检查所有人的身份,范玉萍透过车窗看到还有一大群队宪兵从另一边过来,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范玉萍赶紧拿起行李从厕所的窗户上跳下了火车,刚跳下车突然眼前出现了俩个带枪的宪兵用枪指着她。
她被带进了南京警备区司令部,范玉萍这时候才晓得自己刚才实在太大意,这里可是民国首都,国民政府所在地,怎么能在这里走呢?她心里在大骂自己愚蠢,接着范玉萍被押往其中一间房间里,范玉萍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心里懊悔不已,自己怎么能傻到这个程度,她坐在桌子前面等着审讯的人,20分钟后,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范玉萍没有回头,她只是安静的坐着等待人家问话,当她抬眼望去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的高个子军官,他挥挥手,周围的卫兵都退了出去,那个军官摘下白色手套放在桌子上,他看着眼前的美女后拿着她的通行证问:“你叫范玉萍?”
范玉萍点了点头,军官又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贵州的凯里?你能解释一下吗?”
范玉萍仍旧摇摇头,军官说:“好吧,你既然不想解释我会将你交给门将军来处理了。”
范玉萍吐了一口气说:“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有个请求,我想打个电话可以吗?”
军官问:“打给谁?我估计你打给谁也救不了你,我可以告诉你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有权力处置这里的一切!包括在这里枪毙你!”
范玉萍打了个寒颤,但她还是决定赌一把,便说:“长官,哪怕你枪毙我我想也有权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吧,我就一个要求,打电话!”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然后慢慢走到她的身边手伸到范玉萍的胳膊处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他提着范玉萍的腋窝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里,估计这是他的办公室,范玉萍心想,男人用手指了指眼前的电话摆了一个“请”的手势,她拿起话筒对着话筒吐了一口气然后说:“请给我接第五集团军军部”军官走过来抢过来电话问:“你想找谁?”
范玉萍说“吕劲松,吕军长!”
军官再度仔细看了她一眼后,问她:“你认识林哲吗?”
范玉萍木然地点点头,这时电话那头响起”喂,哪位?“军官赶紧拿起电话话筒说:“喂,是吕军长吧?我啊。怎么?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啊?”
军官用手指“嘘”的一声示意范玉萍不要出声,范玉萍愣愣地看着他,军官继续说:“吕军长,听出来没有?是我,我是张持凛呀,我想确认一下我们送过去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吕劲松在电话里面说:“哎呀,是老张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听出来。收到了,收到了,早就收到了,你就为这事还要劳烦你亲自来过问,你太客气了!”
张持凛说:“哪里,应该的,你们在前线这么操劳,我着都是应该的嘛,大家都是为党国效力的,你不必这么客气,好了,有空我们一起聚一聚,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张持凛挂了电话后长舒了一口气,说完他给范玉萍打开手铐后转身到门外对着外面说:“李二林,你去把赵玲给我找来。”
等那个叫李二林走后张持凛对范玉萍说:“从现在开始你别说任何话!”
范玉萍看着他傻傻地点点头。
一会儿,一个身高与范玉萍差不多高的女军官进来,那个叫赵玲的女军官对着军官给军官敬了一个军礼说:“张主任,什么事?”
张主任问:“赵玲,把你的军装脱下来给我。”
赵玲看了旁边的范玉萍一眼,她似乎想弄明白什么就说:“我还有一套衣服,主任,她是谁啊?”
张主任说:“我嫂子,快点去拿,别那么多废话。”
一会儿,那个叫赵玲的女军官将衣服递给了张持凛出去后,张主任将衣服递给范玉萍说:“对不起,让你受惊了,你先去上换衣服,哦,忘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持凛,是林哲在美国的同学,我早从林哲那里听过你的大名,你这时候打电话给吕劲松无异于自投罗网,现在所有旅团级以上的军官都接到了重庆方面的电话,说以汉奸罪来逮捕你或者直接击毙,你听着,现在情况非常复杂,从现在起谁也不要相信!等下我开车送你去码头,你赶紧坐船去上海吧,抱歉,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范玉萍这时眼泪哗的一下流出来,她喃喃自语说:“我怎么可能是汉奸?”
张持凛叹口气说:“上面说你是汉奸,你就变成了汉奸了,这跟你是与不是没有任何关系,你懂吗?”
范玉萍茫然地点点头,张持凛指着旁边的箱子说:“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你在长沙的事我在报纸看了,林哲真是好福气,如果换着是我一定要好好跟他竞争一下。”
范玉萍一听噗呲地笑了起来,这是她被抓一来第一次笑,而且还笑得那么好看。她娇羞地拿起衣服说:“张主任,麻烦你出去一下,你嫂子要换衣服了!”
随即张持凛亲自开车将衣着军装的范玉萍送到船上,临行前递给她一个证件说:“你不要再用你过去的证件了,用这个,记住千万不要住旅社或酒店,这是你的行李,我看了你的枪是一把好枪,记得将它收好,好了,代我问林哲好,祝你们早日团聚。”
码头上范玉萍给张持凛敬了一个军礼后突然上前给张持凛一个紧紧的拥抱,张持凛拍了拍她的手臂朝她挥了挥手,客船慢慢驶里了码头,范玉萍看着张持凛的背影上了吉普车,很快船开进了长江水道,她屹立在船头上看着宽阔的江面,突然一群学生也涌上了船头,他们在大声讨论着战后的理想,然后在她身边上大声唱起了《五月的鲜花》,范玉萍看着他们,脑海里突然想到当年的医学院的时光,当年自己和他们一样,然后她深深叹了口气,这时一个女学生来到她身边问:“姐姐,那个男的是你丈夫吧?真帅!他一定打过日本鬼子。”
范玉萍突然想她抱张持凛时一定被她看到了,她没有回答女学生只是笑了笑后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这里,9月13日船终于到达上海。下船前范玉萍已经换穿上一件普普通通的旗袍。她走出码头以后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快速地离开了码头消失在人海里。
黄包车在上海医学院对面停了下来,范玉萍站在那里注视着眼前医学院,她没有勇气踏进这间自己曾经每天都会自由进出的学府,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汉奸”,一旦暴露了身份那将是前功尽弃。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学子们,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好像看见自己和林巧有说有笑从学院里走出来,俩人来到对门这家小铺购买麻糖的情形,突然耳边一个声音传来“诶,小姐,麻烦你让一下。”
她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慢慢的站在马路中间,她赶紧退后两步她匆匆地离开这里,不知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陷入回忆当中,她想大概自己真的老了吧,总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
医学院里刘聚林同样也接到了重庆方面的电话,他拿着话筒的手在发抖,他生气地放下电话后他坐在凳子上久久不能平复,范玉萍是汉奸?怎么可能?别人不清楚他是非常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