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西陵玖瑶
自从玱玹收到了小夭的字条，却怎么也找不到小夭之后，玱玹肉眼可见的消瘦了。
老西炎王也思念小夭，没有了小夭的小月顶让他感到有点冷清。好在玱玹还是每日傍晚前后来小月顶和他说说话。
有时候玱玹还会坐在小夭最喜欢的秋千上，直到潇潇跪在地上请玱玹回紫金顶。
后来的一天，西炎王还是主动留玱玹多陪他坐一会儿。
“玱玹，我把去年小月顶结的紫玉满堂酿了酒。你今天若是无事，就陪我喝一点。”
“爷爷有命，孙儿无有不从。”玱玹行了礼，让人换酒杯来，等闻到浓郁的酒香，玱玹笑着说道，“爷爷的好酒要偏了我了。”
爷俩谈着国事，一坛酒很快喝了一半。
西炎王毕竟年纪大了，渐渐喝的慢了。
玱玹却突然说道：“小夭一定喜欢这个酒。”
玱玹像是想起了高兴的事，笑着说道：“爷爷，你知道吗？我没认出小夭的时候，小夭就爱喝酒，比男人都能喝，喝酒还喜欢用酒碗。”
玱玹顿了顿，立刻高声吩咐道：“换酒碗，把酒杯撤掉。”
侍女们应声进来，西炎王点点头，两人面前的酒杯换成了酒碗。
玱玹很是豪爽地干了一碗。
“爽快！”玱玹一扔，酒碗掉在了地上。
地上有厚厚的地毯，酒碗并没有碎。侍女无声地进来，麻利地将掉在地上的酒碗收走，又给玱玹换了新的。
外人在的时候，玱玹就是西炎最高的王，雄才大略，气势威严，尽显帝王之相。
可是一提到小夭，西炎王还是看到了玱玹掩饰很好的一丝脆弱。
西炎王叹了一口气。
“玱玹，小夭不是留了字条说会回来吗？”
玱玹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是最没有良心的，竟然说要等我统一大荒，再回来看我们。”
西炎王笑道：“这点小夭倒是知道你的心意。”
玱玹还是不满意，心里想着一定要早一点把小夭抓回来。
西炎王也不点破玱玹的小心思，只是缓缓说道：“小夭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心了才会回来。不过，和赤水族那个娃娃的婚事应该有个了断了。”
玱玹点点头。
“小夭玩够了，自然就回家了。”
至于丰隆，玱玹并没有放在心上。
“丰隆现在忙着练兵，婚事自然要延后。”
西炎王还是耐心地提醒玱玹：“小夭不想嫁，自然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可是赤水族一直以来以你为尊，没有二心，从来没有说过小夭的是非，你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忠心。”
玱玹会意地点点头。
“我最近被其他事所惑，倒是忽略了他们。爷爷放心，我自然让赤水族心甘情愿的答应取消两家的婚约。”
西炎王笑着点头，这个孙子还从没有出错过，他对玱玹一直都是满意的。
西炎王召来值夜的暗卫，让他们护送玱玹回紫金顶。
西炎王看着玱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阿缬，我们的孙子一定会成为一统大荒的君王，你看到了吗？”
夜深了，小月顶越来越安静，只有风吹动凤凰树枝叶的沙沙声，微弱的声音在银色的月光下，传的很远。
有件事，玱玹一直想做，却顾忌着小夭，一直只是秘密地准备着。
小夭说要等玱玹一统大荒才回来，深深地刺激到了玱玹。
玱玹想一统大荒的豪情壮志，作为玱玹最好的朋友和臣子的丰隆，很早就知道。
最近，丰隆正是遵从玱玹的密旨，秘密地练着兵，紧锣密鼓地为将来的战事做准备。
所以，当馨悦屏退侍女和丰隆悄悄说起最近西炎的流言时，丰隆还以为玱玹的心事连个女人都知道了。
却听到馨悦神秘地说道：“哥哥，你知道吗现在大家都说上次小夭在梅林被四家人刺杀，是因为小夭是赤宸的孽种。”
丰隆一听，原来就是女人们之间嚼舌根，放下心来。
“我还以为你急急叫我回来，有什么大事说给我听。”丰隆在果盘中找了一个香脆的梨子大口吃了起来。
“哥哥，小夭是你差点过门的妻，你都不关心吗？”馨悦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差点，呵呵，不是没过门嘛。”一提到这事，丰隆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
在馨悦怨怼的目光中，丰隆扔了手里的梨子，又捡起了一个红榴果吃了起来。
馨悦气的直跳脚，但还是耐心地说道：“哥哥，你想没想过，如果传闻是真，怎么办”
丰隆看着馨悦真的是有些急了，还是略微透露了一点：“你知道吗？紫金顶没有人敢在玱玹面前提起小夭，有这个胆子的坟头的草都有一尺高了。”
馨悦听到丰隆说起玱玹，不禁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更别说提敢妄议小夭是赤宸的女儿。”丰隆一阵冷笑，“有些人要是想打小夭的主意，可就打错了算盘。”
馨悦想了想，严肃地说道：“我回头一定约束府里人谨言慎行。”
丰隆点点头，接着说道：“可是，这回怕不是空穴来风。”
“什么意思？”
“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你谁也不能说。”丰隆扔了手里的水果，郑重地说道。
馨悦点头：“放心，我谁也不会说。”
丰隆不放心，还是放了隔音的禁制，在馨悦耳边轻声说道：“陛下要对皓翎用兵。”
馨悦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是说玱玹”
馨悦震惊地半晌说不出别的话来。
丰隆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一定不要小看咱们的陛下。”
馨悦没理会丰隆的深意，而是又转到小夭身上。
“那小夭，我的天。”
丰隆有些兴致索然地说道：“且等着看吧，我和小夭婚约怕是要取消了，只看陛下想先做哪件事了。”
馨悦同情地看着丰隆，有些气闷。
丰隆却没有意志消沉，而是有些戏谑地说道：“也不知道玱玹的王后会是谁呢”
馨悦马上领会了丰隆的意思，立刻脸红起来：“国家大事，你问我做什么”
丰隆却仍然打趣馨悦：“就是问你啊，不知道是谁女大不中留，想要搬去紫金顶？”
馨悦立刻害羞起来：“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我关心你，哥哥却只知道打趣我！”
最终，馨悦在丰隆的笑声中落荒而逃。
小夭是赤宸孽种的事在西炎传的愈演愈烈，甚至传到了皓翎王的耳朵里。
皓翎王对大荒的流言也很是恼火，他让蓐收彻查是谁在传小夭是赤宸女儿这件事。
可是蓐收的回报却让皓翎王沉默了。
仲春之月望日，皓翎王昭告天下，将皓翎玖瑶的名字从皓翎王族的族谱中除名，天下哗然。
赤水族长在朝堂上当众向玱玹赔罪，自承是赤水族在小夭在梅林刺杀时，不仅事前失察，事后更是没有照顾好小夭，导致小夭旧病复发。赤水丰隆更是再三表达了要迎娶小夭的强烈意志。
玱玹先是宣布梅林刺杀不是赤水族的责任，又宽言抚慰，多加赏赐。很是上演了一场君臣情深的戏码，事后，赤水族长和玱玹都收到了天下人的赞誉。
几日后，西陵氏的族长宣布将小夭写入族谱，小夭成了西陵家的大小姐。
玱玹为了恭贺西陵氏，赏赐了无数奇珍异宝，还将神农山小月顶的章莪殿赏赐给了小夭。
两代西炎王和王母都替小夭撑腰，王母更言小夭身体违和，需要暂时斩断尘缘，在玉山修养。因为玉山是清修净地，玱玹就和赤水族商议，解除了婚约，各方皆大欢喜。
就在整个大荒渐渐被玱玹操控在鼓掌之中的时候，小夭却什么也不知道。
海妖坊市实在离大荒过于遥远，这些大荒轶事还无法传的那么远。
小夭还正在忙着辨认大海里药草的毒性，她的清水医馆才刚刚开张不久，小夭正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
不过，她是赤宸女儿这件事，对小夭来说，是一件压抑在她心底的旧事，玱玹反而希望小夭晚点知道。
至于暂时找不到小夭，相信玱玹并不会因此而丧气，他只会和他的肱骨大臣和勇猛的战士一起征服更远的天地。
玱玹已经准备好抓回小夭了，不是，迎回小夭了。
小夭不知道这件事，却不代表相柳不知道。
相柳再一次坐在清水镇的茶摊上，听着说书人对赤宸旧人旧事加以评说。更是冷漠地听着小夭摇身一变，变成西陵玖瑶的事。
如果是防风邶，也许会费劲心机，在小夭想念他的时候，带小夭喝酒，去寻找还仅存的旧人旧事。
不过相柳知道的更多，比如说，传闻赤宸没死。大妖中流传过一个传说，说赤宸还活着，因为有一个海岛，原本是海妖的天堂，就在赤宸战死的那一夜，一夜之间，整个海岛空无一妖。几百年前，谁有本事做到这样的事呢？
相柳的桌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影，相柳却没有抬头。
来人的声音有点沙哑。
“请问，不知你是否介意我和你拼一张桌子。”
只见一位衣衫精致、戴着帷帽的公子，虽然看不见面容，身上也没什么贵重佩饰，可身姿清华、举止端仪，令人一看就心生敬意。只不过，看起来身体虚弱，年纪轻轻，乌黑的秀发已经夹杂了白丝。正是大婚后的涂山璟。
相柳没出声。
涂山璟坐在了相柳对面。
“何事找我”如果不是前几次交易，还算合作愉快，相柳根本不会出现。
涂山璟来找相柳，自然不是为了别人。涂山璟虽然内心焦急，但声音却很平和。
“小夭可好”
相柳第一次正眼看了涂山璟一眼。
“比你的情况好的多。”
涂山璟苦笑，他的身体他自是清楚，已经有油尽灯枯之相。
涂山璟的身体不好，也许涂山族很快要换族长。就算是这样，防风意映好像还是十分急着做家主的母亲。最近防风意映的小动作很是频繁，前些日子，防风意映亲自下毒，涂山璟被折腾去了半条命。
而原本那半条，早就给了小夭，小夭不原谅他，那半条命就随小夭而去了。
涂山璟提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想见小夭。”
相柳不答话。
涂山璟却十分有耐心。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尽管提。”
相柳本来不以为然，但他突然想到无妄钻进钱眼里的嘴脸，又改了主意。
“咳，小夭刚开了医馆，的确是有不小的花销。”
涂山璟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小夭还是那么喜欢开医馆，真好。”
涂山璟一笑，仿佛春风十里，雨雪冰霜尽去。
相柳却在两人之间下了禁制，相柳的唇如胭脂，一张一合，很是好看。
而涂山璟，无论相柳说什么，他都只是点头。
涂山璟只有一个条件：他要见小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