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李宝林
午后的御花园与清晨的勃勃生机不同，此时温度虽不高，碧绿的树荫与粉嫩的花朵整个显得有些恹恹的。没了晨间的露珠滋润，一簇簇艳丽的花丛也失去了争奇斗艳之心，可有可无的随风摇摆。
微风徐徐，姜晚卿轻柔的将发丝撩至耳后，看着前方那道背影，眼神有些诧异。
因为她没想过在这炎炎午间，竟与时下最热门的李宝林在此相遇了。
“小主？那位不是李宝林吗？”雪鸢也认出了来人，也很疑惑。
此时李宝林身前的丫鬟也看见了主仆二人，在她身侧耳语几句，引的李宝林回首望来。
两人的目光接触，都看见了各自眼中的好奇。
随即不约而同一笑，点点头。
李宝林率先带着宫女款款走来，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叹道：“不论见了多少次，姜妹妹你的容貌总是让我惊讶。”
“李姐姐姿容也是一等一呢，否则也不会刚入宫就得了盛宠。”姜晚卿言语客气，也不在意自己屈于人下，被她称之为妹妹。
毕竟人家如今正当得宠。
她倒也不全是客套，面前的李宝林长的确实很美。
手如柔荑，肤若凝脂，五官玲珑精美，面似桃花，珠圆玉润。
明明是豆蔻年纪，却偏偏有一身带着些许沧桑看透事实般的气质，整个人给了姜晚卿一种很有故事的感觉。
李宝林似听的有些欢喜，捻着手绢，遮唇一笑：“姜妹妹这般会说话，性子模样也是顶顶出挑，这样的人儿，应当是被捧在手心才是。可为何…”
声音轻顿，眼神所有深意道：“为何姜妹妹总是莫名隐藏呢？难道妹妹你，不想在这后宫有一席之地吗？”
“李姐姐快莫捧杀妹妹了…”
姜晚卿苦笑，挽了挽耳畔的一缕秀丝，轻声道：“妹妹从小原是个闷葫芦的性子，每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只看些杂书，做些闺阁秀事。说句不知羞的话，从没有肖想进入这天家。谁曾想皇恩浩荡，让妹妹也能领略这皇家滋味，我自知自己是个愚人，如今只求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才好，万万不敢，也不想与各位姐姐娘娘们为难。”
李宝林抬眸，目光奇异的盯着姜晚卿一瞬。
半晌，摇头哼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万般不由人。各人前程，皆是命定，你我又能如何？挣扎来折腾去，恐怕到最后还是逃不过宿命二字。你说你只求平平安安，我便信你能安安分分，可现实总有一天会推着你走，到那时…你再回头，就会为自己这一番话觉得可笑。”
这番话有些莫名其妙又意有所指，姜晚卿听的心里暗自疑惑。
此话如果从一个成熟妇人或是佛门老僧嘴里说出，还算恰如其分。但从一个青春正茂的妙龄少女口中吐出，怎么那么违和呢？
以往请安时也不是没有和李宝林照过面，但那时的李宝林面色高傲，言语娇纵。她原还以为是本性如此，但如今看来，能说出这样一席话，性子不该是那样的。
压下心底的好奇，内心又思量片刻。
见李宝林目光熠熠的看着自己，她梨涡浅晕，勾出一个恍然的浅笑：“怪不得李姐姐能短时间阙起，令皇上宠爱有加，想姐姐这样脱俗的人，就该如此。妹妹就不行了，妹妹只想做个闲之又闲的闲人。李姐姐方才所说，各人天注定，万般不由人，我虽深以为然。但细细想来，我这样毫无志气可言的芸芸众生一员，那老天爷也不会过多注视吧，可见我这一世，合该只能落得个平庸。”
“呵，妹妹话里话外都是闲适二字，倒让我有些觉得自己太过势利了。不过，妹妹当真觉得自己平庸？”李宝林宛然一笑，看着姜晚卿吐出一个凝问。
姜晚卿侧头，对上她得眼眸，似有些不解其意问道：“这还能有假？我除了美貌一无是处，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心机城府，亦或是上进自律，皆不如人。这要是不庸那什么是庸？”
李宝林哑然，轻移步，到了一簇开的正娇艳的夏菊停留，伸手摘下一朵最出挑的拿在手心。
转过身，嗅了嗅花朵，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姜晚卿：“就凭妹妹一番清醒的话语，谁又能说妹妹平庸呢？你瞧，这菊花如何？”
说着拿着花，在她身前摇了摇。
姜晚卿美眸深处一丝无语悄然即散。
人家这花开的好好的，上来就给人家撅了。
但花者已逝，只好瞧着那花道：“能在御花园的开的花朵，自然是顶顶的珍品，这金菊镂若成丝，花朵又圆润，中间粗枝蔓叶，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只是可惜…李姐姐本不该摘下它，即便摘也不该摘下它才是，这一株金菊，就属它长的最好。”
李宝林闻言，不置可否。
探出细指，一朵一朵的拉扯着花瓣，不过片刻，本该圆润镂空的花朵，就剩下中间一个光秃的花骨。
有些嫌弃的将手中花枝丢开，拍了拍手。这才抬头看向姜晚卿：“妹妹可看见了？”
不待姜晚卿回答，她便又自顾自说道：“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奈，就如同这一笼丝金菊一样。本来开的好好的，就被人摘了，还被一片片的摘叶取朵，只剩下一杆没了用处的枝干，被人嫌弃后，随手丢弃…”
说完，怅然看着脚下的花瓣：“瞧，这就是它们的宿命。都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我瞧到最后，也只是“成旧泥，香如故”罢了。”
姜晚卿蹙了蹙眉，轻语道：“李姐姐何故如此多愁善感，依妹妹想，这落红和旧泥本就不分彼此，今日的泥土谁道不是去年新鲜的花朵呢？再说了，掉落的花瓣越多，来年的花瓣也才更加颜色好才是。”
“妹妹你倒果真是聪明，话语虽平，却能直指人心。”李宝林意味难明的一笑。
“过奖了，李姐姐说话才每每令人深省…”
真是难为她了，
每句话都意有所指。
…但为什么偏偏会选择和自己说这些？？
自己长的很像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