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神农谷（五）
再次醒来的时候，无尘已经躺在了床上，大脑清醒的她赶紧起身，看到了衣衫完整的自己，松了口气。
“怎么？你的鬼王放心你一人出来？”
抚柳坐在一旁的椅子处，眯着眼睛看着她，而那个所谓的采花大盗也没了身影。
听到他的声音，无尘这才扭过头来看他，见到是抚柳，眼眸中闪过落寞。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而已，”抚柳话语平淡，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她，“顺便救了你。”
她看着他，语气有些低沉，“谢谢你，”谢谢他及时救了自己，才不至于自己落入坏人之手。
抚柳慢慢起身，打开了窗户，随着风吹进房间里，他的白发随风飘动，在清冷月光的衬托下，身影显得有些孤凉。
“天色晚了，你早些休息。”还没等无尘说什么，随着窗户紧闭，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月色当中。
纸窗户没再呼啦呼啦的发出响动，她也没再吹灭房间里面的烛灯，只是睁着眼睛，她抬起手腕，仔细看着，本来隐现的心铃出现在手腕处，小巧的铃铛看起来很精致，她翻了身，只是摸着上面的铃铛发呆。
抚柳独自坐在客栈不远处的房顶上，阵阵凉风吹得人忍不住打颤，一旁的青狐幻成了人形，青衣白衫，眉梢细长，看起来妖媚勾人，抚柳没看她，只是看着不远处客栈处亮着的灯表情耐人寻味，清冷月光下，青狐走了过去，坐在了他身旁，才让他的身影不略显孤单。
“那人按照你的吩咐，挖了双眼，挑了筋脉，扔入灵蜧窝里面了，其余那些见死不救的人，已经全都解决了。”
她说着，侧头看着旁边的人，眉目如画，俊美温儒，看起来像是翩翩如玉的公子，但是她知道，他有时候比恶魔还可怕。
“你在看什么？”她问，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突然开口问道，“小青，你怕我吗？”
小青愣了一下，她从幻成人形以后就跟在他身边，他所做的每件事，所杀的每个人，不是说有多罪大恶极，只是作为一个魔王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她还记得他刚杀第一个人时他恶心难受的表情，他很厌恶血腥，但他也不得不面对，因为这是他的宿命，逃不掉的。
“怎么了？”小青问着。
抚柳低头扯笑，“我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从来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人。
他以前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感，可是面对这次心里的悸动，他有些慌了。
小青看到他这个样子，眼神滞了一下，这么多年来，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以往的他对所有人都一样，有进有退，点到为止，现在的她眼神中多了几分犹豫，这种感情她从来没在他的身上见到过。
“是客栈里面那个女孩？”她说的话是肯定语气。
抚柳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那就把她抢过来。”她说着，“以往你不都是只要自己喜欢必须得拿到手吗？”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一个人，而让她看来，就是占有。
“不一样，”他摇头，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对她说这种话，“不是占有，是心甘情愿的相互喜欢。”
他知道这种感情与其他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他现在也不清楚，他只知道，现在很想见到她，看不了她受一点的伤害，他觉得自己魔怔了，竟然拥有这种让他以前觉得“无用”的情感。
“算了。”还没等到她说什么，抚柳嘴角有些苦涩，站起身来，视线仍然盯着那处光亮，
“回去歇息吧，风太大了。”
他此刻才觉得风吹得有些冷，让他恢复到了理智和清醒。
小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起了他以前的话，
他以前说爱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呢，他还不是不知不觉的陷了进去，所以呀，任何人面对感情，都无法做到全身而退。
天明了，有些凉，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被那个采花大盗弄的精神疲惫，晚上又在想着其他的东西，所以刚醒来的时候她还有些迷糊，此时的客栈安静的有些可怕，她正好奇着自己是不是醒的早了，
推开门，客栈处还有些客人，餐桌上凌乱的饭菜和都趴在桌子上的人，他们都很安静，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赶紧下楼，也看见了掌柜趴在桌子上低头着，看不见任何表情。
她走了过去，晃了晃他，
“掌柜的，怎么还睡呢，”
她再细细一瞅，发现了他脖子上的血痕，翻过来脸，脸色煞白，伸手去探鼻尖下，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愣在了原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推开其他房间里面的人，发现都没了呼吸，
他们都死了。
这家客栈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她眼神慌乱，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采花大盗，还有抚柳。
他是个魔王，他是个疯子。
无尘跑到自己的房间，愣坐在床上，想起了客栈里面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似乎还不感相信，
她以前以为抚柳只是个魔王，并不会像其他人无辜的人动手，可是今天告诉她，她想错了，他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因为他是疯的，而这些人的死都是因为自己，是她害死了那些无辜的人。
房间里面的窗户再次被打开了，抚柳进了过来，看着她那有些无措的表情，他径直坐到了桌子旁，
“是你杀死了他们？”无尘语气像是在质问。
抚柳语气平淡，“他们都该死。”
昨天他们明明知道采花大盗要过来，要掳走人，却装作熟视无睹的样子，这种自私的人就不该在这世间。
“可是那么多条的人命，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你把他们杀了，让他们的家人怎么活？！”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大，
他转而掐上了她的脖颈，语气不悦，“你敢在我面前喊，知不知道自己有几条命。”
无尘瞪眼看他，眼神里有着厌恶、恐惧和陌生。
她脸涨的通红，在以为他会自己掐死自己的时候，他松开了手。
“我不想一大早就闻见你的血腥味。”
无尘瘫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着，扭头看着他，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杀人狂魔。
“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杀死你，”
抚柳说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副样子，半蹲下身子来盯着她，
“你不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我今天就告诉你，”
他说着，嘴角带笑，在无尘眼里极为可怕，
他说，“你原身就是一颗丹，一颗为祸世间的鋆流丹，”
他似乎很满意她一副慌乱不敢相信的样子，指了指她的心，继续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不生不死吗？因为你没有心，你那颗心，是挖的别人的，而你自己却是一个能够吸取一切魔力的丹，你是一个魔头，你害死了你寄生的父母，”
他话语平淡，但又像一根根毒刺扎在她的身上，让人感到折磨、痛楚却也无能为力。
“你骗人！”她大喊着，眼尾泛红，摇头不敢相信。
“我是一个神医，我救了很多的人，我不是你说的那样。”
她从不相信，她从小时候就开始学医救人，又怎么会是他口中所说的大魔头呢，一定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抚柳缓缓起身，眼神盯着她，“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只是你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起初它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也不敢相信，有过诧异，但是他想到他们会是同一类人，他又觉得很开心。他看她，眼中有过心疼，既然不能拥有，那就让他们变成一类人。
无尘脸上的泪痕愈发明显，她看着面前的人，明明打过交道，却感觉十分的陌生，
她说，“我从不信你所说的话，我也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她想起了相故所说的忘华录，她要去看，只有亲眼见了，她才会信。
“自欺欺人，”他说着，看着她这副奋力挣扎的样子，感到一丝的可笑。
谁能抵抗住自己的命运，一切都是宿命，无论是自己是魔王还是她前身是个妖丹，一切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又有哪几个人能够摆脱。
无尘没理他，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看向他眼神里有些坚决，
“抚柳，我不会变成你那样的，你想要我变成你那样的人，绝不可能。”
她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念头，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死亡或者毁灭，无论哪一种她都不会变成他说的那种人。
抚柳临走前看了她一眼，只觉得不自量力。
客栈人全都被害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固城，无尘带着面纱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里面官兵清理尸体的场面，还有他们的家眷们在外面痛哭流涕的样子，握紧了拳头，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真惨啊，一个活的也没有…”
“是啊，不知得罪了什么人，都杀光了…”
…
无尘低下头，眼尾却越来越红。
突然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一看，是她的师娘——神农溪。
神农溪语气也不敢确定，“尘儿？”
无尘见是她，急忙抱住了身边的人，眼里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师娘，我终于找到你了。”
看着她哭成泪人的模样，神农溪赶紧哄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哭了，师娘在这里，”
听到有人安慰自己，不知是委屈还是害怕，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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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故出浴以后，衣冠整齐的站在殿外，负立而站，看着眼前高耸的醉花楼，眼眸深沉。
“我在温湖的这段时间内，有发生其他的事情吗？”他目光直视前方，问道。
阿离眼神顿了一下，“没有，您在温湖的这段时间里，一切如初，没有发生什么异动。”
他偏头，语气上挑，继续问道，“真的没有吗？”
“……”
阿离半跪在地上，没敢抬头看他“阿离一直守着，没什么动静。”
沉默了一会儿，相故也没再说什么，阿离安暗自松了一口气，才起身站在他身后。
他想起了神农伍所说的话，鋆流丹这种邪物如果真的在妖界的话，或许有一个地方会有记载，没多说什么，他就赶去了那里。